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麥大永重重摔到地上,慘叫一聲捂着臉蹲下。

“我操。”楊飛文顧不得別的,一躍三層臺階,從後抱住俞綏往後拖,“走走,別氣別氣!”

俞綏看上去實在不像會動手打人的人,跟麥大永一夥的那幾個男生反應過來的時候麥大永已經摔了出去,臉上立竿見影地生起一塊青腫。

這一拳就跟沸騰的鍋蓋掀翻了一般效果,随着麥大永陰沉着臉站起來,氣氛拉緊了。

“你他媽了個x”麥大永死死瞪着臺階上兩個人,他氣沖頭顱,一臉狼狽,偏偏俞綏連衣角都沒有亂,微垂下視線看着他,不動的模樣乖巧極了,剛才貼着他耳朵說的那句話簡直跟幻聽似的。

“操操操。”楊飛文一連串罵,“這嘴巴太難聽了,但是現在非常時期咱真的不能打架而且快上課了我們先回去吧。”

牌是打不下去了,麥大永沖上臺階,接着讓唐泊虎和梁文猛地拽住,申濟和同行的人立馬上前。

“大永。”梁文喊了一聲。

唐泊虎和梁文兩人雖然沒有明确說什麽,但是站位卻擋在了俞綏前面,微微眯着眼睛盯着麥大永。

“誰他媽先動手的。”麥大永啐一口,“誰他媽今天攔我我跟誰一塊收拾。”

場上包括俞綏在內有十五個人,唐泊虎,梁文一行有四個,麥大永,申濟一行有九個。

放在平時麥大永沒有這個膽量跟唐泊虎他們硬碰硬,但是偏偏今天他們人多。

“那還不是你嘴不幹淨。”楊飛文喊完一句,趕緊拎起那幾袋子外賣,推推俞綏,“走走走。”

不知底下誰先動手,一聲“草拟嗎”過後十多個人幾乎不分你我地纏在一起。

俞綏沒動,楊飛文急了:“我操,你原先不這麽犟啊。”

“不是......”

楊飛文這才發現俞綏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底下氣急敗壞不斷罵人的麥大永幾人身上,他微擡着下巴,像在看教學樓,又越過楊飛文耳後瞄了眼自行車棚。

“......走不了。”俞綏的眼瞳收緊,尾音突然上揚,“我同桌來了,別他媽打了!”

衆人虎軀一震。

學校裏為了節省占地面積,通常情況下除了操場和校門口以外的地方都不會遠離樓房,教學樓,會議樓,站在樓道的窗口下望,底下準是學校的圍牆。

只是樓道這邊的窗戶很少有人會去看,它起到透風透光的作用,但是很高,要從那個高度去看樓下十分艱難。

這底下是學校一個監控死角,違紀聖地。

晏休站在臺階上,盯着那窗口。

學校的清潔工都不愛打掃這裏的窗戶,所以它成年累月風吹日曬以後有一層蒙蒙的灰。

今天打開的幅度有點大,能清晰地看到外面一小片樹梢和天空。

還有一小撮散開的煙霧。

得虧衍都最近陰晴不定的風,還有樓層不高,二樓貼近地面,還有底下人一點也不低調的叫罵聲。

有人在底下抽煙,似乎還打架了。

這是紀檢部來的最齊全的一次,就算分成兩組分別堵人,每組人員也有九個。

所以晏休過來的效果很震撼,雖然他連登記板都是臨時找後面的人借的。

十八個紀檢部嚴嚴實實把這夥人堵在這,一眼過去成片的紅袖章,陣容龐大。

雙方都被彼此的人數震驚了。

“他們今天搞團建嗎?”俞綏躲在人群後面,小聲埋汰。

這一塊曾經是廢舊的觀衆席,被抛棄在角落,臺階卻好好地保留着。

紀檢部來時臺階上面有十五個人,掰手腕的掰手腕,編花繩的編花繩,至少從面上看過去其樂融融,勾肩搭背,最上頭那兩個甚至還一人拿着一本書在翻看。

多麽和諧又普通的一個校園角落。

雙方對望,相顧無言。

“我只求他們快點走,太尴尬了。”楊飛文拿書擋着一邊,竭力把外賣垃圾往他們身後藏。

“你現在才開始尴尬。”俞綏嘀咕,“我尴尬了可久了。”

