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攤牌
但我們的生活并沒有因為那個意外的吻而有什麽太大的改變，那對身經百戰的駿仁而言，一個吻，不過就是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而已。要是真的就當那有什麽，我也太傻了。
只是我試着在正澤口中汲取相同的味道，卻怎麽找也找不到……
正澤淩亂地吻着我的耳垂，低聲喘息着，試圖把手伸進我衣襬，卻明顯感覺到我身體一僵。他手上的動作微微一滞，輕輕把手給抽了出來。
他摟着我的肩，依然粗重地呼吸着，卻努力試着讓自己恢複平靜，給我一種安穩的感覺。
“小惠，沒關系，慢慢來，我會等你能接受我的時候再來。”他說。
我就這這個擁抱的姿勢，不經意看見了他鼓脹的西裝褲，心中有幾分愧疚。但身體的反應卻是如此的誠實，即便只有那一瞬的抗拒也被他逮個正着。我只得回摟着他，輕輕拍着他的背，盡我所能地給他一些安慰。
不過從這晚以後，我們倆忙得連在車上約會的時間都沒有。今年最後一個大型活動設計展就要開跑了。他是總聯系人，電話響的都沒停過。全公司的人都到現場去支持了，就連小小美編我也得負責盯場。尤其是今天有林弘順的演講，他更是把我前前後後使喚的跟小妹一樣。
“小惠，這是我助理，Daniel。”林弘順說道。
我趕緊掏了名片迎上前去，“您好，我是阜邑公關的美編廖小惠。叫我小惠就可以了，小惠是本名不是綽號。”
一雙修長的手将我名片接過去，淡淡掃了兩眼。才不及不徐地從口袋裏掏出名片，“我是Daniel。”
他握手的力度也是淡淡的，一下就松了手。林弘順門下的人态度都這麽跩嗎？
“小惠，去幫忙買咖啡吧。一杯熱拿鐵無糖，一杯冰拿鐵半糖少冰，兩杯美式無糖。多拿兩個糖包和奶油球。”
我愣了一下。在公司裏好歹我也算是資深員工，已經很久沒人敢這樣使喚我了，頓時有些不習慣。
“不好意思，可以再說一次嗎？”
他啧了一聲，不耐煩地用懶洋洋聲音再重複了一次，“兩杯熱美式，兩杯拿鐵，一杯熱的一杯冰的，冰的要半糖少冰。記得多拿兩個糖包和奶油球。對了，請去對街那間店裏買，老師不喝連鎖店的咖啡。”
我手上的筆記還沒抄完，林弘順的聲音就插了進來，“小惠，再幫我買個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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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想吃點什麽呢？”
“嗯……幫我帶個三明治吧。”
我點點頭，認命地拎着包包出門去了。光是盯場就要忙不過來了，還得在這時候出公差。但眼下似乎也沒多少選擇，只得乖乖照辦。當我狼狽地拿着四杯咖啡加一盒三明治從店裏走出來的時候，正苦惱着這詭異的姿勢是否能撐到展場，就聽見有人叫住了我。
“小惠。”一個輕快的腳步追了上來，我才剛清來人，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你來啦？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就當作來探班的吧。”最近天氣轉涼，駿仁多搭了件米色的貼身西裝外套，雙手插在口袋裏攤攤手，看起來有些随興的可愛。說着便接過我手中明顯超載的咖啡。
“啊，謝謝。對了，還有另外一張票呢？你給誰了？”
“我給黃偉了，他可高興得很呢。說是有林弘順的演講，一定要來捧場的，一早就先進去逛了。是說你男朋友呢？”
“他是這場活動的總聯系人，現在全場的人都在找他呢，我今天到現在都還沒看見他人影。”我看着對街的燈號轉換，大步流星地就要往前走，卻被駿仁輕輕拉住。
“小心車。”
正說着一臺機車就從眼前呼嘯而過。
“好險，謝謝你。”
“不會。”他依然謙恭有禮的笑着，好像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能淡然處之一樣。而我卻又偏偏喜歡他這淡然的性子，從一開始就注定自讨苦吃。
我苦笑了一下，踏進了會場，空調的風迎面襲來，不禁打了個哆嗦。Daniel像是已經等得不耐煩似地一把接過咖啡，一轉身就不見人影。
“剛剛那人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駿仁支着下巴努力在腦海裏搜索着，我想再下去也許會遇到林弘順，只想拉着他趕快離開。
沒想到最不想見到的那人卻大步走上前，還一面伸出了手，“駿仁，好久不見。”
駿仁臉上的表情明顯一僵，連慣常的微笑都裝不出來，過了一會才伸出手回握，“老師，好久不見。”
林弘順趁機拉近他，拍了拍他的背，“這麽久沒見，招呼都不打一個。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林先生，演講再過一個小時就要開始了，是不是先去準備一下會比較好？”查覺到駿仁的不自在，我試着替他想辦法開脫。卻被林弘順冷冷地掃了一眼，只得乖乖閉嘴。
“我們去樓上的咖啡廳聊吧。”林弘順說着也不等駿仁回複轉身便走，像是他的邀請不容拒絕似的。
我本能地感覺到氣氛不妙，趕緊接道，“我還有工作要忙，我就先……”
“小惠。”駿仁低喊了一聲，我便感到手腕被人緊緊握住了，那手指有些冰涼，帶着些哀求的意味。而我從來都無法拒絕賴駿仁的要求，只得嘆了口氣陪他上樓。
展館三樓有間咖啡廳，平常空蕩蕩的沒什麽人，但因為在展期間，整間咖啡廳鬧哄哄的幾乎要聽不清對桌的話語。其實要聊天的話可以用媒體采訪室，但我實在不想為自己找麻煩，更不想對同事解釋我們三人的關系，只得乖乖跟着林弘順上了三樓。
