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冷5
那天晚上向星瞳接到張逸柏的電話的時候,她正開着車去巴黎歌劇院去看演出。
“喂”,向星瞳把車停好,坐在車裏。
“星瞳,Jenny生了,你以後就有一個妹妹了”,向星瞳能聽出張逸柏語調裏的喜悅。
“恭喜你們”,向星瞳微笑着說道。
“這次回來了,在家住吧”,張逸柏還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口。
突然向星瞳聽見電話被拿走的聲音,“我們很想你,他想說這個”。
向星瞳聽見是繼母的聲音,“我知道了”。
“她,有名字了嗎?”,向星瞳問道。
“Hannah”。
很奇怪,向星瞳挂掉電話從車裏走出來,居然覺得有些雀躍,對于一個新生命的到來,自己潛意識裏居然是這麽的期待和重視。
向星瞳都沒意識到自己哼起了歌,那是一首美妙歡快的旋律。
五月向星瞳回國,為了母親的祭日。
向星瞳實在有些疲憊,只停留兩天就又要往巴黎趕,但每年這一天向星瞳都是必須要來的,她自己也想過,這大抵是一種儀式,畢竟人都已經不在了,這種堅持是做給自己看的,但她還是不願意,不想讓自己的母親在這一天感覺到不被重視和孤獨。
有我呢,向星瞳心想。
下了飛機,向星瞳剛走幾步就看見寧樂和周孟瑤正站在那裏,沖自己揮了揮手。
還沒等向星瞳說話,寧樂伸出手抱住她一直沒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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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不見了星兒”,寧樂說着這才放開她。
“星瞳~”,周孟瑤猝不及防的抱住向星瞳,這讓向星瞳覺得有些不自在。
“我們走吧”,三人一起走出機場。
“去哪兒”,向星瞳看着寧樂問道。
“去我家”。
向星瞳踏進寧樂家的時候,環視了一圈,的确很像寧樂的的風格,也很有家的感覺,木地板和随處可見的綠色植物,讓人感覺瞬間放松了下來,唯有一片空白的牆壁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
“你什麽時候把畫給我呀”,寧樂倒了杯水給向星瞳。
“沒想到是這麽大一片”,向星瞳接過水杯坐下來,“等我暑假回來,直接給你在牆上畫吧”。
“也行,巴不得你畫呢”,寧樂坐在向星瞳身邊。
周孟瑤也坐下來一臉笑意的看着向星瞳。
“學費攢的怎麽樣了?”,向星瞳問道。
“沒我想象的那麽順利,寧樂幫了我好多,我現在在一家甜品店做甜品呢,但我看學費還要再攢一陣子”,周孟瑤不自覺的撅起嘴。
“你可以問我……”,向星瞳還沒說完就被周孟瑤一把摁下。
“不要了,我已經欠你很多了,這次我要靠自己努力才行,好證明給我爸媽看”。
向星瞳點點頭,感覺到寧樂把頭靠在自己肩上。
向星瞳笑着看了她一眼,自己手機響了,寧樂直起身子。
“喂”,向星瞳看見是張逸柏的手機號碼。
“星瞳,你下飛機了吧,現在在哪?”。
“我在寧樂這兒”。
“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
“我去接你,今天我們一起去”。
向星瞳聽了這話深吸了一口氣,心裏有些不大願意,往年去祭奠母親也盡量和張逸柏把時間錯開,這些年下來二人形成了一張不用言說的默契,如今張逸柏這麽說,估計是有話要跟自己說。
“好,我把地址告訴你”。
挂了電話向星瞳匆匆收拾了一下,換了身衣服下樓看見張逸柏的車停在那裏。
司機打開車門,向星瞳坐了進去。
“星瞳,在那邊還好嗎?”,張逸柏穿了一身黑衣,向星瞳剛才那麽一瞥才發現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看過他了,好似和自己印象裏的那個人不大一樣了。
“還好”。
“錢還夠用嗎?”。
“夠”。
向星瞳将視線移向窗外,看着路邊的樹木一棵棵溜走。
每次去祭奠,都是一個大晴天,不是很冷也不是很熱,正如向星瞳母親的溫柔和包容一般,向星瞳踏過一片草地,看見一只蝴蝶撲閃着翅膀跳躍式的飛過,被一陣風吹起了長發迷住了雙眼,向星瞳和張逸柏停住腳步。
