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2)

。有些難得一見的朋友湊在一塊兒,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聊着工作生活上的事,已經完全忘記是婚宴了,權當是私人聚會。

雖然因為沈侯,顏曉晨一直很緊張,但她努力克制着,讓自己表現如常,到現在為止,她也一直做得很好。

溫馨的氣氛中,吳倩倩突然醉醺醺地站了起來,舉起酒杯說:“曉晨,我敬你一杯!”

衆人隐約知道她們是同宿舍的同學,都沒在意,笑眯眯地看着。顏曉晨端着杯子站了起來,“謝謝!”

她剛要喝,吳倩倩說:“太沒誠意了,我是酒,你卻是白水。”

今天一天,不管是喝交杯酒,還是敬酒,顏曉晨的酒杯裏都是白水,沒有人留意,也沒有人關心,可這會兒突然被吳倩倩叫破,就有點尴尬了。

魏彤忙說:“曉晨不能喝酒,以水代酒,心意一樣!”

吳倩倩嗤笑,“我和曉晨住了四年,第一次知道她不能喝酒,我記得那次她和沈侯約會回來,你看到她身上的吻痕,以為她和沈侯****了,還拿酒出來要慶祝她告別處女生涯。”

劉欣晖已經對吳倩倩憋了一天的氣,再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吳倩倩,你還好意思說同宿舍住了四年?哪次考試,你沒複印過曉晨的筆記?大二時,你半夜發高燒,大雪天是曉晨和我用自行車把你推去的校醫院!曉晨哪裏對不起你了,你上趕着來給她婚禮添堵?就算曉晨和沈侯談過戀愛又怎麽樣?現在什麽年代了,誰沒個前男友、前女友?比前男友,曉晨大學四年可只交了一個男朋友,你呢?光我知道的,就有三個!比惡心人,好啊!誰不知道誰底細……”

魏彤急得使勁把劉欣晖按到了座位上,這種場合可不适合明刀明槍、快意恩仇,而是要打太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程致遠端起一杯酒,對吳倩倩說:“這杯酒我替曉晨喝了。”他一仰頭,把酒喝了。對沈侯微笑着說:“沈侯,你女朋友喝醉了,照顧好她!”

沈侯笑笑,懶洋洋地靠着椅背,喝着紅酒,一言不發,擺明了要袖手旁觀看笑話。

吳倩倩又羞窘又傷心,眼淚潸然而下,沒理會程致遠給她的梯子,對劉欣晖和魏彤嚷,“一個宿舍,你們卻幫她,不幫我!不就是因為她現在比我混得好嘛!我是交過好幾個男朋友,可顏曉晨做過什麽?你們敢說出來,她為什麽不敢喝酒嗎?她什麽時候和沈侯分的手嗎?她什麽時候和程致遠在一起……”

隔着衣香鬓影,顏曉晨盯着沈侯,吳倩倩做什麽,她都不在乎,但她想看清楚沈侯究竟想做什麽。沈侯也盯着她,端着酒杯,一邊啜着酒,一邊漫不經心地笑着。

随着吳倩倩的話語,沈侯依舊喝着酒、無所謂地笑着,就好像他壓根兒和吳倩倩口中不斷提到的沈侯沒有絲毫關系,顏曉晨的臉色漸漸蒼白,眼中也漸漸有了一層淚光。因為她不應該獲得快樂、幸福,所以沈侯就要毀掉她的一切嗎?他根本不明白,她并不在乎快樂幸福,她在乎的只是對她做這一切的人是他。

顏曉晨覺得,如果她再多看一秒沈侯的冷酷微笑,就會立即崩潰。她低下了頭,在眼淚剛剛滑落時,迅速地用手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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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侯以為她已經完全不在乎,可是沒有想到,當看到她垂下了頭,淚珠悄悄滴落的剎那,他竟然呼吸一窒。

吳倩倩說:“顏曉晨春節就和程致遠鬼混在一起,四月初……”沈侯猛地擱下酒杯,站了起來,一下子捂住了吳倩倩的嘴,吳倩倩掙紮着還想說話,“……才和沈侯分手,懷孕……”但沈侯笑着對大家說:“抱歉,我女朋友喝醉了,我帶她先走一步。”他的說話聲蓋住了吳倩倩含糊不清的話。

沈侯非常有風度地向衆人道歉後,不顧吳倩倩反對,強行帶着吳倩倩離開了。

顏曉晨擡起頭,怔怔看着他們的身影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不知道在座的賓客根據吳倩倩的話猜到了多少,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不是什麽好事,剛才愉悅輕松的氣氛蕩然無存,人人都面無表情,尴尬沉默地坐着。

顏曉晨抱歉地看着程致遠,嗫嚅着想說“對不起”,但對不起能挽回他的顏面嗎?

