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戀
”你醒啦？”
我擡起頭，看見那熟悉的臉，從毛巾後探出頭來，露出了清爽的微笑。
我吓的一時說不出話來。和暗戀了這麽久的人，稀理胡塗地上了床，而且還是第一次。我好像聽見喜悅的爆炸聲從胸口竄出，”你你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他在早晨清爽的晨光中笑的格外燦爛，”你放心吧，我什麽都沒做。”
我愣在床上努力消化他的意思。
”放心，你還是處女啦。”他拿着毛巾在床沿坐下，我的身體可以明顯感覺到床的凹陷。
胸口的喜悅瞬間轉為無以名狀的暴怒，”你怎麽知道我還是處女！老娘經驗豐富的好嗎？哪像你！對着我這麽美麗的身體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你才是老處男吧！你你你你你怎麽可以什麽都沒做？”
我随手抓了枕頭狠狠往他砸去。
他手腳利落地接住往他飛去的枕頭，”我不是處男。”
”那你就是Gay！”
他逐漸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其實我滿怕他這種表情的，那往往代表着他對我的厭惡和反感。
我正想開口道歉，他卻說，”對，我就是gay怎樣？礙到你了嗎？老處女。”
”操！我老處女又怎樣！礙到你了嗎？”我把手邊的枕頭全部往他扔去，扔完了連身上的棉被都往他頭上蓋去，狠狠補了兩拳。
”你這女人真瘋……”他拉下頭上的棉被，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別開視線。
我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不安的往床邊蹭了蹭。我完全忘了……我什麽都沒穿……。
他紅着臉把頭轉向另一邊，起身從衣櫃裏拿出一套衣服，小心翼翼地背對着床把衣服放下，像螃蟹一樣橫着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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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他握着門把背對着我說，”其實你身材滿好的。”
枕頭砸在了門板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等他出去之後我呆呆的在床上坐了一會，才慢慢爬起身來摸到床邊，緩緩套上他的衣服。袖子長到我手肘，褲管更是要多折幾折才看得到膝蓋。衣服寬大的令人感到底下有些涼飕飕的。啊～這就是男人的身體啊。
發完花癡，穿好衣服，我又在床邊坐了一會，感受着頭痛一陣陣襲來，試了幾次才終于站起來，扶着牆慢慢走出去。
一推出門就看見滿桌的早餐，吓了一跳。現在還有人在家會做這麽正統的中式早餐啊。
“早啊，快來吃早飯吧。我想你宿醉，所以煮了稀飯。都是冰箱裏剩下的食材，你別太介意。”桌邊的男人穿着合身的襯衫，清爽的沐浴在晨光之中。連拿雙筷子都這麽好看，但這樣的人……
“你還真是gay啊？”話剛出口就想賞自己一巴掌。
他皺起了眉頭，我忍不住本能地往後縮了縮。
“是又怎麽樣？這年頭還有人歧視同性戀啊？”
我在桌邊坐下，看着滿桌的配菜，咽了口口水，想想還是老實的道歉好了，“對不起，昨天這麽麻煩你。”
他緊皺着的眉頭終于解開，抄起筷子夾了塊蔥蛋放在我碗裏，“知道自己麻煩就好。快吃吧。”
我怯生生地觀察着他的表情，不敢去動筷子。十年的暗戀大概是太漫長了些，以至于骨子裏早養成了對他的敬畏與喜愛。見他不再管我，捧着碗認真的看着桌上的雜志，我才拿起了筷子，先喝了口稀飯。稀飯暖暖的，好像連揪成一團的胃都跟着舒展開來。
“吃慢點，多吃點菜。”
享受着他溫暖的話語，吃着他親手做的菜，我忍不住幸福的笑了。但一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不悅，我馬上收起那惡心的表情。
“欸，我昨天真的很誇張嗎？”我問。
“何止誇張，而且超惡心的，吐的到處都是。”
我頭低的幾乎要貼在餐桌上，“真的很對不起啊，我很少喝這麽醉的。”
“以後別在別人面前喝這麽醉了，被賣了也不知道。要不是遇到我你該怎麽辦。”
我有些委屈，有些內疚。其實故意喝的那麽醉，說不定內心還是多少有些期待的。就算沒辦法真的在一起，就算只是一晚也好。但那可是你看上的男人啊，廖小惠。他才不會做那種事呢。
想着想着，眼淚竟啪嗒地落在餐桌上。醉了之後，情感變得纖細，就連淚腺都脆弱了起來。但，十年來沒有回報的單戀是也太漫長了一點。
坐在對面的他慌了手腳，遞來的面紙卻不知道為什麽眼淚越擦越多。
“小惠你別誤會，我真的什麽都沒做。”他慌忙的又抽了幾張紙給我，“我一直是個純gay，對着女人硬不起來的。”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深深不解為什麽聽完了他的解釋我卻還是越哭越大聲。哭到後來，他幹脆什麽都不說靜靜的看着我哭。我也沒差了，反正什麽醜态都被他看盡了，也不差這一次，至少就讓我哭個過瘾吧，至少讓我把這十年來的愛戀一口氣宣洩而盡吧。
他見我漸漸哭不出聲音來，去浴室弄了條濕毛巾給我，“小惠別哭了，不要揉眼睛，用這個敷吧。腫了好難看的。”
我接過毛巾，冰涼的觸感讓我好受許多。只是淚水還是止不住的在毛巾下靜靜淌流。在眼淚流下來之前就成了毛巾的一部份。
“昨天我聽你說了很多，關于工作的，關于感情的。沒想到說的最多的還是關于我的事。”他笑了笑，“我們也認識快十年了，每一次告白我都還記得，不管是被老師約談，還是畢業典禮那天在教室的偶遇，我都記得。雖然不盡然都是美好的回憶，但還是很謝謝你一直這麽喜歡我。”
我也都還記得。我在心裏悄聲說。
