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消息有點大,有點振奮人心,有點動畫片裏善惡終有報,壞人自有天收那感覺。
麥大永和申濟在同學裏那名聲就不怎麽樣,這消息傳出來笑倒了一幫人。
“所以說這個虧心事就不能做,有人在看呢。”楊飛文擠着俞綏往食堂裏鑽,邊拿着個小本記個不停,陰陽怪氣地說“綏兒,你說這人是誰收拾的呢,總不能真是天吧?嗯?反正我覺得啊,不管是誰,做這個事的人肯定跟你一樣熱心,對不對?”
食堂排隊從打飯窗口一直到了教學樓下,漫長又擁擠,隊伍跟貪吃蛇一樣,跟悶在大棚子裏似的空氣不流通。
俞綏被擠得不得不挨着前面人的背部,他理都沒理楊飛文,下巴往前面人肩上一壓,甕聲甕氣地說:“好多人。”
那人是晏休。
監控視頻音頻到手以後,俞綏看晏休忽然三百六十五度順眼,雖然晏休每天還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樣。
俞少爺破天荒把臭脾氣收起來,幾天規規矩矩地沒犯違紀的事。
“站好。”晏休頭也不回戳了戳少爺的腦袋。
俞綏皺眉:“累。”
樓上下來總共才幾步路,大少爺已經被食堂人頭攢動的空氣弄得蔫不拉幾。
楊飛文說幹了口水都沒等到一句回應,如有實質的目光盯着俞綏的腦袋淩遲,白眼一翻:“綏兒?綏兒?”
“真的不是我。”俞綏被楊飛文拽過去,幽幽地嘆了口氣。
這話俞綏早就說過了,楊飛文根本不信:“除了你還有誰會幹這種事?”
俞綏想了一下:“......我實話跟你說吧,我還沒來得及。”
他臉上的遺憾不像作假,楊飛文捏着小本子糾結了起來:“靠......真不是你啊,那還能是誰呢?”
窗口排到了俞綏,他把盤子伸出去,端着滿盤小山高的飯菜走了,楊飛文趕緊把盤子伸出去:“阿姨,我要多點蛋!”
“還多點蛋呢?”打飯阿姨鐵面無私地抖了抖勺子,“夠吃就行了,多了浪費,還長那什麽石,對不對?”
楊飛文瞪眼:“那剛才您怎麽給我兄弟怎麽拿那麽多蛋呢?”
“那能一樣嗎?”阿姨也瞪眼,“他那麽瘦。”
楊飛文:“......”
晏休偏愛靠窗的位置,俞綏輕而易舉找過去,無比自然地在晏休對面坐下,楊飛文緊跟着俞綏過來。
俞綏餐盤裏的飯菜明顯比他兩高一截,引來矚目。
楊飛文叼着筷子,替俞綏解釋:“其實他吃不下這麽多,但是那窗口大姨就是喜歡他這樣白淨的小孩。”
“滾。”俞綏鏟了勺蛋放楊飛文盤裏,“你話能不能少點,沒見人家吃飯的時候都不說話的麽?”
“哦,”楊飛文一吸鼻子,又陰陽怪氣上了,“這就人家了?八字還沒一撇呢!”
俞綏:“......”
晏休好像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對俞綏盤裏明顯高一截的飯菜也不過多看了一眼,表示對奇觀的尊重。
至于俞少爺白淨這樣的評價,晏休不置可否,輕輕一哂表示認同。
楊飛文重點抓的極好:“紀委你也覺得白淨小孩沒問題對吧?”
俞綏轉頭兩眼劃刀咻咻甩他身上,就聽晏休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
俞綏甩刀的對象立馬變了:“你再嗯一下試試?”
“......”晏休擡眼看他,“嗯?”
“你......”俞綏你了個開頭自己笑了,“算了,随便吧。”
這位少爺一點也沒注意自己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雙标。
他對紀檢部部長的忌憚卸下去以後,渾然發現這人也不可怕,于是膽大妄為地冒出苗兒尖去試探,後來意外地得到了回應,苗兒尖再竄出來一點兒,不受抑制地茁壯成長,正是對一個人好感最容易積攢的時候。
楊飛文作為俞綏舊愛的同時還磕他兩的cp,既欣慰又心酸,獨自上演了一出三十萬字的大戲,可惜沒人觀看。
他沒眼看他兩培養同桌情,四處張望。忽然看見窗外一個背着書包正走向教學樓的男生,急忙扯了扯俞綏:“看。”
“怎麽了?”俞綏問。
楊飛文:“符翔啊,他回來了!”
