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跨年
這天收完店之後,明雅突然把我給叫住,“小惠,我們談談好嗎?”
我點點頭,把搬到一半的椅子又重新放下,清了張桌子出來讓我們坐下。
明雅在昏黃的燈光下看起來有些不安,“小惠,今天賴駿仁打電話給我了。”
我身體一僵,沒想到這麽久沒聽到的名字,如今聽來還是像在刮着心中的傷口一樣。我努力平穩自己的聲音,問她,“那你怎麽說?”
“我跟他說我跟小惠很久沒聯絡了,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明雅溫暖的手握住了我的,“小惠,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了?”
我暗戀賴駿仁的那點破事,只要是認識我的人幾乎都知道。我想了想,只得搖搖頭說,“沒什麽,是我自己犯賤。”
她心中了然地點點頭便不再追問,“你從以前開始只要遇到賴駿仁的事情就會失去理智。”
一抹苦笑不自覺地爬上我臉龐,“是啊,但現在已經不會了。”
“記得你以前還拉着我到處跑,去偷看他羽球社的練習,偷偷幫他準備冰水和毛巾。因為只有在加油的時候才能大聲地盡情喊賴駿仁的名字,所以你每場比賽都會去看。”明雅一邊回憶着,露出了懷念的微笑,“還有你前男友,柏穎。我還偷偷喜歡過他呢,他也是羽球社的。你在偷看着駿仁,而我在偷看着柏穎,所以我很清楚。”
“什麽?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呢,你那時候怎麽不跟我說?我豈不就成了橫刀奪愛的第三者了。”
“那也沒什麽,都已經過去了。要不是因為你,我還不會遇到我現在的老公呢。”她拿起水杯,輕輕抿了一口,“那時候,駿仁都會把你準備的毛巾和水直接拿給柏穎,說是小惠給的。于是柏穎眼中就只剩下了你,才會開始對你展開猛力追求。這麽說來,賴駿仁還推了一把呢。”
隔了這麽多年才知道這遲來的真相,我有些哭笑不得。原來賴駿仁從以前開始就從沒把我放在心上過,還一手把我推向別的男人。但現在看來,這對我而言或許還算是種溫柔。因為我只要試着接近他,就只會被傷害。一直不願面對真相還自以為是的人,終究還是我。
“小惠、小惠你怎麽哭了?”明雅手忙腳亂地抽了兩張衛生紙給我,想止住我臉上的淚水,卻止不住我心中的傷口血漬不斷滴落。
我看着她擔憂的臉,破涕而笑,“明雅,你幹嘛不早點跟我說啊?這樣我就會好好對待柏穎了。”
“說了你會聽嗎?”她聳聳肩,伸手替我倒了杯水,“戀愛中的女人總是盲目的,但你也盲目的太久了。”
我用衛生紙摀着臉,笑着點點頭,“是啊,以後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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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終究只是生命中的一部份,被甩了也好,被劈腿了也好,失戀了也好,日子還是得一天天的過下去。鄉下的生活很單純,卻也忙碌。客人的要求千奇百怪,有時候附近農家人手不夠也會被叫去幫忙。此外有空的時候還是會從網絡上接案子,大概正如少安所說,我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等過完年,是不是該回都市裏找份工作呢?世界這麽大,總不會一再相遇吧?
說到底,這段戀情還不是我一個人犯賤,只要我一放手,我們之間的關系就被風一下子給吹散了。說真的,我不怪駿仁,也并不恨他,反而有些感謝他這麽溫柔地給了我這麽一段美好的感情。不管那是出自于愧疚還是同情,還是別的什麽,至少我們曾經在一起過,而且至少那時候很幸福。最後他回去找男人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畢竟他骨子裏還是個gay,這種事情強求不來的,我很清楚。
不知不覺間一年就又要過去,越接近跨年,店裏就越是熱鬧起來。12月31日這天,整棟的房間全都滿了。有年輕的情侶跟夫妻,也有吵吵鬧鬧的學生,也帶來了意外的訪客。
看見那熟悉的人影出現在門口,我想都除此之外還沒想就飛奔而去緊緊抱住,“逸涵!”
