第30章 ☆、一半歡愉2
紀念言蹙眉在原地思索了一番,這個張巍到底是何方神聖,終究未果。他按照原計劃關閉了林慕言的手機。回家洗澡換了身衣服,又驅車出去買了滋補的粥和湯品,這才折返。
他走的時候順便帶走了林慕言的鑰匙,此時開門進來,輕手輕腳地把外賣的早餐擺好盤,林慕言依然歪在床上睡的無知無覺。
紀念言關了空調,想了想,還是幫林慕言把壓到身下的被子扯好,自己獨自吃過了早餐,又把留給林慕言的那儲存起來。
一整個上午,紀念言就在林慕言家的小餐桌上用電腦處理公務,他一擡頭就能看見林慕言恬靜的睡姿,她紅着臉蛋,安靜地埋頭在枕頭裏,不發出任何聲響,偶爾翻身也動作不大,堪稱良好睡姿的典範。
紀念言卻疑心她這樣睡得太過“規矩”,不夠放松,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因如此,才會需要睡更長的時間。
紀念言周末其實經常加班,以前他孤家寡人一個,也沒什麽地方好去,就主動承擔起公司更多的職責,放常林這個浪子去陪他形形色色的女朋友們。
如今他有了女朋友,主觀意識上是想要調整工作節奏,空出更多時間來培養感情的,他也确實這樣做了,威逼着常林幹更多的活,可在女朋友睡懶覺的周末上午,他依舊無事可幹,只好重操舊業。
雖則如此,紀念言卻覺得他從來沒有加過這麽幸福甜蜜的班,一擡頭就能看見心愛的女人睡在眼前,這無疑是很愉悅身心的事情,同時也是一件頗有些折磨人的事情。
幸而林慕言在臨近中午的時候終于醒過來了,她迷蒙着眼睛癡癡地看着坐在床頭的紀念言,紀念言合上電腦,瞄了一眼手表,神色無奈地搖搖頭,“整整十一個小時,你再不醒,我都要叫救護車了。”
林慕言稍稍有點臉紅,一逮着空閑就死睡是她一貫的毛病了,她從中學起就很少得閑,每天都是忙忙碌碌,加上後來遭遇了那種事情,睡眠質量也一直不高,平日她都是靠着鬧鐘和自己的意志力掙紮着準時早起的,這樣的習慣留下的後遺症就是她一旦逮住了空閑的白天,必定是要鎖起房門大睡一場的,她姑姑林蔚芳都拿她沒辦法,在她補眠的周六或周日上午只能自己出門買早餐吃,不過這個任務今年以來也已經落在了周童的身上。
林慕言試着為自己辯解幾句,“我平時不這樣的,昨天是太累了。”
紀念言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用鼻子哼道:“嗯哼?”那意思是,你接着編,不管你說什麽,我都願意勉為其難地配合着假裝相信你。
林慕言笑了笑,沒再說話了,謊話說了那麽多,不在乎再添這一條劣跡,更何況他也沒有很介意她這個小毛病的意思。
林慕言去洗漱完畢,出來喝了一碗微波爐裏加熱的紅棗粥,紀念言這才仿似不經意地提起,“早上有人給你打電話了,我怕吵你睡覺,幹脆關了機,你看要不要回一個過去。”
林慕言在等開機的時候,心裏就有不妙的預感,打開一看,鋪天蓋地的未接來電,朱可人只有兩條,其餘全是張巍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她覺得紀念言提醒她來電時候的神色很微妙,她決定還是不要冒險,昨天繞了那麽大的彎子避見常林,求的不過是能多拖一天是一天,和心上人兩情相悅的感受太過美好,讓人舍不得放手。不惜一切代價。
林慕言突然拍了下自己腦門,懊惱地問:“今天是幾號?”
紀念言道:“10月14號,怎麽?”