俞綏匆匆往外看,果然看見符翔,急忙扒拉了兩口飯撂下筷子沖出去。
晏休待在原位沒動,還拽住了楊飛文:“你讓他自己去就行了。”
“啊?”楊飛文摸不着頭腦,瞅瞅晏休又瞅瞅窗外,沒忍住小聲說:“......我怎麽覺得你對我們綏兒還挺關注的呢,比同人還能舞。”
晏休看他一眼:“你說什麽?”
楊飛文:“......沒有。”
俞綏這趟去的時間很長,誰也不知道他跟符翔保證了什麽,只是當天下午,符翔在辦公室承認了麥大永和申濟等七個人對他長時間的霸淩。
之後有俞綏交出視頻音頻作證,七人組的處理結果下達飛快,幾乎剛上報,退學處分就發了出去,而且因為麥大永等人前期态度的問題,學校對他們的退學處分之後會在學校官網上挂着。
這個處分,在他們以後轉學的時候還會一直跟随在檔案上。
七人組的家長當然不幹,氣勢洶洶地沖到學校,據說還準備了橫幅,說不撤銷退學處理就要在校門口鬧。
校方拿出視頻音頻以後,家長們立馬來了個态度大轉彎。
“不能公布出去,我家孩子還小!”麥大永的家人抓着校長哀求。
校長身後那少年人面對這樣的鬧劇一點兒外露的情緒都沒有,被手指頭指到面前了,還能平靜地反問:“你家孩子小,別人家的孩子就不小了嗎?”
他問的那麽認真,嚴謹的好像在探讨一個不懂的學科問題。
麥大永家裏普通,轉學要費心費力,又只有這麽一個寶貝兒子,深怕他身上沾上污點,那家長疲憊之下崩潰地哭了:“我不管那麽多!”
她好像才想起來還有別人,轉頭指着申濟的母親:“都是你帶頭弄的馊主意!”
申濟的母親也煩她:“還不是你兒子帶壞我兒子,要不然哪來那麽多事,我還沒說你呢!你們家必須對我兒子的前途負責!”
晏休對他們的拉扯不感興趣,确認七人組的處分結果被板上釘釘就走了,順便撿走了蹲門口偷聽的某少爺。
出于對符翔的保護,校方沒有對符翔這個部分做詳細說明,符翔回來以後老師解釋他是因為家人生病回去照顧,摘了出去。
通知下來以後,文三和文六舉杯同慶。
晏休回班的時候感覺班裏同學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對勁。
以前面對紀檢部部長,文三班是敬畏裏夾雜着一絲絲害怕,這次回來以後,文三班集體星星眼。
那目光灼熱地盯着晏休的手,讓晏休下意識松開了俞綏的後衣領。
“你跟他們說了什麽?”晏休問。
俞綏趴在座位上,心虛地閉上眼睛:“我能說什麽?我什麽也沒說。”
他真的什麽也沒說,是同學們自己cp腦,腦補出了一出晏休為了他背地裏處理七人組的大戲。
俞少爺好不容易跟部長大人緩和關系,哪裏敢告訴他“哦,沒什麽,就是有人給我倆組了cp”或者“哦,是這樣的部長,他們以為你為了我幹了黑勾當,他們以為你沖冠一怒為藍顏,居然幹背後拖人進巷子裏暴揍這種陰損事兒。”
後來俞小少爺又正兒八經找晏休道了一次歉,親自上小賣部撈了兩瓶酸奶,附贈一張福來到的會員卡,他捏着卡牛氣哄哄地往晏休的桌子上一扔:“拿去刷。”
福來到的會員卡做的豪氣沖天,牛角logo占面積特大,到哪都獨樹一幟。
晏休瞥了一眼那卡,按着筆頭把它撥到一邊,寵辱不驚地問:“又怎麽了?”
俞綏靠坐在桌沿,拎着領子散熱,可見外面天氣确實不怎麽涼快,平時這種天兒少爺是絕對不會出去半步的。
“沒事。”俞綏說,“你拿了就是接受我道歉了。”
“道歉?”
俞綏撐着桌子彎下腰去,聲音小了點:“之前在辦公室裏那麽跟你說話,不是在針對你......”
晏休一擡頭就能看清他烏漆的眼睛,下意識往後挪了些,手指捏着水筆掉轉方向,筆頭一側對着俞綏輕輕一點,想說他沒在意這個事。
俞綏握住他的筆,換到座位上坐着,小聲嘟囔:“別老戳我。”
“是因為我的私事所以我......”他發現自己解釋不清楚,擰了下眉,“算了,反正對不起。”
晏休眉梢微挑,直覺自己觸到了什麽地方,他也沒問,松開了筆,左手上揚。
這個姿勢看上去像是想摸俞綏的頭,晏休的手落下去,在俞綏過長的發梢上輕輕一刮,輕聲說:“頭發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