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半歡愉1

盛夏一過,天氣日益寒冷。

天高氣爽的初秋傍晚,紀念言開着敞篷車,載着林慕言,蜿蜒在城中一處盤山公路上,昂貴的超級跑車開出了龜速,迎面吹來徐徐的涼風。

紀念言松了松襯衫口的領帶,終究還是有些桎梏感,林慕言伸過手來,幫他把領帶拿下來,仔細地疊好,放進他的包裏。

紀念言笑言,“我一向反感在脖子上套東西,讀書的時候小男孩都很流行在脖子上挂鏈子,充當古惑仔一類的。我就從來不參與,為此老師還覺得我穩重,要我當紀律委員。現在為了工作,願意不願意的都要去做。”

林慕言從來不知道紀念言的紀律委員是這樣來的,她想起了自己第一天到蔚江外國語上學,就碰到了他想要徇私舞弊放自己進校門。她調侃紀念言,“紀律委員,大小也是個官嘛。老實說,有沒有借機給漂亮小姑娘開後門?我猜一定是有的。遇到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肯定不舍得罰別人,高擡貴手也就放過去了。”

紀念言一臉正氣道:“怎麽可能!據說我那個時候對女孩沒有半點興趣的,遇到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不僅不會放過,多半還要加重懲罰的。”

林慕言一臉不屑,“嘁!”她沒注意到他說的是“據說”。

林慕言想,明明第一次見面就想給我開後門好不好,雖然有大半原因是為了班級榮譽。但是之後,紀念言對她也一直是照顧有加的,還曾經兩次為自己出頭,和別人動手。

當年這些單獨對她的關照,就像陽光雨露一般滋養着她心底感情的幼苗,一天天生長發芽、一日日枝繁葉茂,直到盛滿整顆心髒,再裝不下其他。

可惜,回頭再看,那概半是因為他本身性格如此,換了張慕言、李慕言轉學到他們班,遭遇同樣的事情,他一樣會挺身而出、打抱不平。他針對的是事情本身,而不是她這個人,他并沒有把她放在心上,所以已經不記得自己當年英雄救過的“美”。

林慕言現在才算得上和紀念言真正熟稔起來,交往的時間越久,她越發現,紀念言雖然出身于豪富之家,可比她要生的根正苗紅的多!可能因為本身站的高,沒有顧慮、沒有軟肋,所以能随心所欲地生活、不觸犯社會道德地生活,至少不會像她一樣!

林慕言忽然覺得心虛,倘若有一天,她行跡敗露,這樣生活的紀念言大概是不能理解她的行為的,更遑論原諒了。好在,她從頭至尾也沒奢求過他的原諒。

萍水相逢,一晌貪歡。

山頂空氣清新,晚霞迷人。紀念言把車停靠在一處視野開闊之地,從這個角度看蔚江城,又是另一番意境。

這樣的風景,林慕言已經久違了好多年。這一方緊挨着城市的山丘在數十年前還并不稀罕,山上到處是農田和荒山,農家樂之流的消遣也才剛剛興起。林道信在世的時候倒是經常帶着全家人來山上消暑納涼、吃大排檔,在那個年代開着小汽車上山去乘涼吃宵夜也算得一件時髦的事了。林蔚芳就一次也沒沾過他哥哥的這種便宜。

然而物轉星移,曾幾何時,這一方坐北朝南臨水而立的小山坡土地流轉,早已成了城中顯貴的專利。獨棟別墅、高級俱樂部、超五星級白金酒店占據了這片風景獨好的地方。

紀念言指着山腳一片建設中的房舍,道:“這裏是我一個朋友參股新建的小區,裏面只有連體別墅和獨棟別墅兩種房型。”

林慕言咋舌,這麽金貴的地段,造容積率這麽低的房子,她嘆氣,“真是太奢侈了,一般人可消費不起。”

紀念言笑笑,“這算什麽,這山上的獨棟別墅已經有市無價,那才是真正消費不起。我和常林都在這裏訂了房子,付了首付,用我們自己掙的錢,這也算是我跟他走向獨立的第一步吧。”

林慕言聞言發出了一聲怪笑,“呵呵,你跟他走向獨立的第一步……”