程致遠安撫地握住了她的手,笑着對所有人說:“不好意思,讓你們看了一場肥皂劇。”

一片寂靜中,喬羽突然笑着鼓起掌來,引得所有人都看他,他笑嘻嘻地對程致遠說:“行啊,老程!沒想到你能從那麽帥的小夥子手裏橫刀奪愛!”

陸勵成手搭在桌上,食指和中指間夾着根沒點的煙,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着桌子,“那小夥子可不光是臉帥,他是侯月珍和沈昭文的獨生子。”

幾張桌上的賓客不是政法部門的要員,就是商界精英,都是見多識廣的人精,立即有人問:“難道是BZ集團的侯月珍?”

陸勵成笑笑,輕描淡寫地問:“除了她,中國還有第二個值得我們記住的侯月珍嗎?”

衆人都笑起來,對陸勵成舉重若輕的傲慢與有榮焉,有人笑着說:“我敬新郎官一杯。”

一群人又說說笑笑地喝起酒來,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的确如劉欣晖所說,現在這年代誰沒個前男友、前女友,尤其這幫人,有的人的前女友要用卡車拉,但被吳倩倩一鬧,事情就有點怪了。他們倒不覺得程致遠奪人所愛有什麽問題,情場如商場,各憑手段、勝者為王,但大張旗鼓地娶個沖着錢去的拜金老婆總是有點硌硬人。陸勵成三言兩語就把所有的尴尬化解了,不僅幫程致遠挽回了面子,還讓所有人高看了顏曉晨兩分,覺得她是真愛程致遠,連身家萬貫的太子爺都不要。

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了,程致遠對顏曉晨說:“你先回房間休息吧,如果我回去晚了,不用等我,你先睡。”

顏曉晨說:“你小心身體,別喝太多。”

等顏曉晨和魏彤、劉欣晖離開了,程致遠右手拎着一瓶酒,左手拿着一個酒杯,走到在露臺角落裏吸煙的陸勵成身邊,給自己倒了一滿杯酒,沖陸勵成舉了一下杯,一言未發地一飲而盡。

喬羽壓着聲音,惱火地說:“程致遠,你到底在玩什麽?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怎麽回事?”幸虧陸勵成知道沈侯的身份,要不然婚禮真要變成笑話。

程致遠說:“我不要求你記住她的名字,但下次請用程太太稱呼她。”

陸勵成徐徐吐出一口煙,對喬羽說,“作為朋友,只需知道程先生很在乎程太太就足夠了。”

喬羽的火氣淡了,拿了杯酒,喝起酒來。

顏曉晨躺在床上,卻一直睡不着。

她不明白沈侯是什麽意思,難道真像劉欣晖說的一樣,就是來給她和程致遠添堵的?還有他和吳倩倩是怎麽回事?只是做戲,還是真的……在一起了?

顏曉晨告訴自己,不管怎麽樣,都和她沒有關系,但白天的一幕幕就像放電影一樣,總是浮現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顏曉晨聽到關門的聲音,知道程致遠回來了。這間總統套房總共有四個卧室,在程致遠的堅持下,顏曉晨睡的是主卧,程致遠睡在另一間小卧室。

過了一會兒,程致遠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門,她裝睡沒有應答,門被輕輕地推開了。她聽到衣帽間裏傳來窸窸窣窣聲,知道他是在拿衣服。為了不讓父母懷疑,他的個人物品都放在主卧。

他取好衣服,關上了衣帽間的門,卻沒有離開,而是坐在了沙發上。

黑暗中,他好像累了,一動不動地坐着,顏曉晨不敢動,卻又實在摸不着頭腦他想做什麽,睜開眼睛悄悄觀察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個黑黢黢的影子,像是個塑像一般,凝固在那裏。但是,這個連眉眼都沒有的影子卻讓顏曉晨清晰地感覺到悲傷、渴望、壓抑、痛苦的強烈情緒,是一個和白日的程致遠截然不同的程致遠。白天的他,笑意不斷,體貼周到,讓人如沐春風,自信從容得就好像什麽都掌握在他手裏,可此刻黑暗中的他,卻顯得那麽無助悲傷,就好像他的身體變成了戰場,同時在被希望和絕望兩種最極端的情緒絞殺。