林慕言驚叫道:“完了,我表哥交代我的事情我忘了個精光。”她作勢對紀念言解釋道:“張巍是我表哥,他現在在巴西工作,昨天是他老婆也就是我表嫂的生日,他出國之前留了禮物讓我人肉快遞過去的。這下怎麽辦?我都不敢回他電話了。”
紀念言眉頭一跳,這麽講似乎也沒什麽不對的地方,可他總感覺怪異,林慕言并不是會輕易忘記這種事情的個性,也難得這樣大呼小叫的。
紀念言下意識沒有深究,他安慰她道:“沒關系,今天送過去也來的及,你那個……表哥可能不止留了你這一手,我想你表嫂不會太介意的。她住哪?你肚子還疼麽?我幫你送過去?”
林慕言搖了下頭,“我沒事了,我自己送過去吧,順便跟她請個罪。”
紀念言堅持,“那我開車送你,跟他們好好說,就說你不舒服,我想沒人會怪你的。”
趁着紀念言上樓回家取車鑰匙的空檔,林慕言先給朱可人回了個電話。
“言言,你起床了?我就說你沒事嘛,張巍從昨晚起一直打不通你電話,吓壞了,非得讓我打電話問跟你一起出差的公司同事。天知道我應該去問誰,我跟他說了,你八成在補瞌睡,他還不放心……”
林慕言打斷她道:“可人,你先別管這個。你在家吧?一會兒我過來你家一趟,你不要出門,也別露面。具體的我一會兒再跟你說。”
朱可人嘆了一口氣,繼而又有點興奮,道:“怎麽神神秘秘的?一會兒你敲門的時候需要我對暗號嗎?”
林慕言扶額,“不用,你在家等我就行。”
紀念言載着林慕言到了朱可人獨自在外居住的小區門外,“要我陪你進去嗎?”
林慕言蹙眉想了下,道:“算了吧,怕她還在生氣,我去說幾句軟話哄哄她,你先回去吧。”
紀念言幫她打開車門,“你進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林慕言敲開朱可人的房門,她大學還沒畢業就從父母家搬出來住了,一居室的單身公寓,既不是她租的也不是她買的,這是他小叔叔朱鋒熠借給她住的。
房子只有最簡單的裝修,朱可人畢業兩三年也沒存下什麽錢買像樣點的家具,一個大大的龍貓睡袋鋪在地板上,看着比林慕言住的還要寒酸。
林慕言進門之後,先對朱可人比了一個嘴上拉拉鏈的動作,“先別說話,時間有限,我給張巍回個電話。”朱可人眼神無奈地看着她。
盡管隔着一個太平洋的巴西利亞已經是深夜,張巍還是很快接起了電話,“言言?你沒事吧?”
“對不起啊,張巍,這幾天太累了,昨天下午開完會手機調成靜音了忘了調回來,也沒注意你的電話,早上沒電又自動關機了。”
張巍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應該是被我打沒電的,你沒事就好,是我想多了。朱可人說你應該是在睡覺,可是我隔着這麽遠,确實挺擔心,你一個女孩子又在外地出差。”
張巍走之前和林蔚芳夫婦也漸漸混得熟稔,雖然他們之間暫時沒什麽直接的聯系,但以防萬一,林慕言從家裏脫身的借口一樣告之了張巍,他離的遠,林慕言說自己出差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只是,她出門的時候需要避諱的人又多了那麽幾個,好在蔚江市夠大,一千萬人口的城市,想偶遇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陶蔚然兩口子也住在帝景苑,算是一樁隐患,所幸他們住在不同的單元,林慕言無事也從不在小區內瞎逛,一直很僥幸地沒有碰到他們,後來她跟張巍旁敲側擊的打聽,才知道這對夫妻為了便于照顧孩子已經搬回岳父母家去住了。
林慕言道:“對不起啊,張巍,最近這邊的項目融資遇到了一些困難,公司的大小老板們都急的不敢合眼,我也跟着忙成了陀螺。下次我會注意的,不過如果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你也不要太擔心,我吃住都跟公司的人一起,不會有事的。”