拜姜心語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所賜,紀念言第一時間領會了林慕言怪笑的含義,他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一定要故意扭曲我的重點嗎?是我和他分別走向獨立,不是我跟他一起獨立,我們是純潔的男男關系。”

林慕言笑噴,還純潔的男男關系,“那你的重點是什麽?向我炫富嗎?好吧你的目的達到了,我可買不起這裏的房子。”

紀念言攬着她的肩膀,“也有一點這個意思吧。原始社會的人為了搶老婆要展示他們的肌肉和标槍,古代的讀書人追求繡樓裏的小姐也要寫情詩展示才華,到了現代,文明倒像是倒退了一般,赤裸裸地炫耀起財富來。我帶你來看這個,是想告訴你,我并不是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你可以把我看成是年輕有為的創業家。”所以我的人生我做主,只要是我喜歡的一定會娶回家,不管家裏人同意或者不同意。

林慕言做了個鬼臉,拉長聲音道:“咦……臉皮真厚,有這麽誇自己的麽?”

紀念言捏捏她的包子臉,“實話實說而已,難道在你面前我還要故作謙虛麽?”

林慕言用下巴點點他身後的超級跑車,“真受不了!那你倒是說說看,你這車誰給你買的?也是自己的錢買的?”

紀念言汗顏,“呃,這車,确實是我媽媽資助的。”

林慕言總結道:“那不就得了,你不就是貸款買了一房子麽,雖然大了一點,但離獨立還早着呢。”

就是買房子這件事情,她相信首付是他和常林自己開公司掙的錢,可是創業的啓動資金從哪裏來的,不用還給父母,成本就被忽略不計了,更何況沒有他們父母的雄厚資本做後盾,一般的創業者頭幾年哪個不是焦頭亂額、捉襟見肘,哪敢随随便便抽出這麽多錢去買什麽房子。

呵呵,吵着鬧着要獨立的小二世祖們,她見的也不少了。不過,好吧,總比混吃等死的那一挂強。金錢本來就是他們生而就有的優勢,放着不用也說不過去。

紀念言讪讪的,頗有一點惱羞成怒,“我說我們兩個還能不能愉快地談戀愛了?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眼含崇拜地看着我,說老公你真棒,老公我相信你嗎”幹嘛要拆我臺呢,給男人一點面子都不留,這樣真的有利于老公健康成長嗎?

林慕言暗自翻翻白眼,你當我今年17歲嘛。她假意雙眼放光地看着紀念言,埋進他胸前,捏着嗓子道:“老公你好棒!老公我相信你!”完了擡頭看看他,“這樣行不行?”

紀念言沒好氣道:“行!作假的你也要按着這個套路來,以後記住了。”

兩個人靜靜地依偎了一會兒,紀念言出國多年,回國以後就忙于創業,一直沒有機會好好看一看日新月異的蔚江城。

從這裏往下看,蔚江城的變化确實很大,城中心的建築物越來越密集,樓層也越來越高,只有少數的學校、公園還保留着古樸的模樣。

紀念言的母校蔚江外國語中學更是一副風雨無侵的派頭,原有的建築物十年如一日地伫立着,不增不減,就連人造的湖泊、假山、樹林也保留着原始的模樣,沒有縮小面積。映襯着周圍的林立高樓,算得上是一處鬧中取靜的小桃源。

紀念言饒有興致地指給林慕言看,“看到那片人工湖了麽?那裏是蔚江外國語,我的母校,我從幼兒園到高中一直在這裏讀書。沒想到,學校還是老樣子啊。”

林慕言的目光幽深,她喃喃道:“确實沒怎麽變。”

紀念言耳朵尖,湊過來道:“怎麽,你來過我們學校?還是你根本就在這裏讀過書?”

林慕言心跳猛然加速,癡癡地看着紀念言湊近的臉,紀念言低下頭吻了她一下,退開一些道:“可惜你一開始就否認了,可我總覺得以前見過你似的,腦海裏甚至有你穿我們學校制服的畫面……”說到這裏,紀念言的臉可疑地紅了一下。

他清清嗓子道:“什麽時候帶你去我的母校看看,反正我讀書的時候沒有亂勾搭小姑娘,是不怕舊地重游的。”他說話間瞟瞟林慕言,探詢的意思表達地很明顯。

林慕言幽幽道:“誰讓你那個時候不勾搭呢?現在勾搭的小姑娘再多也覺得遺憾吧?”