紀檢部沒有要走的意思,眼錯不眨地盯着他們的頭兒。

那少年迎風而立,眼梢上揚,似乎在将這十五個人的臉映入腦海裏。

俞綏樂譜舉過頭頂,心裏嘆了口氣。

這好同桌才維持了不到半天的時間......

半響,只聽晏休冷冷地說:“記下來。”

衆人:“......”

萬衆矚目之下,甚至在幾個人爆粗口的邊緣,晏休拎着板子從他們身邊走過,語調一絲兒起伏都沒有:“唐泊虎,抽煙,梁文,抽煙。扣兩分。”

張口就是自己班的同學,唐泊虎和梁文擡頭啞然地瞪着他。鄭子安跟胡凡對視一眼,一個抱着板子瘋狂記名,另一個負責讓他們簽字。

“申濟,抽煙,扣兩分。”

晏休說罷經過了一個不認識的男生,垂眸看了他一會。這個男生看上去比其他人都唯唯諾諾很多,仿佛被強行拽過來的,身上的煙味也不如其他人身上重。

他也看着晏休,搖搖頭:“我......我沒抽煙......”

聲音越發變低。

“......”

晏休不知怎麽地,忽然越過衆人瞥了眼爬得最高那位。

那位少爺已經沒在徒勞拿書蓋着臉了,面上坦然,漆黑的眼底含着些許無奈,好像也是被無辜卷入這裏面的人。

晏休收回視線:“麥大永,抽煙,扣兩分。”

他說着頓了一下,“加一項打架。”

所有紀檢部的條子們目光都變了,如有實質地在麥大永身上掃過去。

“操!”

抽煙躲不過去,誰過來一聞就聞到了,而且被登記的畢竟是大多數,有人陪伴的時候那種恐慌感沒有那麽強烈,所以衆人都憋着氣沒吭聲。

但現在麥大永一聽自己比別人還多一項,憋不住了,繃着臉破口大罵:“憑什麽說老子打架?”

所有人:“......”

因為你臉上那一大塊青腫啊。

麥大永忽然之間就處于下風,他再大的膽子也不想在這裏惹紀檢部所有人,反應過來後立馬伸手指俞綏:“跟我打架的是俞綏,我總不可能一個人打架吧?你他媽不能只記老子一個人!”

他這時候忽然想起來俞綏動手之前自己嘴賤那句話,陰陽怪氣哼道:“去記他啊,你不會這個時候還想包庇你馬子吧!”

俞綏:“......”

晏休:“......”

其他人:“......”

“操。”麥大永上方的梁文沒忍住一腳過去,“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俞綏抱着樂譜,沉靜的視線在麥大永頭頂落了一會,餘光一直注意着晏休。

晏休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聽懂,沒什麽反應,只是因為麥大永提到俞綏,所以看了眼俞綏。

俞綏頃刻收回目光,莫名很心虛。

這次紀檢部“圍剿”成功,不僅抓到一批溜出來抽煙的,還抓到兩個吃外賣的。

俞綏和楊飛文兩人自己拎着外賣袋招供,争取一個“自首”來減輕“刑罰”。

期間麥大永一直堅持俞綏跟他打架了,楊飛文一行人堅持俞綏沒打架,吵得不可開交。

不過那張計分板沒有公開給他們看,他們也不知道紀檢部到底有沒有算上俞綏。

俞綏最後一個簽名,往旁邊那行潦草的字瞄了眼。

俞綏,楊飛文:在校期間點外賣

沒有打架。

小少爺匆匆簽上自己的名字,擡眼瞅了眼晏休,卻不想晏休正好在看他,俞綏立馬尴尬得又要撇開視線。

他可沒忘記上學期幾次碰面就尴尬,那時候晏休就懷疑自己點外賣,現在倒好,直接撞上了。

“我寫好了。”俞綏撒開爪子。

晏休抽走板子,皺着眉,手指從俞綏臉側經過,輕輕撥了一下。

俞綏吓得不輕,忙目光詢問他有什麽事要吩咐,這會兒又顯得特別乖巧。

“下課先別走,等我一下。”晏休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給他留。

“咳咳。”邊上的楊飛文一陣猛烈咳嗽。

俞綏:“......”

