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沒證據不能随便污蔑我們孩子啊!”

“是,我們家孩子是成績差了點,人調皮了點,怎麽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搞成績歧視嗎?”

“你們二十六中不是倡導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嗎?怎麽還以成績看孩子呢!就這幾個是好學生,好學生說的話就對了嗎?”

辦公室的熱鬧持續許久沒有結果,最終換到一個全員停課在家反思,等校方通知的結果。

麥大永一行人紛紛被家長領走,人群哄鬧離開,顯得落單在後的符翔形單影只。

那申濟離開時趁着家人老師沒注意悄悄回頭,對符翔無聲說了一句話,看口型大致是“兄弟,回頭見。”

“行了,你們兩先回去上課。”老顧的手搭在俞綏和晏休肩上,一左一右帶出辦公室,“剩下的我們來跟符翔同學溝通。”

辦公室的門重新合上,透過百葉窗依稀能見到男生體型的形狀,他緊緊抱着他的書包。

班主任和隔壁班老師,甚至各科主任和校長都圍着他。

俞綏忽然覺得那個看似強大的圈在不斷擠壓中間人存活的空隙。

符翔很拘束,因為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情因為他始終不承認而落入兩難之地。

俞綏抿了抿唇沒作聲,他餘光注意到晏休站在一側等他一起走,便沒有多做停留。

那股從辦公室裏帶出來的安靜突然就突兀了。

這種安靜不是讓人心安的安靜,俞綏擡眼看了看前面人的後腦勺,默默又把嘴巴閉上。

郁悶煩躁的情緒是種延伸性不可捉摸的東西,俞少爺從前絕對不會放在嘴裏的話不帶一點兒預兆地蹦跶出來,有沒有氣到晏休不知道,總之先把他自己吓壞了。

他處在微妙的尴尬和後悔當中,又惦記着後面還在辦公室裏的符翔,氣郁未消,自覺多說多錯,幹脆不說了。

他不說話,晏休也不說話,尴尬是今晚的牽引線,他兩一前一後,互不搭理。

如果不是走到樓梯口遇到符翔的家人,他兩能一直維持這個狀态。

那是個上了年紀的阿姨,抓着衣襟撐着腿,走得很慢,看見他兩忙問:“知道高二文六的符翔在哪個班嗎?”兩人停下來給她指辦公室的方向,老婦人一愣,抓着衣擺擦擦手,讪讪道:“小同學啊,知不知道我們家符翔犯了什麽事啊,怎麽會去到辦公室了啊?”

俞綏一頓,他下意識想看晏休一眼,又倉促收回來:“阿姨,他沒犯事。”

他略艱澀地說:“只是遇到了一點麻煩,學校和老師會幫他解決的。”

......

後來晚修結束班裏有人說看到符翔跟一個老婦人離開學校,第二天沒有回來上課。

“你聽說沒,昨天麥大永和申濟把六班的符翔堵在廁所了。”

“我們那不給出去,不太清楚。”

“......”

兩個女生結伴上廁所,路過樓梯口忽然看見貼着扶手邊站的男生,雙雙一怔。

“......俞綏。”其中一個女生悄悄上前,“昨天是什麽情況啊?”

即便學校口風緊,嚴明禁止議論這事,但是傳出去的一點風聲還是讓人嗅到了味道。

俞綏沒回答她,如果這個女生稍微沒那麽激動,不那麽不好意思肯多看俞綏一眼的話,就會發現這個向來好脾氣的男生此刻情緒不怎麽樣。

“俞綏?”

俞綏看了她一眼:“不知道。”

他點了下頭,抓着欄杆轉身上樓。文三班這節體育課,他一轉身就看到下樓的晏休,猝不及防對視。

俞綏一僵,側身錯過晏休跑上樓。

“你跑哪去啊?”楊飛文一把攬住俞綏,“上課啊。”

幾個男生緊跟在楊飛文身後,一左一右抓着俞綏:“走走走,哥哥們帶你打球,瞧你一天天這心不在焉的——”

于是俞綏又跌跌撞撞地被拉着拽着從晏休旁邊過去,楊飛文忽然撒開俞綏,扭頭問晏休:“紀委,我們去打球,你一起嗎?”

俞綏脖頸又起寒毛,動不了了。

他全身的神經都用到耳朵和後背上了,半天才聽到晏休冷冷淡淡的聲音。

“嗯。”

晏休答應了。

俞綏抓心撓腮的緊張瞬間散了一半,不明由頭地松了一口氣,立馬又重新緊張上。

二十六中的籃球場視野出了名的開闊,這天天氣特別好,陽光全照在他們身上。沒過半場,就有男生把衣服撩了一半擰汗。

文三女生緊巴地沖前沖後送水送毛巾,鬧得比打球的男生還忙碌。

易田揣了兩瓶水擠到俞綏和楊飛文邊上遞過去,壓低聲音小聲問:“俞綏,你跟晏休吵架了?”