“好啦好啦,我現在肚子裏有寶寶,你先別那麽激動。”
于是我把她抱的更緊,“什麽!你有寶寶啦?男的女的?什麽時候要生?”
後面有個人笑着把我拉開,“好啦小惠,吓到我們家妹妹就不好了。”
“王仁凱!凱子!”我開心的緊緊抱住這兩個許久不見的好友,感動的久久說不出話來。
“小惠,你再抱得這麽緊,我老婆要吃醋啦。”
我這才不甘願地松開手,好好打量起他們這兩個老友。逸涵的肚子真的大了起來,護着肚子的手看起來多了幾分母親的溫婉。仁凱還是那麽小心翼翼地護着逸涵。光看着這對年輕夫妻就覺得心頭暖暖的。
以前我們四個人在大學裏是一夥的,不管是修課還是做報告,甚至連租房子都住在一起。大學畢業之後就四散各地,自從去年他們這對班對結婚之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面了。
“你們怎麽突然想來這跨年?”
仁凱爽朗地笑了,“沒什麽,就想順便來看看明雅。聽說你也在,那更是不來可不行了。”
明雅從店裏出來,把話接了過去,“難得來一趟,有沒有想吃什麽?小惠她現在可賢慧的很,煮飯掃地泡咖啡,沒一樣難的倒她。我看她都可以準備嫁了。”
“那有什麽,逸涵她在嫁給我之前,這些沒一樣會的。”仁凱說的得意,卻吃了他老婆一拳。
逸涵笑咪咪的說,“好啊,那就讓我們見識見識小惠的手藝吧。”
于是我就這麽被趕進廚房做飯去了。像這種咖啡廳的簡餐,大部分料都已經備好了。只要把食材加熱、擺盤就好。不一會蛋包飯、咖哩飯就上了桌。其實這種吃法有點可惜,吃不到米純正的香味。如果可以的話,做個炒菜咖啡廳說不定也不錯。
我正想着,又被一聲“服務員~”給叫住了。這天格外的忙碌,我來這裏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到滿房。晚上我們辦了個簡單的跨年派對。除了那群大學生精力充沛地不知道跑去哪裏自己放煙火跨年之外,所有客人和附近熟識的朋友都來了。店裏的桌椅全部撤掉,把燈光調暗,倒也滿有氣氛的。
跨年夜的倒數裏,在昏暗的燈光當中看着那一張又一張熟悉的臉,開心的笑着,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大概也不過如此了吧。
“五、四、三、二、一,Happy New Year!”
正喊着,明雅就上前把中間彩球拉開,五彩缤紛的碎片一時爆開,所有人開心的笑臉都沐浴在那色彩間,我雖然在心中暗叫不妙,這等等要怎麽收啊?但還是強撐着笑容互道新年快樂。
少安喝了點酒,開心地跑過來摟着我的肩,“小惠,你許了什麽新年願望啊?”
“啊?我嗎?”我歪着頭想了一下,平常我都會許希望今天工作順利,快快加薪,快交到男朋友之類的,但我現在只有一個想法,“希望地上這些碎片可以自己回到球裏。”
少安聞言大笑,又把我摟的更緊了些。
“你又許了什麽願望啊?”
