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岸
海灘上有一個男孩正被一浪一浪的海水一點點吞沒,似乎還沒醒來。
陪伴着這片大海的,只有一個懸崖,這個懸崖不是很高,但卻很陡很大,周圍有很多亂石,有大有小。有片很低很低的雲,如果爬上了懸崖,伸手就可以抓起一團雲嘗一嘗。
“咳咳!咳!”,男孩被拍過來的海水嗆了一口,海水鹹鹹的,不怎麽舒服,想坐起來,但清楚地感覺到不斷刺激着的疼痛,好像自己從九十層的樓梯上一路滾下來,又被一個巨人踩了一腳,便放棄了要坐起來的念頭,男孩把手放在肚子上,像是在安撫自己。男孩感覺到海浪規律的打在自己的身上,十分輕柔,這樣好像也沒有那麽難受了,看着天上的雲,很低很低。躺了很久,直到退潮才緩緩坐起來。男孩活動了一下,站起來,認真的看了看四周,能看見盡頭的地方都是霧氣,又擡頭看向天空,那片低低的雲飄走了,陽光有點刺眼,什麽記憶也沒有,自己一個人,無妨,首先要活下去。
男孩小心的查看了自己的身體,沒有體外受傷的跡象,跑了幾步也沒有事,就往剛才發現的看着像火堆的地方跑去。那是一個燃盡了的火堆,裏面有一個小鍋,帶着鍋蓋,看起來放在這裏的時間很久了,有些細微的沙粒覆蓋在上面。男孩把小鍋從火堆裏撿出來,走回海裏盛了一鍋水,又順帶着一些木頭回到火堆,試着鑽木取火把火升了起來,把水煮上,衣服脫了支在火堆旁的木棍上,赤身裸體的四處搜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回來時拿了些海帶牡蛎,揭開鍋蓋順勢将蒸餾水送到了嘴裏,被燙了一下,實在是渴極了,又把牡蛎丢了進去,海帶直接生吃。
男孩沿着懸崖的邊緣跑,想去看看這座懸崖的背面,跑着跑着停了下來,發覺這座懸崖并不是長在這片陸地上的,像是這個小島和它撞在一起嵌了進去,是看不到背面了。也不是沒有收獲,隐約可以看見山頂的樹木。
海水将要把太陽淹沒,這時候男孩才坐下來吃着牡蛎好好思考着自己面臨的這一局面,沒有別人,或許也不會再出現其他人,有可以生存下去的必需品,還有剛好出現在這裏的火堆,配備着鍋蓋的鍋,晴天但是揮之不去的大霧,太多奇怪的地方了,男孩不習慣将這些稱為巧合和幸運,“這一定都是有原因的”,男孩推論在自己之前有人在這裏存在過,存在是一個很難界定的詞,怎麽算真正的離開,在那裏的鍋算是那人的一部分嗎?男孩又躺下,決定先不去想那些,□□,海浪聲還在耳邊回響,看着滿天的星星,發現沒有找到北極星,“有一個鍋卻沒有北極星”,呼了口長長的氣,偏過頭看着懸崖,慢慢阖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起來分不清是什麽時間,男孩穿好衣服照例找了吃的維持體力,走近懸崖,思考如此陡峭的懸崖該怎麽上去,理論上來說,攀爬一座近乎垂直的懸崖自己是做不到的,大概之前在這裏的人也做不到,做一條船從海上走?男孩想過,可是這個空間沒有方向指示,不知道方向在茫茫大海上随波逐流,能存活的幾率不大,也沒有能做出一條船需要的工具,所以男孩斷定一定有辦法可以去到懸崖上的,而上了懸崖之後會不會再有一條路通往別的地方,那是以後的事。
男孩拍了一下懸崖凸起的岩石,轉身向海邊走去,脫了衣服往大海深處走,看了眼太陽估計着離天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慢慢海水浸到他的腰間,男孩深吸了一口氣全身浸到海裏去,開始沿着懸崖邊游,一定有辦法的,男孩要試一試。
海水很暖和,男孩看見光線照射進來,再往深處游,暗了一點。他努力看清海底的一切,按照邏輯來講,想着或許能有一條從海裏通往懸崖的通道。浮上水面再潛入海底,這樣反反複複,察覺到日落了便上了岸,好運氣的又額外抓到了幾只大螃蟹,丢進鍋裏。