俞綏接過水,烏漆的眼睛往晏休的方向過了一眼,溫潤地說:“沒有啊。”

他們兩本來就不熟。

等易田抓心撓肺地走開,楊飛文別開臉湊近:“你倆肯定有問題。”

“什麽問題?”俞綏擰開蓋灌水,散漫地挨到欄杆邊上,眯着眼似有若無地掃了眼場上。

晏休俊逸的側臉在高中學生裏很容易成為聚焦點,俞綏有意無意掃過去好幾次,叼着水瓶挨不住煩躁。

分組的時候他和晏休永遠在一隊,但是打球的時候挨不到一起去,每次他拿球的時候總是能看到晏休站的很遠。

俞綏心裏的小人大喊着狂奔。

“你俞大少爺什麽時候給別人這麽甩臉過。”楊飛文說。

易田送水送到晏休那裏去,俞綏順着那瓶水,忽然跟晏休視線對上,他倉皇地收回來,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什麽?”他讷讷地回。

楊飛文有絲兒無奈:“哎。”

下一場,楊飛文拿到球轉身就傳給晏休,晏休帶球過人。俞綏跟人攔着攔着就到了晏休旁邊,他們距離還遠,局勢不那麽樂觀,對面攔着的唐泊虎人高馬大,攔球很兇。

俞綏頓了下,壓低聲問道:“阿文跑過去了,要不傳阿文?”

晏休似乎停了一下,但沒應。接着他帶着球原地起跳,遠遠一擲。

籃球呈抛物線以雷厲風行的效率落入網框,咚地砸到地面。

三分。

誰也沒料到紀委還有這種耍帥的技能,且他效率過高,球進框了才有人捂着嘴跳起來尖叫。

俞綏轉身,但晏休連跟隊友歡呼擊掌的自覺都沒有。

人倒是沒走,拎着衣服下擺在原地擦汗,剛才沒來得及說的回應現在才漫不經心地吐出來:“不用。”

冷淡,非人哉,悶葫蘆。

俞綏心裏嘀嘀咕咕冒了一串詞,一個也不敢吐出來,盯着人家手指好久,小聲說:“你是不是生氣了?”

晏休:“......”

他也不繼續擦汗,将衣服提着。

其實晏休不過是想早點去把衣服換掉,他答應上籃球場打球,只是因為某少爺悶着腦袋情緒低落,還在鬧脾氣,憋着話要說不說的模樣。

但是在籃球場待的時間太長出太多汗,他不想繼續待着。

俞綏等了三秒,飛快地說:“對不起。”

說完趁其他人還沒過來,幾乎小跑離開。

楊飛文高聲喊他:“你不打了嗎?”

“不打了。”俞綏說。

往藍球場外的水泥地上陽光與影子交錯,路過校門口,鐵栅欄外赫然出現一行人。

他們沒穿校服,嘻嘻哈哈站成一排,有人大老遠就喊了一聲“俞綏”。

一個白色的物體沖着俞綏的方向飛過來,是個沙包,不過俞綏站得遠,那沙包沒砸到他,正好砸到他腳邊,揚起一陣沙。

俞綏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着那些人。

麥大永撐着鐵欄杆:“我本來還把你當半個兄弟,你就這麽對我。”

“真賤啊你。”麥大永盯着他說,“非舔着那條子,以後就別怪哥們不留情面了。”

俞綏沒說話,他撿起沙包,放在手上掂了掂。

肩上忽然搭下來只手,生生把俞綏的動作也摁了回去。

俞綏沒動,僵着手臂,任由身後的人從他手上拿走沙包。

是晏休。

晏休從後攬着俞綏,像楊飛文平時安慰他那樣用力抓了抓。

晏休還是平時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他還走到欄杆那邊問他們“你們怎麽還敢回來”。

“狗男男。”有人譏笑。

“我們怎麽不敢?”沒有什麽比挑釁權威更讓他們感到刺激的了。

麥大永現在是真的不怕晏休:“現在就是我他媽違紀你又能怎麽樣,實話告訴你,你他媽扣那幾個分對老子一點影響都沒有。”

“別說是那個窮鬼。”麥大永指着他,“出了校門,你他媽也要跪在地上喊老子爹。”

俞綏去搶晏休手上那沙包,讓晏休輕而易舉躲了過去。

晏休似乎沒想到俞綏還會沖過來搶東西,幹脆從後攬住俞綏的脖子,托着他不讓動。

麥大永和申濟一幫人罵的起勁,保安室喊了三個保安過來才把人攆走。

小少爺難得罵人:“放開我,你有病啊站在這給他們罵!”

“少爺,打人是不對的。”晏休松開手,推着他頭往斜上方四五度方向看,“你看,那有監控,錄音的。”

二十六中有一年出過家長在校門口與校方起争執上法院開庭的事,後來校門口的設備永遠采用最精進的款。

晏休有職務之便,調取視頻非常快,單從裏面麥大永口不擇言的話就能直接證實麥大永和申濟等人當時是在欺淩符翔。

俞綏拿到這東西之後沒有急着找老師。此時麥大永等人停學,符翔也沒有回學校,他想等符翔回來,再拿這個去問問符翔。

不過等了幾日都沒等到符翔回來,倒是等到件奇聞。

說是麥大永那幾人去網吧,出來放水的時候被人拖進巷子裏暴揍,因為在黑網吧不敢報警,結果回到網吧正好碰到查黑網吧,真被條子拎進局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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