紀檢部走了,上課鈴響了,這事暫時告一段落。

唐泊虎和梁文走時捏了捏俞綏的肩膀,囑咐說:“那姓麥的最近有病,避着他點,眼不見為淨。”

“知道了。”俞少爺懶得不行,要是麥大永只是對着他一個人罵他可能當放屁就過去了。況且他今天一點虧沒吃,還讓麥大永記了個打架。

“那傻逼肯定氣死了。”楊飛文說,“但他臉上腫那麽大一塊,綏兒啊你以後去哪都別單獨走。”

俞綏拍拍楊飛文:“他不敢的。”

楊飛文:“可是部長找你幹什麽?”

俞綏也想知道,為此後來上課都有些漫不經心。

不過下課以後沒來得及等晏休,老顧率先過來提人了。最近風聲敏感,紀檢部這邊回去就被各班老師堵住了,老顧立馬聞風趕過來,氣得七竅生煙:“都給我到操場跑步去!”

綜合課向來安排在下午最後一節,食堂飯香彌漫,散步的同學手裏還捧着飯團,這個時候被罰跑簡直精神折磨。

俞綏和楊飛文兩個才吃過外賣的倒還好,第一情況沒有唐泊虎他們嚴重,第二吃飽了,不餓也不讒,正好跑步消食。

梁文那是邊跑邊喊餓。

“跑!快點跑!”老顧叉着腰,捏着從體育老師那打劫的口哨,“別偷懶!違紀從來不缺點啊!這才安分了多少天!給我憋大招呢!部長還在我們班,你們給不給人部長一個面子,給不給我一個面子啊!”

唐泊虎和梁文捂着耳朵從他旁邊沖過去。

俞綏勻速跑步,慢悠悠晃過來了,正好趕上老顧換氣的檔口。

老顧看着他:“站住!”

俞綏停下來:“......”

老顧:“你你你,你為什麽......”

俞綏:“當時餓了。”

老顧一臉心痛:“心肝啊,就差那麽二十分鐘,你以後餓了來辦公室找我好不好啊,你怎麽知道外面的東西幹不幹淨,吃壞了怎麽辦啊?”

俞綏略顯愧疚:“我錯了。”

“知道錯了就好,下次別再犯了。”老顧眼不見心不煩地一揮手,“還有兩圈,跑完再走。”

俞綏跑走了,楊飛文正好跑過來,滿眼期待地望着老顧。

老顧氣惱地指着他:“還好意思笑?”

“學校不讓你們點外賣不是為了你們的身體好嗎?出了事誰負責啊?”

“還帶壞我們俞綏!”

楊飛文捂着耳朵跑走了。

老顧掰着手指頭算了算分:“帶這幫兔崽子,流動紅旗真是三年都別想到我手上。”

“老師。”晏休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為什麽是楊飛文帶壞俞綏?”

老顧扭頭,有點被吓到,他拍了拍胸脯:“晏休,你跟俞綏這麽熟,還不了解他嗎?”

“我們俞綏平時都很乖的,從來沒有扣過分,今天這是第一次,應該也是最後一次了。”

晏休:“......”

他點了點頭:“哦。”

嗯,希望是最後一次。

操場很大,跑道一眼能望盡。不知道什麽時候操場裏本來一起受罰跑步的人裏面少了一個。

晏休的目光追着楊飛文背後,見他經過飲料販賣機的時候停了一下,接着左顧右盼,接着販賣機後面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抓住楊飛文一拽,兩個人都沒了。

老顧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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