顏曉晨屏息靜氣,不敢發出一聲,她意識到,這才是真正的程致遠,他絕不會願意讓外人看到的程致遠。雖然這一刻,她十分希望,自己能對他說點什麽,就像很多次她在希望和絕望的戰場上苦苦掙紮時,他給她的安慰和幫助一般,但她知道,現在的程致遠只接受黑夜的陪伴。

顏曉晨終于明白了,為什麽她總覺得程致遠能輕而易舉地理解她,因為他和她根本就是同一類人,都是身體內有一個戰場的人。是不是這就是他願意幫助她的原因?沒有人會不憐憫自己。他的絕望是什麽,希望又是什麽?他給了她一條出路,誰能給他一條出路呢?

良久後,程致遠輕輕地籲了口氣,站了起來,他看着床上沉沉而睡的身影,喃喃說:“曉晨,晚安!”他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就好像他剛才在黑暗裏坐了那麽久,只是為了說一聲“晚安”。

等門徹底關攏後,顏曉晨低聲說:“晚安。”

顏曉晨睡醒時,已經快十二點。

她看清楚時間的那一刻,郁悶地敲了自己頭兩下,迅速起身。

程致遠坐在吧臺前,正對着筆記本電腦工作,看到顏曉晨像小旋風般急匆匆地沖進廚房,笑起來,“你着急什麽?”

顏曉晨聽到他的聲音,所有動作瞬間凝固,這麽平靜愉悅的聲音,和昨夜的那個身影完全無法聯系到一起。她的身體靜止了一瞬,才恢複如常,端着一杯水走出廚房,懊惱地說:“已經十二點了,我本來打算去送欣晖和魏彤,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你不用着急了,她們已經都走了。”

顏曉晨癱坐在沙發上,“你應該叫我的。”

“魏彤和劉欣晖不會計較這些,我送她們兩個下的樓,考慮到我們倆的法律關系,我也算代表你了。”程致遠熱了杯牛奶,遞給顏曉晨,“中飯想吃什麽?”

“爸媽他們想吃什麽?”

“所有人都走了,你媽媽也被我爸媽帶走了,我爸媽要去普陀山燒香,你媽很有興趣,他們就熱情邀請你媽媽一塊兒去了。”

程致遠的爸爸睿智穩重,媽媽溫和善良,把媽媽交給他們完全可以放心,而且程致遠的媽媽是虔誠的佛教徒,顏媽媽很能聽得進去她說話。顏曉晨對虛無缥缈的佛祖不相信,也不質疑,但她不反對媽媽去了解和相信,從某個角度來說,信仰像是心靈的藥劑,如果佛祖能替代麻将和煙酒,她樂見其成。

顏曉晨一邊喝着牛奶,一邊瞅着程致遠發呆。程致遠被看得莫名其妙,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笑問:“我好像沒有扣錯扣子,哪裏有問題嗎?”“你說,你是不是上輩子欠了我的?要不然明明是兩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你卻對我這麽好,不但對我好,還對我媽媽也好。如果不這麽解釋,我自己都沒有辦法相信,為什麽是我,我有什麽地方值得你對我好?”程致遠笑笑,淡淡說:“也許是我這輩子欠了你的。”

顏曉晨做了個鬼臉,好像在開玩笑,實際卻話裏有話地說:“雖然我們的婚姻只是形式,但我也會盡力對你好,孝順你的爸媽。如果……我只是說如果,如果你遇到什麽問題或者麻煩,我會盡百分之百的努力幫你。我能力有限,也許不能真幫到你什麽,但至少可以聽你說說話,陪你聊聊天的。”

程致遠盯着顏曉晨,唇畔的笑意有點僵,總是優雅完美的面具有了裂痕,就好似有什麽東西即将掙脫掩飾、破繭而出。顏曉晨有點心虛,怕他察覺她昨晚偷窺他,忙幹笑幾聲,嬉皮笑臉地說:“不過,我最希望的還是你早日碰到那個能讓你心如鹿撞、亂了方寸的人,我會很開心地和你離婚……哈哈……我們不見得有個快樂的婚禮,卻一定會有個快樂的離婚。”程致遠的面具恢複,他笑着說:“不管你想什麽,反正我很享受我們的婚禮,我很快樂。”