張巍歉然道:“是我欠考慮了……你這麽忙,我還在給你添亂。這樣吧,以後換成你有空了給我打電話好嗎?我們工作時間也可以接電話,只是不能講太長時間。我很想你,你好好照顧自己,工作不要太拼命,我會心疼的。”
“我會見縫插針地忙裏偷閑的,你別擔心,老板們堵的都是身家性命,自然着急,我大不了換份工作,沒什麽好上火的。只是,你知道,既然做了這份工作,我還是想盡力而為的。”林慕言起初還有些生疏,這一兩個月下來,這種騙人的鬼話已經漸漸流利,張嘴即來,只是語氣還是掩飾不了有兩分心虛,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察覺。
張巍笑着說:“我還是希望你量力而為就好,畢竟一個家裏只能有一個工作狂。言言,我現在可能掙的不算多,但我對自己有信心,你不用太辛苦,我會努力掙錢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林慕言讷讷道:“好的,我相信你。已經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
張巍似乎還有些戀戀不舍,“沒關系,我不困,明天也不用上班。你有什麽事情嗎?”
林慕言道:“是公司同事的聚餐,他們已經在樓下準備出發了。”
“同事聚餐”四個字像烙鐵一樣燙傷了張巍腦子裏的某根神經,他狠狠地甩了甩頭,匆匆道:“那你去吧,千萬不要喝酒!呃,我是說,喝醉了…….會很難受。你又是女孩子。”
“放心吧,我不會喝酒的,你也……沒什麽,下次等我有空了再給你打電話。”
“好的,那,再見。”
“嗯,晚安。”
張巍挂斷電話,感覺非常痛苦,他覺得林慕言剛剛的欲言又止一定是察覺了什麽,這都怪他自己,怪他薄弱的意志力,也怪他愚笨的智商。
然而他現在什麽都補救不了,舊事重提只會越描越黑,他只能期望時間漸漸沖淡這件事情,更重要的是他要盡早回國,他自認并不是一個花心的人,但身在異地也經不起有心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誘惑,林慕言那頭呢……也不知道她的出差什麽時候結束,如果能同時回蔚江是最好不過的。
出來這幾個月,他已經明顯感覺自己和林慕言的距離在不可遏制地漸漸拉開,話題變少,通話頻率降低,剛分開那個月他們還經常視訊,現在幾乎已經斷絕了。
張巍開始認真權衡,是否要申請提前離開,這邊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他出來的目的已基本達成,當然留下來善始善終是最穩妥的。可是,林慕言那邊……張巍過去沒交過外形條件特別出色的女朋友,如今他總算是體會了一把娶個漂亮媳婦放在家裏又不放心的感覺,林慕言無論是外形、學識,還是性格、情趣都完全滿足甚至大大超過了他的擇偶标準,只是家庭條件差了一點,但他不在乎這個,他又不缺錢。
林慕言放下電話,為了配合聲音擠出來的笑容頃刻消失,臉色是過度緊張放松後的頹敗,朱可人替她捉急,“你行不行啊?要不你去跟黃美珊取取經吧,你上次出差不是和她相處地挺愉快的麽。你搞得像地下工作者似的,連帶着我也覺得緊張。這才兩個男人,就把你整得這麽狼狽!你看人黃美珊混的。”
黃美珊近日鹹魚翻身,釣上了一條比何雲還要金光閃閃的龜——日立商行的小開,正兒八經的超級富二代,身家就足以閃瞎一衆狗眼,本人又生得英俊潇灑、器宇軒昂,一副讓圍觀群衆亮瞎眼的長相。
黃美珊不僅迅速上手了這個歐洲歸來不久的富二代,還被以女朋友的身份被重新介紹給這個圈子裏的人,成日跟着他出雙入對大秀恩愛。
連何雲都避其鋒芒,這回是真真正正把黃美珊供起來了,也不敢随便叫她出去陪酒了。
林慕言道:“沒那金剛鑽不攬那瓷器活。我這樣已經是不賢良不淑德,上天涯都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對象了,你還嫌我做的不夠麽?”
