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森10

寧樂獨自拉着行李箱走在機場要坐飛機回家去,時間有點趕,但她還是不慌不忙的走着,她在沉思,開始感到不舍。

寧樂坐在飛機上,特意選了一個靠窗的座位,第一次如此認真的俯瞰了這座度過自己最後青蔥歲月的城市,某一部分的自己已經在這裏畫下了句號,寧樂想起以後要面對的事情,默默深吸了一口氣。

寧樂看着自己手中的畢業證和學位證,擡起頭又看看眼前這家公司。

寧樂實際上已經有點認命的意味,上次實習的那家公司是寧樂自己非常喜歡的,現在,為了生計,寧樂選擇了一家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會來面試的公司。

寧樂走進去,在前臺停下腳步。

“您好,請問您有什麽需要?”,前臺的工作人員向寧樂展露出了一種毫無感情的燦爛微笑。

“我是來應聘的”,寧樂說道。

“應聘啊”,工作人員收起笑臉,“二樓左轉第二間”。

寧樂看見那人低下頭不再理睬自己,獨自走向二樓。

到了二樓,發現那間屋子裏的長椅上已經坐了五六個人,人們都在等着自己的名字被喊到好進去面試。大家對于寧樂的到來根本沒有反應,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準備打破這種默契的寧靜。

寧樂沒有坐下,她看了看,等了一會兒,看見從裏屋裏出來一個人,緊跟着又走出來一個人。

這時坐在長椅上的人都紛紛站起身,目光一致的朝着後來出來的那人看去。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們公司實在沒有多餘的職位提供給大家了,請大家回吧”,那人搓搓雙手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

人們都垂頭喪氣的快速離開了那間屋子,寧樂站着,等到大家都走了之後,她才跟着人群一起走出來。

寧樂知道經濟形勢不大好,但也沒想過找工作這個事情變得這麽困難。

寧樂看着那群人朝四面八方散去了,好奇他們是真的知道要去哪裏嗎,寧樂站在林蔭道旁,不知該去向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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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樂一路走着,走到一家店門口停下來,擡頭一看,不怪自己恍惚之間覺得有些眼熟,寧樂走了進去,和店員打了個招呼要了一杯凍檸樂直奔二樓,客人并不太多,都三兩相伴着在說些什麽,寧樂看見窗邊的位置是空的,暗自慶幸,走過去,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服務員端着一個圓盤走上二樓将飲料放在寧樂面前,也不多說什麽,笑笑離開了。

寧樂沒有喝,她坐在沙發裏望着窗外的人與物。

寧樂什麽也沒想,想着給自己一點點的喘息餘地,等今天耗費過去了之後,好回家有理由說服自己和父母。

寧樂有點後悔,當初忙學生會的事物消耗了自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學習知識和技能的事情都被自己抛之腦後了,她以為自己做的事情會有收獲,至少不會淪落至此。

