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分手
但只要是夢,就終究會有醒過來的一天。隔天早上當曙光照進房裏時,我眨了兩下眼就醒了過來。昨晚不知何時已經洗過澡,換上了睡衣,清爽地躺在幹淨的棉被裏。我蹭着棉被想再多睡一會,卻聽見門外開紗窗的聲音,陽臺上說話的聲音清楚地傳進房裏來。
“喂,阿輝嗎?我是駿仁。”那聲音頓了一下,然後聽見打火機喀喀的聲響,他深深呼了口氣,“我跟女人做了。”
電話另一端沉默了一會,突然大聲喊道,“女人?”
“嗯,對。不,不是。是我朋友。對,我知道很糟。對,都是我的錯。我知道男人跟女人不一樣。”
光聽着聲音,就能想象出駿仁半摀着臉一副困擾的樣子。我往被子裏縮了縮。
他又深深吸了口氣,“嗯,好,我知道。我等等去找你。”
挂了電話之後,他又在陽臺上站了一會,我已經又昏昏沉沉的陷入半夢半醒之間。接着聽見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我聽見他在桌上放下水杯,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發,手指滑落在臉頰。我閉着眼,努力控制眼皮跳動的速率,默默享受着這片刻的溫存。透過那手指的溫度,好像能感覺到他事後一絲絲的憐惜。最後他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便走出了房間。
确定房門關上之後,我才敢偷偷張開眼睛。
他在床頭放了一杯水,跟一盒新買的藥。我仔細讀了包裝上的說明,酒後亂性之後還記得幫對方買事後藥的這種溫柔,大概只有賴駿仁才做的出來了。身上還酸痛着,下體還有些疼痛,我苦笑着拆開包裝,吞了兩顆,又喝了點水,躺回床上繼續睡。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我推開門,看見空無一人的家,卻反倒覺得有些安心。我還沒想好要怎麽面對賴駿仁。我坐在沙發上,側耳傾聽着室內的沉寂,讓混亂的腦袋逐漸開始恢複運作。昨晚縱情的痕跡早已被他收拾幹淨,房間裏有淡淡的煙味,我還是第一次看他抽煙。電視機旁還擺着他跟許庭玮的合照,相片裏的人依然笑的那麽燦爛,但人卻已經走了。
他說,同志的愛情沒什麽承諾,因為不會有結果。情人來來去去,淡了就散了。
我在沙發上坐了很久,拿起電話來,按下1號的快捷鍵,電話一下子就接了起來,“喂?正澤嗎?我們還是分手吧。”
“小惠,小惠你別這樣,如果是因為昨天的事情的話,我道歉。我真的喝醉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慌慌張張地不知道在解釋些什麽,我有些苦澀地笑了。他還是那麽的單純可愛,要是昨天在我身邊的人是他就好了,要是是他的話,他一定會在床邊溫柔的守候,說些情人間的甜言蜜語,而我就不用一個人在這煩惱了。但要是是他,又或許什麽都不會發生。
“正澤,不是你的錯。是我對不起你。”
他沉默了一陣子,接着換上一副認真的口吻問我,“小惠,你在哪裏?我現在過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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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挂了電話,關了機。盤算着該什麽時候去辭職比較好。昨天才剛鬧的滿城風雨,結果我們的緣分竟然就到這裏散了。我辭職之後,正澤該怎麽面對同事們的眼光呢?他才剛工作滿一年就遇到這種事,真是遇人不淑啊。
我慢慢爬起身,回房開始整理行李。帶來的東西不多,住的時間也還不長,來不及累積些什麽就又得走了。我看着打包好的行李箱跟那一床棉被,呆呆地思索着接下來該何去何從。我不敢去找我的姊妹淘,更不敢回家。我該怎麽跟她們解釋,我還在跟男朋友交往的時候,跟另一個gay朋友上了床。不管怎麽想,都只會被罵賤人而已吧。
我縮在床上,用力地抱緊自己,淚水卻流不出來。不知不覺間又再度沉沉睡去。醒來的時候已是下午,不知何時已下起了滂沱大雨。總之不能再躲了,哪裏都好,先找個地方搬過去吧。我有朋友在經營民宿,如果是他的話,應該會什麽也不問就收留我吧。只是那地方有點遠,得先打個電話聯絡一下才行。
我一邊盤算着一邊拎起行李,卻正好撞見剛回來的賴駿仁,他似乎也有些錯愕。他先是拉過了我的行李,說,“你要去哪裏?”
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哪裏都好,總之先找個地方待着吧。”
“你男朋友在樓下等你,你不去見他嗎?”