頭頂上方的樹葉發出陣陣“沙沙”的聲響,微風從向星瞳手中留戀過後又溜走,有點癢癢的卻很是舒服,向星瞳和張逸柏站在樹蔭中,向星瞳母親的墓就安放在這棵樹下,當年這棵樹還沒有生長成現在這樣茂盛,這也是當時張逸柏耗費了很大的力氣換來的。
墓碑旁的雜草井然有序的生長着,絕不逾越一步生怕觸碰到了神聖,母親的墓常年有人管理,每次來都是一番精心打扮過了的樣子。
向星瞳将捧着的花小心的放在墓前。
總是不夠的,向星瞳深吸了一口氣,母親生前自己沒能懂事些,總是讓她生氣失望,向星瞳對自己也很失望。
向星瞳初三畢業那年,母親那時候走的,那時候張逸柏因為公司在忙事業,向星瞳因為學業在努力考上一個好高中,誰都沒發覺母親那時日益脆弱。
向星瞳痛苦的閉上眼睛,她正背對着張逸柏蹲着,頭低了下去。
每年這個時候,向星瞳都會抑制不住的再将潰爛的傷口撕裂開來,再痛一點,愧疚就能越小一點,或許吧。
往年向星瞳都會坐下來和母親說說自己這一年發生了什麽事,大多是有趣的事,盡管有時說着說着會落淚。如今張逸柏就站在自己身後,自己反而不知道要做什麽了。
張逸柏将手中捧着的鮮花放在向星瞳剛才放着的鮮花旁邊,盯着墓碑上照片。
半晌,二人誰都沒有開口。
“星瞳”,向星瞳聽見張逸柏聲音有些顫抖。
“對不起”。
“我的确不知道怎麽和你相處,剛開始我對自己很有信心,後面我發現不是這樣子的,我的自負和自以為是造成了這個局面,對不起”。
“但我一直覺得你就是我的女兒,我想對你好,但不知道怎麽表達”。
“雪君她……”,張逸柏說到這裏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向星瞳不用轉過身去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難過。
母親當初生病最後彌留之際時,張逸柏不比自己好受多少,那時的向星瞳和張逸柏可以算是表面上關系最好的時候了,都是因為向星瞳的母親,想讓她不那麽難過。從那時候開始,向星瞳就開始對張逸柏有了一些改觀,但她卻不願承認,張逸柏也開始找到些和向星瞳相處的方法。
張逸柏動用了自己的所有資源想挽救回向星瞳的母親。
一切都沒能來得及,沒能如人所願。
向星瞳感覺到張逸柏還要說些什麽,轉過頭直視着他的雙眼。
“謝謝你”,向星瞳說完後咬了咬後槽牙,轉過頭看着照片上自己的母親的笑臉,她奇怪的感覺到自己的雙臂有些發麻。
這句謝謝大概是這些年來最真誠,最發自肺腑的一次了,向星瞳自己知道。
張逸柏有些吃驚的看着向星瞳,低着頭下嘴唇微微顫抖,笑了笑。
向星瞳很開心,終于放了下來,她原以為自己一輩子都要帶着一個鐐铐沉重的走下去,她以為上天的安排從來都是讓人痛苦更多,向星瞳看着照片上自己母親的笑容,好像比以往更明媚溫暖。
媽媽謝謝你,我愛你,向星瞳在心裏說道。
當天晚上向星瞳回了家,看見繼母站在門口迎接着自己和張逸柏。
“星瞳~”,繼母把自己抱在懷中,讓向星瞳好停歇一下。
“累了吧”,繼母說道,看了一眼向星瞳身旁的張逸柏。
“不累,Hannah呢?”。
繼母微笑着拂去向星瞳一旁的長發,“睡覺呢,跟我來”。
向星瞳蹑手蹑腳的走到嬰兒床邊,看着熟睡的Hannah。
好小,向星瞳看着她的第一感覺便是這個。
好可愛,向星瞳看着Hannah長長的睫毛,看着随着她的呼吸起伏着的小肚子。
我要保護好她,就像我的母親對我那樣,向星瞳心想道。
向星瞳告訴寧樂自己不回去了之後,寧樂頓了頓說道,“好的星兒,真好”。
即使向星瞳第一次有了想在家裏多停留的想法,第二天她還是不得不又回到聖丹尼斯,到時已經是半夜了,向星瞳回到公寓收拾了一番,匆忙吃了早餐拿起課本和論文出了門。
一點也不輕松,向星瞳快步走在路上,今天拿了論文還要去問問導師的意見,盡管不輕松,但自己卻精力充沛,這條路,好像和平常也有些不一樣了。
好不容易上了一天課回到公寓裏,向星瞳整個人躺倒在床上,松了一口氣。
想着還有幾節課落下的筆記自己還沒細看,但身體卻不願再動彈,也罷,向星瞳就這樣躺在床上睡着了。
等到半夜醒來的時候,向星瞳發覺自己是被凍醒的,蓋上被子又沉沉睡去。
向星瞳第二天按時起來,打算盡快調整好自己的規律作息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