累壞了,在火堆旁取暖。男孩覺得去懸崖的路一定在海裏,這算是一種直覺,今天沒有找到,還有很多的日子等着自己,不過要盡快,因為在這個地方,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懸崖很大也很深,接下來的幾天在不斷尋找入口的時間中度過,男孩沒有不耐煩,沒有懷疑,因為不想讓自己絕望,男孩試想過如果沒有找到入口,那麽就會嘗試着直接攀爬這座近乎垂直的懸崖。
第五天,男孩牢記着從醒來到找到入口已經五天了。當時自己正慢慢跟着幾條小醜魚游來游去,實在是有些煩悶了,學着小醜魚雙腿并攏擺動着自己的身體,又360度旋轉着翻了身子,随意輕柔的在水裏撲騰,微笑着吐出一個氣泡,可以看見男孩眼睫毛上的細小氣泡随着一眨眼,飄遠了,自己便開始沒有方向的肆意游去,像一條真正的魚,最後累了耷拉着手腳漂浮在海面,不時擡頭換氣,海浪一下一下推着自己,直到撞到了懸崖邊上男孩才把眼睛睜開,這就發現了那個洞口,男孩在心裏笑了一聲,沒有再折返回去游進了洞口。這是一條盤山公路一樣的洞,很暗,洞裏沒有海水,可以像在陸地上一樣自由呼吸,男孩雙手着地,雙膝跪地沿着通道慢慢爬着,有點窄,但完全可以容納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沒幹,但能感覺到這裏流動的空氣,這樣爬着是在是很累,男孩開始滿頭大汗但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終于,告別了絕對的黑暗,男孩看見前方有一點點微弱的光,大呼了一口氣平緩的爬到洞口,看到好多落葉,探出頭,發現是一片森林,男孩站起來雙手撐着地面脫離了那冗長的通道。
身上的衣服已經幹了,男孩拍去了周身的灰塵,仔細打量着這片森林,發現剛才自己的判斷是錯的,這裏只有一棵樹,一棵異常粗壯的樹,這棵樹的枝桠就像平常一棵樹的大小,樹幹更是不可估量,枝桠垂墜着幾乎要接觸到地面,以致于男孩以為是一片森林,樹上挂滿了水果,各式各樣,像西瓜這種本不應該長在樹上的水果也應有盡有,只不過體積要小些,男孩走近伸手摘了一顆蘋果,在衣服上蹭了兩下張口咬了下去,很甜水分很多。男孩發現原來在海灘上看着很低很低的雲,到了這裏并沒有觸手可得的可能,依舊保持着大概一座懸崖的距離。
男孩靠着大樹坐了下去,有些疲倦,陽光透過樹葉星星點點的灑下來,灑到男孩的臉上,暖洋洋的,嫩綠色的樹葉跌進自己的懷裏,男孩眯眼望向太陽,要天黑了。
“喂!”,男孩猛地睜開眼睛,回頭看了看。
Advertisement
“上面!”,又一聲,男孩擡頭看去,仔細一看才發現有一個人坐在樹枝上,雙腿前後晃着,正低着頭看着自己。
是個女孩。
“我等你好久啦,這次你還算來的快的”。
“你認識我”,男孩伸長了脖子。
“算是認識吧”,女孩撐着雙臂輕車熟路的從一個又一個的樹枝上跳下來,最後跳在男孩面前。
“我認識你,你不認識我”,女孩比自己要矮一點,她整理了一下長發,眼睛裏閃着光笑着說。
“怎麽講”。
“你每次被他們扔下去了我都會在這兒等你,不過以前都沒有出來過這樣和你說話,我很怕他們會發現我然後把我也扔下去,他們太兇了”。
“不過幸好我藏得很好,沒有發現過我,嘿嘿“。
“終于有人能和我說話啦,我其實前幾次都很想很想找你說話的但是沒敢這麽做,你怎麽不說話呀?”。
男孩舔了下嘴唇不知道說什麽,“我不記得你說的事情”。
“咦,怎麽會這樣啊,不過你這麽奇怪的人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足為奇”。
“怎麽奇怪了”。
“你幾次被他們扔下去回來的時候都完好無損,而且還每次都會回來,要是我我會換個地方去的,還有你每次都一定要去盡頭那裏好像有什麽事情,但他們一定會跑來把你扔下去”。
男孩皺着眉頭一時間沒有思緒。
“嗯……既然你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麽,你就叫小八吧”,女孩微笑着揚揚下巴。
“為什麽”。
“因為我叫小七”。
“你為什麽叫小七”。
“哪裏什麽事情都有為什麽啊,就像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每次都要回來啊”。