“希望趕快畢業。”他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好想趕快成為獨當一面的學者,有天可以趕快獨立,照顧爸媽。”
“那有什麽難的?随着時光流逝,你不想長大也不行。”
“小惠姐你說的真好。”少安說着,借着酒親了我一口。
我摸着臉頰,卻感到有些心寒。但看着他依然沒心機的笑着,我想他應該沒多想。
我已經不想再為了忘掉一個人,而去談新的戀愛了。這種不成熟的戀愛,最後只會落得兩敗俱傷。在自己好起來可以完全接受下一段戀情之前,我不會再勉強自己談戀愛。
跨年派對結束之後,客人都各自回房睡了,店裏頓時看起來有些空蕩蕩的。我嘆了口氣,彎下腰來開始收拾地上的殘局。地上的碎片因為靜電的關系黏在各個角落,掃都掃不起來,只能用膠帶去黏,黏完了都覺得自己眼睛要被反光閃瞎了。
等到全部都收完,天也快亮了。我幹脆也不睡了,拿了明雅的機車鑰匙,在清晨的寒風裏奔馳。從這裏再往南騎一段,那裏有個山坳,正好看得到海。
我爬上山,我在寒風中瑟縮着身子,靜靜的等待着太陽升起。日出前總是特別的冷,我努力抱緊自己,卻止不住牙關直打顫。周遭的天色漸漸亮了,靛藍色的天空從地平線的另一端漸漸漫延過來,然後就看見金黃色的陽光從海平面上探出頭來,把海水也染的一片金黃,粼粼波光反射着陽光,刺眼的令人無法直視。那場景壯觀的令人屏息。
然後我想起了少安說的,要說今年有什麽新年願望……
“賴駿仁你這個大渾蛋!廖小惠這麽好的女人不要,去找什麽許庭玮。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讓我遇到你!再讓我遇到你就死定了!賴駿仁你這大~渾~蛋!”
聽着自己的聲音回蕩在山谷之間,有種爽感油然而生。我看着太陽已逐漸升起,照滿大地,心滿意足的想往回走,卻就這麽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那氣息有些令人懷念,又有些令人鼻酸。
我聽見他說,“抱歉,你的新年願望大概現在就要破滅了。”
我努力眨眨眼,忍着不讓淚水落下,然後用力掙脫了賴駿仁的擁抱,“你是來幹嘛的?”
他先是一愣,像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一樣,緩緩說道,“來看新年第一道曙光啊。”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他露出那個有點頑皮有點欠揍的笑容,拿出了手機,“微博上轉發的。我一看到就從派對上出來,開了六個小時的車飛奔而來。有沒有稍微有點感動啊?”
我拿過手機一看,就看見仁凱轉發了明雅的動态,上頭有我們的合照,沒想到這兩人竟是互加關注的關系,看了差點沒暈倒。把手機號碼換了、微博賬號關了,卻沒想到終究還是不敵科技的力量。
“不是,我是說,你怎麽知道我在這?”這個地方很隐密,連當地人都不見得知道ˋ。
“我到你們店門口張望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年輕人。他跟我說這附近最近有個新景點,不定時可以聽到有個女生在這進行失戀的怒吼,據說聽到的話會帶來幸運,也能藉她的力量獲得下一段新的戀情。沒想到我今天還滿幸運的。”他笑着又伸手抱住我,那體溫在寒風中竟令人有些眷戀。
我這才重新見識到少安随口胡謅的能力,許久未聞,還以為他終于收斂了,沒想到竟是變本加厲。要是真的聽見失戀的怒吼會幸運,那為什麽怒吼的本人卻遲遲無法獲得真正的幸福呢?
我咬咬牙把他推開,“別鬧了,說認真的吧。”
他松開手,認真地看着我,臉頰被凍的有些通紅,臉上有着因為一路開夜車南下而挂上的黑眼圈,在清晨的陽光下看起來有些可憐。我努力克制着不讓心跳加速,忍着不對他感到同情,努力回想着心中的那塊缺口,冷靜地回望他。
“我想跟你重新在一起。”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下一章或下兩章就完結了。也開始寫構思的連載,這次想寫一個演藝圈裏潛規則的故事,想寫女性身體的口口(←自主規制)跟污名化,還想帶點口口(←自主規制)除罪化的議題。大概又會被瘋狂鎖文 = =
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這段時間寫文寫得很開心<(_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