紀念言失笑,“這是什麽話,生氣了?吃醋了?我從頭到尾就你一個女朋友,我都沒吃醋,你生什麽氣啊?”

林慕言忽略了紀念言這兩句話裏的重點,故意問他,“你是說從你‘第二次’見到我這個頭到現在只有我一個女朋友麽?”

她這話說的晦澀,紀念言很是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她在計較什麽,不由惡寒,都多長時間的事情了,他從未放在心上,可她卻默默記在心裏了。忙辯白道:“你是說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回?那是常林的女朋友,跟我可一點關系都沒有!”

林慕言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

紀念言有點急,“你不信?我讓常林帶她來見你……Oh,shit!他們早分手了!不行不行,分手了也要讓那小子拉她出來給你溜溜,還我清白。”

林慕言失笑,“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不要給別人制造矛盾了。”

紀念言也跟着笑,“說起來,你還沒見過常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什麽時候安排你們見個面?要不就今天吧,常林他就住在這附近,我給他打個電話。”

林慕言臉色一白,抓住紀念言拿手機的手,讷讷道:“今天就算了吧,太晚了……”

紀念言看了眼手表,“沒關系,才10點多,那小子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不過這個點他通常還沒回家。”

“還是算了吧!”林慕言抓着紀念言的手,用了點力氣,在這件小事上異常地執着。

紀念言看看她,她臉色漸漸蒼白,神情焦慮,眉心擰得很緊,像是如臨大敵一般,不由大驚道:“慕言,你怎麽了?不舒服麽?”

林慕言恍惚間點了點頭,“是不太舒服,所以還是算了吧。”

紀念言急切道:“你怎麽了剛才還是好好的,到底是哪裏痛?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林慕言勸阻道:“沒什麽事,不用去醫院這麽大動幹戈,休息休息就好了。”

“怎麽會沒事,你的嘴唇都白了。”紀念言心疼地把她往懷裏攬了攬,強硬地把她推上了車,“我們這就去醫院。”

林慕言窘道:“真的沒什麽事情,我要回家休息。”

紀念言把車開得飛快,立場堅定:“去醫院!”

林慕言無奈道:“為了這種事情去看醫生,要被人笑話的。”

紀念言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諱疾忌醫麽這樣是不對的。”

林慕言撇撇嘴,“每個女人的每個月都有這麽幾天,我已經習慣了,真的沒事,回家休息休息就好了。”

紀念言沒想到自己女朋友不舒服是因為這個,頗有些狼狽,讷讷問:“你真的沒事?”

林慕言點點頭。

“都是我不好,不該帶你來山上吹冷風的。你下次要記得提前告訴我。”紀念言一面這樣說,一面把今天的日子默默地記在了心裏。

兩人一路無話地開下了山,又遇到了城裏堵車,紀念言煩躁地按着喇叭,林慕言安撫地摸摸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沒關系,別着急,我已經好多了。”

紀念言悶聲道:“你應該提早告訴我的,這麽不注意自己的身體,還讓我帶你上山吹冷風。”

林慕言沒想到他還在計較這個,而且有對自己生氣的意思,又感動又無奈……又心虛,“沒關系,老毛病了,吹不吹風都這樣。”

饒是如此,紀念言還是一路低氣壓地把林慕言送到了家,進門就勒令她,“你去床上躺着,有熱水袋嗎?”

林慕言乖乖地去床上躺好,看他略顯笨拙地忙進忙出,紀念言還為她調了一杯紅糖水端過來,“喝完這個再睡。”

林慕言想緩和一下氣氛,故意打趣他,“還說沒交過女朋友,你怎麽知道地這麽清楚?”

紀念言揚起一邊眉毛,“誰說我沒交過女朋友的?”

“你自己剛剛才說過的呀,還有你表妹也說過。真這麽純情啊?”

紀念言沒好氣,“要你管!”

