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意外
失戀的日子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難過。接下來忙碌的日子馬上就将我淹沒，連難過的時間都沒有。隔天我用冷水敷了水腫的臉，畫了個濃妝踩着高跟鞋，照樣又是一條好漢。
這周末就有一場活動要做，但眼前16頁的活動手冊還完全空白，更別說是其他周邊的折頁、立牌。該死的客人到星期一上午才用郵件回複我他最後決定要采用的主視覺以及手冊內容草稿。還只是草稿！正式版還不知道在哪！我只能壓抑住想掐死客人的沖動，拿起電話來拜托印刷廠再多寬限幾個小時。
“喂？陳老板？我小惠啦。又拖？沒有啦沒有啦，這次不會了啦。這次……”
對方怒吼一聲：“那你打來幹嘛！”電話就喀锵一聲挂斷了。
我只得重新再次播通電話，“陳老板，你也知道我們都不容易，我們已經盡量在趕了，我們都不要浪費對方時間好不好。知道，我知道你們也很難做，我們也不容易啊……”
軟磨硬泡了快半個小時，被挂了兩三次電話之後，“老陳，那不然這樣，你們今天晚上也不用趕不用等了。就先好好睡個覺，你明天一醒來我就會讓你看到東西。好，好，這次絕對不會再延了，我保證。我是說真的啦，再拖下去我們都不用做了。好～您盡管放心先去趕別人的件 ，謝謝你們一直以來這麽幫忙。謝謝喔！”
我挂上電話，長長呼了口氣。
這才察覺鄰座同事投來的感激的目光，“惠姐，我真是太崇拜你了。”
“崇拜有什麽用，還不快動手！還有別叫我姐。”
這份幾乎不是人幹的工作，我竟也撐了三年。剛畢業的時候，那時怎麽也沒想到學生時代用來兼外快用的專長，竟成了吃飯的工具。但在這行待久了，有時候會覺得，重要的說不定并不是設計的能力或美感有多好，而是能夠協調廠商和客人的需求。最重要的是，我并不讨厭這樣緊湊的生活節奏。
“不幹了，我真的不幹了。下一場活動我一定要準時下班。我好想跟男朋友去吃燒肉啊~”鄰座的同事眼角含着淚水，一邊拿着鍵盤鼠标喀喀喀打得飛快。
一埋頭工作起來，時間就過得很快。我瞄了下屏幕下方的時鐘，23:35，很好，距離和印刷廠約定好的交件時間還有六小時，看來應該是趕得上了。
一留意到時間，身體的疲憊就猛然襲來。我伸了個懶腰，拿着早已冷掉幹涸卻來不及洗的咖啡杯，用水沖一沖又重新泡了一杯。這已經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幾杯咖啡了。
當工作超過12小時，早上出門的打扮簡直都像是假的一樣，因為沒空補妝，幹脆就把妝卸了。沒手去撥浏海，只得把浏海全部夾到一邊，露出光潔的額頭。鄰座的凱莉一邊用肩膀夾着電話安撫男朋友，手上卻沒停下。嘴裏正在想辦法說服他不要現在沖來辦公室，現在過來的話只會看到一屋子群魔亂舞。
在心裏默默跟凱莉的男友說聲抱歉，繼續忙着手上的工作。最後總算趕在天亮前把稿件交給了印刷廠。
“小惠你也做這麽久了，怎麽還是會出這種包？你們公司是不是也太過份了一點？當我們都沒事做就在等你們喔？下次再這樣就不要合作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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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印刷廠老板的臭臉，加上碎碎念個不停。我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只能連連鞠躬道歉，滿腦子想的都是早一步回去和溫暖舒服的床相親相愛。
“是是是，下次我會多提醒客人請他們一定要提早給我們東西。是，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好了啦好了啦，你快回去睡覺了啦！看你眼睛都要閉上了。再這樣是要怎麽交男朋友？”
我怒！這樣也可以扯到單身，單身礙到你了嗎？
我還是充滿職業道德的堆出笑臉，“對啊，你看我都交不到男朋友，陳老板你是不是要幫我介紹一下啊？”
“是喔？那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兒子啊？”
小陳大了我整整一輪，身材是我的兩倍寬，就算是印刷廠小開我也有點吃不下去啊。
我努力維持着笑臉，一邊往門邊靠近，“好啊好啊，我們下次有空約吃飯。”
說完就腳底抹油溜了。
說真的，單身又怎麽樣？為什麽大家都要像除公害一樣努力把身邊的人送做堆呢？為什麽暗戀了這麽久的人，卻是同性戀呢……
我輕靠在出租車的車窗上，意識蒙眬地看着行道樹的影子灑落在車道上，随着來往的車輛而不斷變化着。陽光的光線，将樹葉的輪廓清晰地投影在地上，讓遙不可及的枝葉一時之間變得平易近人，就連陽光好像也都靠近了一些。好像在這裏多駐足一會，但車卻載着我不斷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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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天，還是得進辦公室開會。最近我們公司标到了一個大案子，是一個設計展的外包宣傳。客人希望我們能找幾個年輕的新銳設計師，和資深的設計師做對談。到活動開始前，每周都要上傳一篇采訪，最後在大會上會集結成手冊，并且在當天會有大型演講。因此今天就得先決定訪談的人選。