林弘順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像在自己家一樣悠然地伸展雙腿，開門見山地說，“我希望你能回來我們工作室。你也聽小惠說過了吧。和你現在比起來，我們這裏比較能接到大型的案子，能讓你發揮的空間也更大。如果你願意回來的話，我可以讓你開始主持一些比較小型的案子。你工底都夠深厚了，是也該開始學着帶領團隊合作。一個設計師成功的要件并不只在于創意的發想，更多時候是在處理與人的關系上。怎麽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在這麽多誘人的條件之下，駿仁的聲音維持着一貫的平靜，回絕的很徹底，“不，我還是覺得現在這樣就好了。”
桌子下冰冷的手指卻有些顫抖，他把手放在我的手心裏，緊緊扣着我的手指，像是要從我的體溫中尋求安慰一樣，感到他的不安，我也只能靜靜地回握他，期盼能給他一些力量。
“如果你在意的是之前我趕你出去那件事，那已經解決了。”
“解決？”駿仁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一個人對同志的歧視，是要怎麽解決呢？
“駿仁哪，同性戀不是能治的嗎？說不定有天你會喜歡上女生？”
林弘順的話語，就連我也感到一陣不适。他說了“治療”。他還是打從心裏覺得同性戀是種病，必須要靠着喜歡上異性才能矯正過來。但他大概永遠不知道，事實沒他想象的那麽複雜。喜歡另一個人，是不分性別的。就像駿仁所說的，在愛上那個人的性別之前，先愛上了這個人。
駿仁的聲音依然沒有絲毫動搖，“我不知道未來的事情怎麽樣，但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喜歡的都是同性。這件事情不會改變。”
結果反而是林弘順感到錯愕，“你現在不是和小惠在一起了嗎？”
我聽了差點沒被喝到一半的水嗆到，這人的眼睛到底怎麽長的啊？
“老師，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駿仁在桌子下輕輕把我的發涼的手指松開，“我現在有男朋友的，他也有男朋友。你應該也見過，叫湯正澤。”
他頓了一下，“老師您也是過來人，應該知道感情這種事不是想控制喜歡上誰就喜歡上誰的。而我只是喜歡上了同性。”
駿仁的聲音很輕，卻無比堅定而自信。同樣的話他對多少人說過呢？又有多少人最後能接受身為同性戀的他呢？我想回握他的手，給他力量。但卻看見他的雙手穩穩地支在桌上，拒絕着我的同情。
林弘順将雙手搭在自己那因為歲月的流逝而逐漸鼓脹的肚子上，長長嘆了口氣，“最近我有個認識了快一輩子的好朋友跟我出櫃了。他也是個同性戀，對我隐瞞了将近三十年。有天他突然對我說，我不想再對你隐瞞下去了，其實我喜歡男人，我也曾經喜歡過你。我當你是朋友，才跟你說。”
他再次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那讓他看起來一下子蒼老許多，“看着他那麽真誠告白……和駿仁你一樣的真誠，我卻不知道該怎麽響應他才好。”
“老師您的朋友都喜歡同性喜了歡将近一輩子了，您覺得這還必須要改過來嗎？或者說，在他出櫃之前，你們之間的相處之見有任何不适嗎？如果沒有的話，我不覺得這有什麽需要排斥的。”駿仁的話語并不淩厲，卻有着他少見的堅持，話語中卻帶着一絲無力。我有些鼻酸，卻不知那鼻酸從何而來。
林弘順用手指抵着鼻尖認真思考了一下駿仁的話，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因為這個而失去這個朋友。”
桌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駿仁正想開口說些什麽，林弘順便從椅子站起來，深吸了口氣，理了理衣服，轉身就要走。
“老師。”駿仁喊住了他，卻沒有看着他的方向，“希望有一天您認可的，是我的實力而不是性向，只有到那天我才會覺得我被您真正認可了。在那之前我不會回去的。”
林弘順聞言，腳步一頓，而後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但駿仁卻依然愣愣地看着對面已經空了的椅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看了時間，是也該下去準備了。駿仁卻突然伸手攬住我的肩，緊緊地抱在懷裏。
我也回抱着他，輕拍着他的背。我知道這人其實沒他想象的這麽堅強。他喜歡找黏他黏的很緊的情人，其實是他自己沒有安全感，喜歡黏着別人。出櫃這件事也是一樣，只是他選擇了一條忠于自我卻又艱難的道路。我真的希望自己能成為支持他的力量，可惜他選擇的人不是我。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出借自己的肩膀和體溫罷了。
過了好一陣子，我才輕輕推開他，“好了，駿仁，我真的該下去了。”
他乖巧地點點頭，松開了手，“小惠，謝謝你。”
我聽着笑了，“都認識多久了還客套什麽呢？”
既然他期待的是這樣的關系，那就這樣吧。嗯，這樣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上新人榜啦~~~!!!!灑花轉圈圈~~~謝謝大家~~我愛你們~~記得順手打分哈~~下一章上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