那是個夕陽西斜的傍晚，畢業典禮結束那天，大多數人都先回去了，就算考試還沒考完，在這值得紀念的一天也多半想放松一下，校園裏靜的像是一個人也沒有。
畢業典禮結束之後，高三的教室就會被關閉，把要準備考試的學生集中到圖書館去。但我卻有本參考書落在教室了，只得折回去拿。走過長長的走廊，夕陽把影子拉的老長，讓熟悉的景色看起來有些詭異。我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在教室外，隔着窗戶，一眼就看見了他。身體的反應比思緒還快，心跳一下子加快，感覺得到血液一下子沖上臉龐。幸好借着血色的夕陽，讓我看起來應該沒那麽狼狽。就像是開學第一天的巧遇一般，在最後一天也能如此相遇，我打從心裏感謝上天的安排。
他坐在他的位子上，撐着頭，眺望着校園的景色。陽光把他姣好的輪廓倒映在教室的桌椅之間，那場景美的讓人想拿相機記錄下來。
我不敢出聲破壞這美感，他卻先回過頭來，‘是你啊，怎麽還沒回去？’
‘賴駿仁。’我想我大概緊張得有些顫抖，我知道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要是我這次再沒考好，沒辦法跟他考上同一間學校的話，這大概就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賴駿仁，我還是很喜歡你。’我緊張的抓住了裙角，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繼續努力說下去，‘就就、就這樣。謝謝你。’
他靜靜的看着我，讓尴尬的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因為背光的關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是困惑還是微笑着。不論是哪一種，我想我都沒有勇氣面對。終于，我率先被那沉默擊垮，轉身奔出教室，在一個轉角脫力的沿着牆角蹲下。分不清是狂奔後的心跳，還是緊張的心跳，還是摻雜着什麽情緒的心跳，我只能用力地喘息着。
‘啊，我的書還沒拿。’
我用制服的下襬用力抹了抹臉，希望能讓臉上的紅潮消退一些，趁機抹去眼角還來不及滑落的淚水。太陽已經完全沉沒，走廊上點起了白炙的燈，讓另一端的黑暗看起來更加可怖。我站起身來，有些搖搖晃晃地走回圖書館。
現在的我，面對他遲來的回複，我只能用毛巾緊緊摀着臉，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面對現在的他。就算不看着他，我也完全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必定是溫柔的，腼腆的，帶着那好看的、輕淺的微笑，堅定而委婉地說着拒絕的話語。
他想了想，繼續說，“但就像你昨天說的，過去的事就忘了吧，我不是能讓你幸福的那個人。”
我把頭埋在毛巾裏，默不作聲。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鑰匙輕放在桌上的聲音，他說，“小惠，我真的不走不行了。等等你吃完早餐之後幫忙收一下，吃不完的直接放冰箱就好。你的衣服還在洗衣機裏，等衣服幹了就自己回去吧。鑰匙我放這，回去的時候記得鎖門。這把是備用的，你再找時間還我就好。”
他看着我，猶豫了一下，但想說的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那，我先走啰。”
聽見兩扇門都關上了的聲音，我才敢慢慢把臉上的毛巾拉下一個角來。确認他真的已經走了，才緩緩拿起筷子，繼續沒吃完的早餐。
不管再怎麽難過，都還是不敵生理的饑餓，我忍不住大口大口吃了起來。沒想到他手藝還滿好的，這還是認識十年來第一次吃到他親手做的菜。想着，眼淚又滑落下來。
邊哭邊吃了一陣，竟也把菜吃了個精光。等他回來一定會覺得這女人真可怕。想着他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又哭又笑的，我大概真的病的不輕。
我順手幫他把碗盤都洗了，整整齊齊的放回碗架上。以男人的标準來說，這個家真是整潔的不可思議。雖然坪數不大，但收拾的很整齊，家具也很有品味，充滿了簡潔的生活感。
真是我心目中理想的男人，可惜是個gay。
我嘆了口氣，從洗衣機裏把自己的衣服撈出來，曬在陽臺上。夏天天氣熱，應該半天就幹
了。
我窩在他的沙發上，無聊的轉着電視。突然電視旁一張照片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他和男友的合照，看起來還是最近照的。在他身邊的男孩，親膩的勾着他的手臂，笑的很陽光。戴着細框眼鏡的臉顯得有些秀氣，看起來很聰明的樣子。兩個人站在一起的畫面，和諧的讓我連忌妒的力氣都沒有。
他還真的是gay啊……
我頹然埋進沙發椅裏，抱着他的抱枕，聞着他的味道，開始靜靜地思索。
這天實在發生了太多事了。對于賴駿仁的感情，我一直以為已經淡了。大三的時候還交過男友，只是後來他繼續讀研，我出來工作，彼此的生活越差越遠，話題越來越少，也就分了。然後一直到現在，大學畢業之後第一次遇到賴駿仁。
真沒想到自己會失态到這種地步。
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剛走進浴室就被鏡子裏的自己吓了一跳。臉浮腫的幾乎要認不出來是我自己，還挂着深深的黑眼圈，現在連那圈黑眼圈都腫了起來。真虧駿仁他對着這張臉還吃的下飯。
我仔仔細細的洗了個澡，套上半幹的衣服，化了個全妝。把自己的狼狽全部隐藏在妝容之下。這大概是我唯一能假裝堅強的辦法了。
我走出門，拿着他的鑰匙把門鎖上，順手把鑰匙丢進信箱裏。我們就這樣，再也不會相見了吧。
我深吸口氣，迎向灑滿陽光的大門。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