“你好,打擾了”,寧樂看見一個男人在自己面前微微彎了彎腰笑着說道。

“我可以坐下來嗎?”。

寧樂點點頭,莫名覺得這個男人在審視自己,“請坐”。

男人頗有些疑惑的問道,“不好意思,你是……女生?”。

“對”。

男人從包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寧樂。

“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寧樂看了看那張名片,明白自己遇到了所謂的星探。

“沒興趣”,寧樂說的斬釘截鐵。

男人笑了笑,“你可以先把名片收起來,興趣可以培養”。

寧樂禮貌性的笑了笑。

男人自然識趣,又仔細看了看寧樂欠身離開了。

寧樂看着男人離去的背影內心有些不悅,她不喜歡別人對自己的審視,研究,估計價值。

寧樂看了看手機,發現還有6,7個小時才能回家,寧樂喝光了那杯凍檸樂,即使已經是春天了,她還是感覺到了入骨的寒冷。

寧樂起身準備離開,看了看桌上放着的名片,轉身離開了。

在寧樂繼續着自己每天按時離家回家假裝一切都好的日子,向星瞳從巴黎回來了,五月,每年這個時候,她一定會回來。

寧樂說要去機場接她,不準向星瞳拒絕自己,所以時間還早,寧樂已經在機場的長椅上坐着等向星瞳了。

這是一種有些奇怪的感覺,一種失而複得的激動。

寧樂看見向星瞳只身只背了一個雙肩包朝自己走過來,寧樂就這麽呆呆的站在原地傻笑着看着向星瞳走到自己面前。

“太久不見你怎麽變得矜持了”,向星瞳說道。

“你回來了我高興啊,星兒”,寧樂拖着尾音把向星瞳抱在懷裏左右搖晃着,像初中那會兒幼稚燦爛。

二人坐在出租車的後座,寧樂側着身面對向星瞳坐着,一直龇着牙盯着她看。

向星瞳看着寧樂推了一下她的臉,“我臉上有字兒啊,還是五號超小字體你看不清”。

“星兒你變得開朗了,你以前不會說這樣的話的”,寧樂有些驚奇道。

“大概是吧”,向星瞳笑笑。

“怎麽樣,那邊好嗎”。

“還好”。

“有交到朋友嗎”。

“沒,都是同學”。

“學的東西難嗎?”。

“還好,每天就是學法語”。

向星瞳看了一眼寧樂,“這些問題你不是都問過我嗎?”。

“是嗎,就愛聽你說話”。

向星瞳笑着往後仰靠在車座靠背上。

二人下了車,站在向星瞳家門口。

“上去吧”,向星瞳看着寧樂說。

寧樂雖然很想和向星瞳待在一起,但明白她還有事情要處理,自己在總歸是不太好,擺擺手說,“今天不了,我們明天再見”。

“行”,向星瞳點點頭。

第二天中午,二人正坐在餐廳二樓窗邊的位置上。

向星瞳一身黑衣坐在寧樂對面,緊閉着嘴唇看着窗外的一棵樹。

寧樂明白向星瞳其實在想事情。

還是這家店,今日老板不在,二人簡單點了些愛吃的坐在這個最喜歡的位置。

“你明天就走?”,寧樂開口問道。

“對”,向星瞳回過神微笑了一下看着寧樂。

寧樂默默颔首,她明白向星瞳的時間很是緊張,今天也是,掃墓完還來不及換身衣服就來和自己吃飯。

寧樂看着向星瞳仿佛又在想些什麽,因為向星瞳的眉頭不自知的微微皺起。

“有發生什麽好玩的事嗎?在巴黎”,寧樂趕忙想轉換下氛圍。

“好像沒什麽,吃飯很慢算嗎”。

“我看了看說你那個地方治安不太好,還是少出去”。

“放心”,向星瞳笑着說道。

“你還好嗎?工作的事情”,向星瞳問道。

“不好”,寧樂把雙手搭在沙發扶手上,整個人往後一躺。

“找不到工作”,寧樂朝着天花板嘆了口氣。

“你不是說想要和同學開個店?”。

“都只是在商量,我覺得能實施的幾率不大”。

向星瞳想了想,“要不我去問問張逸柏”。

寧樂聽了稍顯驚訝的看了看向星瞳,張逸柏是向星瞳的繼父,當初和人一起經營了一家公司,現在還在良好的運行。在寧樂的認知裏面向星瞳不太愛提起家裏的事情,和這位繼父關系似乎也不是很好,所以向星瞳這麽說讓寧樂頗為驚訝和感動。