男孩深吸了一口氣,“所以小七,你能跟我說一下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可以啊”,小七蹲下撿起一片嫩綠色的樹葉又站起來,“我們還是上去說吧,安全”,說着就開始順着一根根粗壯枝桠往上爬。
男孩看着小七爬出幾米遠之後才跟上去,爬的時候發現這些粗壯枝桠實際上都是有走向的,像一個巨大的鳥巢,大部分枝桠環繞着這棵樹,其餘的向整個島延伸過去,一根枝桠與另一根枝桠之間縫隙不大,非常利于攀爬。
男孩看見小七停下來坐在樹枝上等着自己,便爬過去坐在小七旁邊,先開了口。
“你在這裏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總之就是待了很久了,那些人裏有的原來就在,有的是後來來的,你也是後來才來的”。
“那些人……我大概什麽時候來的?”。
“嗯……,說不清啦”。
“可以和我說說這裏大致都有什麽嗎?”。
“那裏”,小七用手指着他們正對的地方,“其實那裏到底有什麽我也不清楚,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麽每次回來都要去那裏,然後被他們扔下去,不過我覺得那裏是盡頭,看起來好神秘的,只是一種感覺啦”。
男孩朝着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默默點了點頭。
“這裏就是我經常在的地方了,有吃的喝的那些人也不會發現我,我以前會在這些樹裏看你在做什麽,這裏很安全喔”,小七對着男孩笑着說道。
“這棵樹,什麽地方都能看見嗎?”,男孩仰起頭順着粗壯的樹幹看向頂端。
“差不多是這樣啦,反正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什麽地方是我沒有看到的……有了我也不知道啊”。
男孩安靜聽着小七又在說些什麽,自己開始分析了起來,想着想着忽然開口問道,“我想去看看那些人,你可以帶我去嗎?”。
小七愣了下,“啊?我呀”,指了指自己,“可以是可以,只是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這棵樹的,要是去見那些人是要去那條大道上的,我怕……他們不是好人,你也不要去了“,小七看了眼男孩。
眼看就要天黑,男孩自覺太過心急,轉頭對小七說道,“沒事兒,不去了,我也還沒熟悉這裏,該碰到的時候就會碰到了”。
“嗯!”小七笑着用力點了點頭。
男孩伸手摘了一顆蘋果遞給小七,小七沒有接,身體向後回避着。
“我不吃蘋果的”,小七擺擺手,“這裏的水果,除了蘋果!我都愛吃”。
“為什麽不愛吃?很甜的”。
“不知道,其實我也沒吃過蘋果,但總是不喜歡”。
“唔”,男孩将蘋果放到嘴邊咬了一口,小七從頭頂正上方摘了一個桔子。
“吃完我們回家”,小七晃了晃身子突然說道。
“去哪兒?”,男孩側目。
“哎呀,我每次看你被他們扔下去總覺得自己能幫到你所以心裏過意不去,可是我又膽小的很,前幾次都不敢和你…別說講話了,離你近點都害怕被他們發現”,小七吃下最後一瓣桔子,“看你也不像壞人,所以這次我要幫幫你”。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壞人”,男孩認真看着小七,手裏抓着被啃了幾口的蘋果,果肉已經開始泛黃,“不要對不了解的人預設自己的想法”。
“我自己是好是壞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男孩瞥見小七皺起的眉頭,“不過我不會傷害你的”。
“為什麽?”,小七小聲問道。
“因為你的信任吧”。
“嘿嘿,我就說你不是壞人嘛”,小七拍了下男孩肩膀,男孩笑了笑,兩人起身開始随着小七的帶領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