顏曉晨聳聳肩,不予置評。如果她沒有看到昨夜的他,不見得能理解他的話,但現在,顏曉晨覺得他就是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他們都很善于自我欺騙。對有些人而言,生命是五彩缤紛的花園,一切的美好,猶如花園中長着花一般天經地義;可對他們而言,生命只是一個人在漆黑時光中的荒蕪旅途,但他們必須告訴自己,堅持住,只要堅持,也許總有一段旅途,會看到星辰璀璨,也許在時光盡頭,總會有個人等着他們。

程致遠把菜單放到顏曉晨面前,“想吃什麽?”

顏曉晨把菜單推回給他,“你點吧,我沒有忌口,什麽都愛吃。”

程致遠拿起電話,一邊翻看菜單,一邊點好了他們的午餐。

放下電話,程致遠說:“我們有一周的婚假,想過去哪裏玩嗎?”

顏曉晨搖搖頭,“沒有,你呢?”

“我想去山裏住幾天,不過沒什麽娛樂,你也許會覺得無聊。”

顏曉晨說:“帶上一本唐詩作旅游攻略,只要體力好,山裏一點都不無聊!‘萬壑樹參天,千山響杜鵑’‘坐看紅樹不知遠,行盡青溪不見人’‘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這些我都沒問題,不過‘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你就自己去吧,給我弄根魚竿,我去‘垂竿弄清風’。”

程致遠被逗得大笑,第一次知道唐詩原來是教人如何游玩的旅游攻略。

顏曉晨唇角含笑,侃侃而談,平時的老成穩重蕩然無存,十分活潑俏皮:“古詩詞裏不光有教人玩的,還有琳琅滿目的吃的、喝的呢!‘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山暖已無梅可折,江清獨有蟹堪持’‘桃花流水鳜魚肥’,真要照着這些吃吃喝喝玩玩下來,那就是驢友中的徐霞客,吃貨中的蘇東坡,随随便便混個微博大V,一個不小心就青史留名了。”

程致遠不禁想,如果顏曉晨的爸爸沒有出事,她現在應該正在恣意揮霍着她的青春,而不是循規蹈矩、小心謹慎地應付生活。

顏曉晨看程致遠一直不吭聲,笑說:“我是不是太啰唆了?你想去山裏住,就去吧!我沒問題。”

程致遠說:“那就這麽定了,喬羽在雁蕩山有一套別墅,我們去住幾天。”

顏曉晨和程致遠在山裏住了五天後,返回上海。

這五天,他們過得很平淡寧靜。

每天清晨,誰先起來誰就做一點簡單的早餐,等另一人起來,兩個人一起吃完早餐,休息一會兒,背上行囊,就去爬山。

顏曉晨方向感不好,一出門就東西南北完全不分,程致遠負責看地圖、制定路線。兩人沿着前人修好的石路小徑,不疾不徐地走,沒有一定要到的地方,也沒有一定要看的景點,一切随心所欲,只領略眼前的一切。有時候,能碰到美景,乍然出現的溪流瀑布,不知名的山鳥,正是杜鵑花開的季節,經常能看到一大片杜鵑怒放在山崖;有時候,除了曲折的小路,再無其他,但對城市人而言,只這山裏的空氣已經足夠美好。

山裏有不少裝修精致的飯莊,程致遠和顏曉晨也去吃過,但大部分時候,他們都是自給自足。顏曉晨是窮人家的孩子,家務活做得很順溜,江南的家常小菜都會燒,雖然廚藝不那麽出類拔萃,但架不住山裏的食材好,筍是清晨剛挖的,蔬菜是喬羽家的親戚種的,魚更不用說,是顏曉晨和程致遠自己去釣的,只要烹饪手法不出錯,随便放點鹽調味,已經很鮮美。

程致遠獨自一人在海外生活多年,雖不能說廚藝多麽好,但有幾道私房菜非常拿得出手,平時工作忙,沒時間也沒心情下廚,現在,正好可以把做飯當成一種藝術,靜下心來慢慢做。一道西式橘汁烤鴨讓顏曉晨贊不絕口。

湯足飯飽後,兩人常常坐在廊下看山景,顏曉晨一杯熱牛奶,程致遠端一杯紅酒,山裏的月亮顯得特別大,給人一種錯覺,似乎一伸手,就能夠到。兩人都不看電視、不用電腦、不上網,剛過九點就會各自回房,上床睡覺。因為睡得早,一般早上五六點就會自然醒,可以欣賞着山間的晨曦,呼吸着略帶清冷的新鮮空氣,開始新的一天。