“不用不用”,寧樂立馬說道,“說不定哪天我就成大明星了”。

向星瞳挑了挑眉毛眼含笑意,“怎麽?”。

“那天,我就坐在這個位置,有個星探給了我張名片”。

向星瞳笑着聽寧樂說起那天的事情。

吃飯吃到一半,寧樂偷偷看了眼向星瞳的表情,想着要不要告訴她畢業那天林海來宿舍的事情。

寧樂其實一直都很想問向星瞳,和林海的事情已經放下了嗎,寧樂幾次想問,都害怕如果向星瞳沒放下,無端再提及會讓她難過。

“有事情嗎?”,向星瞳看着寧樂說道。

寧樂舔了舔嘴唇,還是瞞不過向星瞳。看着向星瞳眨了眨眼說道,“那天,就畢業離校的時候,林海來宿舍了”。

向星瞳聽了強裝若無其事一般,只僵硬了那麽一瞬,繼續咀嚼着嘴中的食物。

“嗯”,向星瞳算是回應着寧樂的話。

“來找你,你不在”,寧樂停了手上的動作看着向星瞳。

“啊”,向星瞳短促的應了一聲。

“她怎麽樣?”,向星瞳沒看寧樂問道。

“她”,寧樂在想要不要如實說,最後說道,“她看起來還不錯,就是有點瘦了”。寧樂怕向星瞳難過,将這個事情說的盡量委婉,同時又不想隐瞞或者欺騙自己的朋友。

向星瞳聽了這話吞了吞口水,她立刻就明白寧樂這種委婉的表達。

寧樂看出了向星瞳臉上的陰沉,氣氛顯得有些凝重,寧樂只好盡可能的岔開話題,向星瞳也竭力配合她。

向星瞳第二天就走了,寧樂去送她,路上向星瞳對寧樂說有什麽事情和需要一定告訴她。

寧樂溫柔的看着向星瞳伸手輕拍了拍向星瞳的後腦勺,“知道啦”,語氣輕松。

那天晚上寧樂一家三口在吃晚飯,父母探讨着這個時節,物價飛漲,工資卻不變,原有的獎金也不發了,圍繞着國家形勢和日常生活展開了廣泛卻細致的讨論。

寧樂默默聽着,時不時插上一兩句話。

寧樂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房間裏那臺向星瞳送給自己的燈是亮着的,寧樂最近經常冒出這個想法,為了回到自己喜歡并且願意錄用自己的公司,只是改變一下形象,到底有沒有自己認為的那麽困難。

這個問題,終于有一天被徹底擊碎了。

寧樂當時騎着自行車,戴着耳機聽着歌,今天路上有點堵,但只是針對于那些在汽車道上的轎車來說的。

寧樂自得其樂的穿梭在車流之間,一不留神刮蹭了到了旁邊的一輛車。

這件事最終以寧樂賠償車主四萬塊錢為結局,“妥善”解決了。

寧樂心中即使不忿,也只能這麽做。

四萬塊錢對于寧樂家裏來說,也不是拿不出來,只是寧樂覺得自己給家裏帶來了負擔,自己都還沒開始賺錢呢,突然又想到如果父母的身體不好了,那時候需要錢來醫治的時候,自己能拿得出來嗎。

第二天,寧樂就又走進那家自己實習過的公司。

寧樂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座椅上,對面的工作人員還是那天那個人,自己最後很沖動,口無遮攔的情緒爆發,這個情形讓寧樂感到有些尴尬與無奈。

好在那人沒有為難寧樂,心平氣和的談完了條件,簽完了合同。

“明天就能來公司上班了”,寧樂聽了點點頭。

“謝謝你”。

“記得,換個風格”。

寧樂點點頭,笑了笑走出了辦公室的門。

寧樂走出公司,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來。

輕嘆一聲,只是改變了形象外貌而已,自己還是那個自己,不會變的吧,寧樂心想道。寧樂突然有點想哭,但她馬上把眼淚收了回去,不想看見自己懦弱的樣子,寧樂堅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比起什麽都做不了,現在這樣更好吧。不知道向星瞳回來看見自己,會不會吓一跳,她大概不會的,寧樂确認,向星瞳永遠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寧樂看着眼前有人走過,邊打電話邊笑,十分開心,甚至這種開心的情緒都感染到了寧樂。

寧樂試着微笑了一下,沒那麽壞,沒什麽不行的,她告訴自己。

寧樂把手搭在長椅靠背上,看見初中時的自己背着書包紮着長馬尾,寬松的校服掩蓋着自己多餘的脂肪,臉上是那麽陽光,單純,寧樂看見那時候的自己正對着自己露出了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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