我愣了一下,看看外頭的雨便追了下去。剛到一樓就看見正澤像受傷的小動物一樣縮在屋檐躲雨,身上衣服都濕透了在瑟瑟發抖着。他到底等了多久?從那通電話過後也已經過了四五個小時了。
我忍不住推開門,“你先進來吧。”
他看見我就跟看見火苗一樣撲了過來,在樓梯間緊緊抱着我,把我幹爽的衣服逐漸染濕,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來。
我推開他的擁抱,試着直視他的雙眼,努力不讓自己的眼神閃爍,卻無法克制自己的聲音顫抖,“我本來想讓你留下個美好的回憶的,但既然你這麽堅持,我也只能和你實話實說。”我深吸了口氣,
“其實我從和你交往以來,一直都在和賴駿仁同居。”
“我知道,我還知道他是gay,不可能和你發生關系的。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他不耐煩地說道。
“但我們昨天上過床了。”我說。
我看見他眼中的疲憊轉為驚訝,再轉為怒火,然後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清脆的聲音回蕩在樓梯間,我卻不覺得有多痛。但這一巴掌還是把我搧蒙了,在腦袋轉過來要如何反應之前,他又再度用力抱住了我,溫柔地撫摸着我的頭發,好像一切從沒變過。
“小惠,小惠算我求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他的聲音裏帶上了哭腔,我想說我都還沒哭呢,你哭什麽?像是在努力留下最後一點回憶般的,他靜靜地擁抱着我。他拉着我的手臂,那手掌一如往常地令人感到安穩,他對我說,“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就算是現在我還是相信你。但你和別的男人上床,這我無法接受,對不起。”
他說着逃也似地松開手沖入雨中,留下我這一身被他濕褥的身體。離開了那個炙熱的懷抱,突然覺得有點冷。
從一開始就是我虧欠他,我為了逃避對賴駿仁的感情而投向了他的懷抱,利用着他的溫柔。要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也許我會就此漸漸喜歡上他,就這麽結婚、生子。但這畢竟對他而言并不公平,我們對這段感情的付出相差過于懸殊,而我太過于吝啬,最後甚至背叛了他。雖然有點痛,但在意識到對賴駿仁的感情依然如此強烈之後,我再也無法自私地抓緊他了。
我看着他消失在雨中的背影,輕聲說,“你很溫柔、很單純,工作又很認真,笑起來很陽光,一定會有另一個人深深愛着你的。”
我擦擦眼角,淚水卻還未滴落。事情還沒處理完,還不能哭。
我深吸了口氣,按下通往24樓的電梯,走到熟悉的門前按下電鈴。
駿仁看見濕淋淋的我,有些錯愕,“你們談完了?”
我點點頭,走到我們平常吃飯聊天的餐桌前坐下,“駿仁,你坐。”
“你怎麽也淋濕了?進去換個衣服再來談吧。”
我緩緩地搖頭,堅持地說,“不,我們現在就談。”
他在原本的那個位子上坐下,所有的原文書早已被清的一乾二淨,像是從沒出現過一樣。他又能重新舒适地伸展那修長的雙腿。
“我知道昨天那對你來說沒什麽,我們都喝醉了,只是個意外。所以,就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就這樣算了吧。”
他低頭不語,看不出他臉上的情緒。他問我,“那你又為什麽急着要走?”
我愣住了,我只是受了傷,本能地就想逃離這個我們所熟悉的家。鼻頭有些酸澀,我卻硬是要睜着眼忍住不讓淚水滴落,“因為我沒辦法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就讓我走吧。朋友這場戲,我演不下去了。”
“如果我說我也是呢?”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不是很确定他的意思。
“如果我說,我也沒辦法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呢?”
“那、那我不知道。”
他嘆了口氣,然後笑了,“小惠你怎麽這麽傻,我在問你如果我也喜歡你該怎麽辦。”
我想過幾種可能的答複,卻怎麽也沒想到這一種,只能傻傻地看着他。
“你剛剛跟你男朋友分手了對吧?”
我點點頭。
他像是松了口氣似的露出了笑容,“那我們在一起吧。”
我腦袋嗡嗡作響,還來不及反應,淚水就先奪眶而出。這麽漫長以來的等待,竟然就只是在等這麽簡單的一句答複。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聽到這句話了。
他好像笑着坐到我身邊來,緊緊把我摟進懷裏。感受到那結實的胸膛帶給我的溫暖,我哭得更兇了。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哭聲漸漸緩和下來,我才悲哀地感到身體的疲憊和饑餓猛然襲來。
我抽着鼻子說,“賴駿仁,我餓了。”
他噗哧笑出聲,捏捏我哭紅的鼻子,“好,你先去洗澡,我去買食材。你想吃什麽?”
“我不要,你等我,我們一起去買。我想吃壽喜燒。”我扯着他的袖子任性地說。
“好好好,我等你,你先去洗澡吧。”他寵溺地摸摸我的頭,把我推進浴室,又替我拿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進來。當熱水淋在頭上的時候,我才終于有了些真實感。
啊,我正在和這輩子最喜歡的人交往着呢。光想着就忍不住露出幸福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什麽?這麽簡單睡一個晚上就掰直了?當然沒這回事...讓我們繼續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