林慕言哄他,“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其實我也一直沒交男朋友,你不知道追我的大好青年那是烏泱泱一片一片的,我都沒動過心,冥冥之中,我可能是在等你吧。”這一句倒是真的。

“傻丫頭。”紀念言把林慕言摟進懷裏,“好好睡覺,我就在這裏,陪着你。”

紀念言的手溫柔地覆蓋在她的小肚子上,他的體溫偏高,林慕言即使沒來姨媽,在這樣的秋夜裏也覺得暖暖的很舒服,紀念言試探着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肚子,一邊詢問她,“這樣可以嗎?有沒有好一點?”

林慕言“噗嗤”笑出聲來,感嘆道:“你可真不像個新手啊。”

紀念言突然毫不留情地敲了她一個爆栗,“還有心情開玩笑,以後再不許這樣了!”他看了看林慕言逐漸恢複血色的臉,低下頭親吻了一下,放柔了聲音道:“真的不許再這樣了,你不知道,剛剛我一轉頭,看見你滿頭冷汗,神情緊張又痛苦,我……答應我,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人在健康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等到病痛纏身才知道痛苦,答應我,嗯?”

林慕言懵懂地點點頭,他說得這樣煞有介事感同身受的樣子,就好像他曾經經歷過這種痛苦一般。可是怎麽可能呢?

林慕言遲疑着問:“你是不是曾經……生過什麽大病?”所以才記性變差,連自己也不記得了。

紀念言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裏,淡淡道:“沒什麽,小時候異于常人地調皮罷了。現在我在你面前都扯着溫文爾雅的面具,等到以後你就會慢慢發現我其實是很兇殘任性的,怎麽樣,怕了沒?”

林慕言搖搖頭,她想自己見識過他兇殘的一面,因為動機高尚(拯救弱小婦孺),反而襯托得他英勇高大。

她埋頭在他的胸前,享受這一刻他溫柔的懷抱,久久舍不得放開。她悶得久了,嘴唇貼着他的胸口,腦子一時短路,伸出舌頭舔了舔他襯衫底下裸露在外的皮膚,紀念言一個哆嗦,無奈地把林慕言推開一點,苦笑道:“都這樣了,你就不能老實一會麽。”

林慕言紅着臉吐吐舌頭,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

兩個人調整了下姿勢,繼續黏黏膩膩地纏在一處,半躺在林慕言的圓床上,林慕言因為“來姨媽”,不方便動彈,紀念言就靜靜地陪她躺着,一只手攬着她的肩膀,一只手輕輕地時而逆時針時而順時針揉着她的小肚子,他們輕聲地聊着天,不時交換一個親吻,最後兩個人頭并着頭,腳挨着腳,一起蜷縮在林慕言的小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紀念言先醒過來,空調的出風口還在呼呼地吹着暖風,封閉了一整晚的小屋子裏熱得人冒汗。

紀念言睜開惺忪的睡眼,只感覺雙手都握着一團綿軟的東西,他半擡起頭迷茫地掃視着房間內略顯陌生的擺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地。

而他的右手還捂在林慕言的小肚子上,堅守了一夜的崗位,左手則……咳咳,不知道什麽時候自覺找了一團更為軟嫩圓潤的肉包子捏在手心,紀念言神色狼狽地縮回手,慶幸是自己先醒過來,不然一則尴尬,二則這樣子……他也解釋不清他為何第一次和異性同床共枕就無師自通了這等技能。

紀念言在洗浴間用冷水洗了把臉,徹底恢複了精神,這天是周末,他也沒打算叫醒還在酣睡的林慕言。

紀念言找到昨晚脫在沙發上的外套裏的門鑰匙,正準備出門,林慕言的手機在茶幾上歡快地振動着,發出嗡嗡的沉悶聲響。

即使是振動,也夠煩人的,紀念言怕吵到林慕言,準備幫她先關機。他拿過手機瞄了眼來電人——“張巍”,紀念言的眉頭不自覺地朝中間聚攏,這個名字他似乎在哪裏聽到過一次,好像歸一個年輕男人所有。

而這個疑似的陌生年輕男人不僅在周末一早給他的女朋友打來了電話,而且電話挂斷後,未解鎖的屏幕上顯示着一溜他從昨晚打到今早的未接來電,看號碼還是從大洋彼岸撥過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求留言!打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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