五天的山間隐居生活一晃而過。

婚禮前,顏曉晨一直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如何去過“婚姻生活”。

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一顆心系在對方身上,喜怒哀樂都與他休戚相關,肯定會恨不得朝朝暮暮相對,不管幹什麽,都會很有意思。可是她和程致遠,雖然還算關系相熟的朋友,但十天半月不見,她也絕對不會惦記,她實在沒辦法想象兩人如何同居一室、朝夕相對。

婚禮後,兩人真過起“婚姻生活”,顏曉晨發現,并不像她想象中那麽艱難,甚至應該說很輕松。相處之道,有琴瑟和鳴、如膠似漆,也有高山流水、相敬如賓,她和程致遠應該就是後者,程致遠非常尊重她,她也非常尊重他,兩個人像朋友一般,和和氣氣、有商有量。其實,生活就是一段旅途,人都是群居動物,沒有人願意一個人走,都想找個人能相依相伴,如果不能找到傾心相愛的戀人,那麽有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也算不錯的選擇。回到上海,顏曉晨正式搬進程致遠的家,就是以前她來過的那套複式公寓。二百多平米,樓下是廚房、客廳、飯廳、客房,樓上是兩間卧室、一個大書房。

程致遠依舊住他之前住的卧室,顏曉晨住另一間卧室,當然,兩人的“分居”都是偷偷摸摸的,在顏媽媽面前,他們一直扮演着恩愛夫妻。

顏媽媽住在樓下的客房,因為怕撞到少兒不宜的畫面,她從不上樓,有事都是站在樓梯口大聲叫。顏媽媽自尊心很強,當着程致遠爸媽的面,特意說明她不會經常和女兒、女婿住,只不過現在女兒懷孕了,為了方便照顧女兒,她就先和女兒、女婿一起住,等孩子大一點,她肯定要回家鄉。顏曉晨覺得自己一切良好,連着爬兩個小時的山,一點異樣感覺都沒有,而且日常的做飯打掃都有王阿姨,并不需要媽媽照顧,但考慮到戒賭就和戒毒一樣,最怕反複,她覺得還是把媽媽留在上海比較好,畢竟時間越長,媽媽遺忘得越徹底。

吃過晚飯後,顏媽媽在廚房洗碗,程致遠和顏曉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個用筆記本電腦收發郵件,一個在看電視。

顏曉晨拿着遙控器一連換了幾個臺,都沒看到什麽好看的節目,正好有個臺在放股票分析的財經類節目,她放下了遙控器,一邊看電視,一邊剝橙子。

突然,一條新聞不僅讓顏曉晨擡起了頭,專注地盯着電視,也讓程致遠停下了手頭的工作,聚精會神地聽着。

BZ集團董事長兼CEO侯月珍因病休養,暫時無法處理公司日常業務,由獨生子沈侯出任代理CEO,負責公司的日常運營管理。因為侯月珍得的什麽病、何時康複都沒有人知道,沈侯又太過年輕,讓機構投資者對公司的未來很懷疑,引發了公司股票跌停。

新聞很短,甚至沒有沈侯的圖片,只有三十秒鐘侯月珍以前出席會議的視頻資料。當主持人和嘉賓開始分析股票的具體走勢時,顏曉晨拿起遙控器換了個臺,低着頭繼續剝橙子。

程致遠說:“外人總覺得股票升才是好事,可對莊家而言,股票一直漲,并不是好事。只要莊家清楚公司的實際盈利,對未來的持續經營有信心,利用大跌,莊家能回購股票,等利好消息公布,股票大漲時,再适時抛出,就能實現套利。沈侯媽媽的病不至于無法管理公司,她應該只是對沈侯心懷愧疚,想用事業彌補兒子的愛情,提早了權力交接,她依舊會在幕後輔助沈侯,保證公司穩定運營。”

顏曉晨把剝好的橙子分了一半給程致遠,淡淡說:“和我無關!”沈侯已經開始了他的新生活,就算曾有傷痛,他所得到的一切,必将讓他遺忘掉所有的不快,在他的璀璨生活中,所有關于她的記憶會不值一提。從此以後,也許唯一知道他消息的渠道就是看財經新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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