“目前已經決定是這五個領域的設計師，建築、室內設計、廣告、工業設計、多媒體。目前廠商已經給了我們資深設計師的訪談人選和時間，所以就只剩新進設計師的人選和邀約了。”
這種活動的主角的确是大咖的資深設計師，年輕設計師不過是用來襯托用的，因此才外包給公關公司去找人。
“現在我把名單跟簡介傳下去，大家可以先看一下。”今天負責簡報的是剛進公司滿一年的AE小弟，記得是叫湯正澤。理着利落的短發，穿起襯衫打起領帶倒也有模有樣。讓人無法聯想到他一年前還怯生生地叫着惠姐的模樣。他看見我正在觀察他，揚起頭給了我一個燦爛的微笑。
我立馬低下頭乖乖讀起手上的資料。其實關于設計界我了解的并不多，雖然好歹在公司頭銜挂的是美術設計，但基本上是這一行的邊緣人。
“總之，一定要選帥哥。”在我一旁的凱莉率先發聲，“首先，長得好看得比較容易吸引目光，能夠達到宣傳的效果，制造話題。第二，如果照片照起來好看的話，更可以作為宣傳素材。”
能把心中的欲望講的這麽冠冕堂皇，我也真是服了他了。
更令人訝異的是，老總竟然同意的連連點頭。
于是臺下頓時炸開了鍋，會議的讨論方向完全轉變成誰比較帥，誰比較正，哪個是誰的菜。
“啊！這個男生不錯！”
“真的耶！不錯不錯！我菜！”
“哪個哪個！”我馬上豎起耳朵加入讨論。
坐我旁邊的凱莉馬上傳來了消息，“小惠，是第7頁那個。”
我把資料翻的啪啪作響，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凱莉，你說的是哪一個啊？上面還下面的？”
“當然是上面那個啊！叫什麽來的，賴駿仁？”
印在資料上的那張臉，理着利落的短發，笑得非常自信，臉龐有些清瘦，卻顯得更加性格。我倒不覺得他有多帥，但很幹淨清爽，而且很耐看。胸口突然有些抽痛。我忍不住伸出手指，在那令人懷念的臉龐上磨蹭了兩下。
世界還真小，有緣的人自然會一再相見，只是我們之間有的只剩下孽緣而已。
“真的好帥啊！澤澤你一定要邀到他。”凱莉大喊。
“帥又怎麽樣，還不是個gay。”我說。
凱莉轉過身來拉着我的手，用隔外誠摯的眼神看着我，“只要是帥哥，我都可以。”
原來，花癡才是女人共通的天性嗎？
“賴駿仁嗎？”正澤還真的認真翻到那一頁，”室內設計類的，留美的啊，去年剛回國，進入業界不到三年……哦，但他去年參與設計的案子有入圍TOD，應該會很有趣。好，我會把他放入第一順位考慮。大家有什麽願望我都會盡量幫大家達成，大家還有沒有其他想約的人啊？”
湯正澤大概就是因為這種個性，才會一進公司就跟大家處的很好吧。其實仔細看看這小子也長得不錯啊，長得秀氣又白淨，總是很有精神的樣子。
“小惠，你呢？”他薄薄的唇輕吐出這幾個字。
會議桌上的視線一瞬間都落到了我身上。
啊？這小子竟然陰我！這小子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不叫我惠姐了，感覺态度也跩了不少。
我只得埋頭猛翻資料，看了老半天才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啊，這個，廣告設計的李沅皓。之前那個很夯的沐浴乳廣告就是他的點子。”我哼了一段廣告裏女主角哼的歌，哼到一半才發現全場頓時安靜了下來，于是乖乖閉嘴。我就算有點音癡也不能這樣對我啊！
這個廣告之所以會紅起來，是因為開頭女主角進浴室前差點滑了一跤，手中的瓶子就飛了出去。因為運鏡有些暧昧，女主角到底有沒有穿衣服這件事小小引發了話題。雖然有些不上檔次，但我認為只要能成功引起話題就是一個成功的廣告了。
正澤在筆記本上做了個記號，“好的，我知道了。還有人有其他意見嗎？”
最後經歷了一番算不上是多認真的讨論後，決定了各個領域的設計師。我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賴駿仁那天有事不能接受采訪，也沒辦法去研讨會。根據我豐富的經驗指出，只要被知道自己認識某個帥哥，接下來就會被問個沒完，說不定連自己的暗戀那件破事都會被挖出來，然後接下來就會連續被挖苦個幾年。
但顯然老天并不站在我這一邊。
“咦？但小惠你怎麽知道那個人是gay啊？性向看照片就看的出來嗎？”
“對、對啊，你看他長得一臉娘炮，一看就知道。我悄悄在身後比了個cross finger的手勢，卻不料被一把抓個正着。
“那這手勢是什麽啊？小惠？”正澤從旁一把抓起我的手。
我背後頓時冷汗直流，女同事們一雙雙發亮的眼睛緊緊盯着我。我一只手被牽着，簡直就像犯人一樣。
意識到我編不出更好的謊話來解釋，于是我當機立斷地決定放棄掙紮，“對不起，其實我認識他，他是我高中同學。”
“你怎麽不早說！有這麽帥的朋友怎麽可以藏私！快介紹給我認識！”
“你們現在還有聯絡嗎？”
“上星期你不是有開高中同學會？怎麽樣？本人也這麽帥嗎？”
老總走過來拍拍我的肩，只對我說了一句話，“那就拜托你約他了。”
我們公司不成文的規定向來如此，只要老總開口，赴湯蹈火也要想盡辦法做到。做不到就只有一個下場，就是自己卷鋪蓋走人。沒想到我的命運竟會在這種狀況下交付到賴駿仁手上。
“哇～小惠你一定要幫我們約到他。”
“太好了！正澤拜托你安排我去采訪他～”
看着那一雙雙因期待而閃閃發亮的眼睛，我突然覺得連踏出辦公室的腳步都沉重了起來。
前幾天才鬧得這麽尴尬，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這輩子都不要再見面了，命運卻一下子又将他推到我面前。命運真是作弄人哪。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