朱可人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就黃美珊那樣的,也就嘚瑟個幾天,還真能飛上枝頭當鳳凰啊,現形是遲早的事。你跟她怎麽能一樣?!人家是明晃晃地賣色求財,你是自貼腰包想要追求真愛!我的意思是你別給自己太大精神壓力,黃美珊那樣的都心安理得地嘚瑟着,你犯了多大點錯誤啊?看你現在這副樣子,感覺馬上就要崩盤似的,是不是恨不得馬上出門打機票飛到南美找張巍跪地認錯啊?”
林慕言順着她的話想了想那個畫面,被逗笑了一秒鐘,緊跟着又愁眉苦臉道:“我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我的神經就比你想得還粗,道德底線也比你想象地更低。我是感覺很對不起張巍,但是我又不想就此罷手,張巍他也未必……算了,這個且不說,更重要的是,我跟紀念言的關系本來就岌岌可危,随時可能傾覆,我沒必要也不能為了他放棄一個好的結婚對象,你能明白嗎?我已經快28歲了,青春只剩個尾巴梢了。我不想失去了張巍再去跟童意偉之流的去相親!”
林慕言越說越激動,她頓了頓,繼續道:“罷了,多說無益,自食其果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如果能瞞天過海是最好,如果不能,雞飛蛋打我也接受!”話雖如此,林慕言覺得自己其實已經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準備,她以前“吃齋念佛、日行一善”的時候,老天也從來沒眷顧過她,輪到她幹壞事,大概只會把她劈得更慘!
“對了,今早上紀念言看到了我的手機未接來電,一溜的張巍的號碼,他可能有點疑心。”
朱可人急,“所以你跑我家回電話來了,他沒發現什麽吧?”
“不知道,我已經很誠心地撒了謊,信與不信在他不在我。”就像張巍也很誠心地圓了謊言,“我說張巍是我的表哥,他在國外出差,着急找我是為了讓我給表嫂送他臨走時留下的生日禮物。”
這一串虛構的關系和虛構的人物出來,一般人大概有點暈,但朱可人跟林慕言厮混多年,對她的腦回路還是熟悉的。
她秒懂後道:“所以現在我是那個表嫂?”
林慕言點點頭,“你覺得,他會信麽?”
朱可人斟酌道:“暫時說的過去,但是時間長了肯定會穿幫。”
林慕言嘆氣,“無所謂了,本來就是四面楚歌。昨天他還要帶我去見他一個最好的朋友,這個朋友以前也是外國語中學的同學,我裝病推掉了。”
朱可人試探着問:“嗯,他主動帶你見他最好的朋友,你覺得你們之間有沒有往嚴肅方向發展的可能呢?”
林慕言搖搖頭,“我不知道。可是即使能,這也是建立在一個虛假的身份之上的,他一旦知曉真相,且不說能不能接受我的家庭,單是我騙他這一點也邁不過去。更何況,我是寧可選擇不跟他在一起,也不想他知道真相的。”
朱可人沉默了,她其實多少明白林慕言這種看似詭異的心态——處心積慮接近紀念言卻又不努力套牢他。她的這個好朋友看似随波逐流,實則內心驕傲異常。她想要的不過是平平等等地跟她愛戀多年的人相愛一場,卻并不想要走進他高不可攀的家庭,不想要永遠以一種卑微的姿态匍匐在對方的腳下。
林慕言最後說:“我不能跟你說太多,紀念言還在外面等我,我下次會帶你見他。你記得別說漏了嘴。”
作者有話要說: 求批評建議!!
狂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