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進宮
随着手上一緊,寧栖整個人忽然被順勢拉了起來,只能落座在對面。
随着一杯清茶推來,她目光頓了頓,想說什麽卻也知過猶而不及,求情的話多了反而會讓人厭煩。
“這裏雖靜,但到底是遠了些。”
似覺時辰已深,蕭辭随手放下手中的書,垂下眼簾起身緩步離去。
寧栖一步步随至屋外,一縷清風襲來,忽然彎腰行禮,“姨娘與舍妹還在客棧,臣女想與她們交代一番。”
夜色下挂着是輪下弦月,銀輝皎潔的灑滿院落,不同外面的十步一守衛院中卻一名侍衛也看不見。
那雙眸清似水的杏眼還泛着紅潤,面上也有未幹的淚痕,蕭辭神色如常,“你對誰都如此?”
一般口齒伶俐的人都不會以德報怨。
寧栖擡起頭對上那雙黑眸,“皇上應該明白,這年頭惡人比僞君子更易相處。”
好比那個祖父,表面惺惺作态舍己為人,實則自私自利殘害親兒,這種人已經不值得稱之為人。
眉峰微動,男人負手徑直走在前面,“朕會讓人去。”
他忽然腳步一頓,回頭看向身後還愣在那的女子,一邊伸出手。
四周的銀輝并不明朗,那道颀長挺拔的身形讓人看不清那張輪廓,無形的壓迫卻如冬夜的寒月讓人望而卻步。
寧栖頓了頓,緩步上前将手放上去,下一刻就被握在一道溫熱寬厚的掌心。
掌心的小手軟若無骨,似一不小心就會滑走,他收緊了些許力道,似也無需光亮,借着微弱的星輝沿着小道緩緩前行。
一直跟在後面的寧栖卻忍不住開始左顧右盼,耳廓漸漸泛紅,她認為自己的思想一定是被原主同化了,不然怎麽會這麽別扭。
早知道考研前就該找個男人,實踐總比理論知識來的可靠。
夜色如漆,一直守在外面的周遠海仿佛看到了什麽,又立馬別過頭假裝什麽也沒看到。
出了府邸,只見外面停着一輛其貌不揚的馬車,寧栖看了眼四周的護衛,跟着還是踩着臺階上了馬車。
“微臣恭送皇上。”周遠海連忙躬身道。
蕭辭回首看了他眼,“你每日倒是閑的很。”
聞言,只聽見車轱輪緩緩離去的聲音,周遠海一頭霧水的望着馬車離開的方向,仿佛不明白皇上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幫寧姑娘傳話還傳錯了?
可今日不是皇上召自己進宮的嗎?
宵禁的京城一片安靜無聲,宮門按理說已經落鎖,寧栖也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麽,只聽見了仿佛有道極重的門在緩緩打開。
接着又是馬車行駛的聲音響起,透過車簾縫隙,露出一角暗紅色的大門,而後就是禦林軍不時巡過的腳步聲。
大約行了兩刻鐘馬車才慢慢停了下來,期間不知遇到了多少隊禦林軍,寧栖此刻才意識到皇宮是真的很大,大概因為宮裏進不去刺客,所以那些人才會逮着機會在萬華寺行刺。
下了馬車,映入眼簾的是一座雅致的殿宇,寧栖還未說什麽,手腕驟然又被拉住,被迫給人牽着走了進去。
偌大的前院中跪滿了一地宮女,好幾個手裏都提着燈籠,右側還有個栽着蓮蓬的小池塘,這個季節小荷才露尖尖角,月色下格外美麗。
“這裏僻靜,想來應該适合你。”蕭辭回頭看了她眼。
寧栖微微眨眼,“皇上真會說笑,除開冷宮,宮中何來僻靜之處?”
相視一眼,男人眉梢壓低,“你若想去,也無不可。”
旁人都壓低着腦袋大氣也不敢喘,頭一次看到有人敢在皇上這樣說話。
“皇上挑的自然是好的,臣女是個俗人,就喜歡人多的地方。”她微微一笑。
仿佛第一次看到她笑,不似平日的淡然自若,那雙秋水剪瞳中似泛着點點星光,蕭辭忽然轉過身似要離去。
寧栖唇角微抿,“皇上難道不該派人來教教臣女規矩?若是沖撞了貴人如何是好。”
男人好似聽不懂她的試探,聲音清冽,“你只需不沖撞朕即可。”
望着那道背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外面又悉悉索索響起起駕聲,寧栖掃了眼這偌大的殿宇,神情頗為複雜。
一名年紀稍大的宮女忽然上前,“見過寧姑娘,奴婢梓春,乃上林苑掌殿宮女,因上林苑只是粗略的布置了一番,許多家什都未備齊,還望姑娘暫且将就一二,若是缺什麽大可吩咐奴婢去辦。”
轉身進了內殿,裏面布置雖不奢華,但卻清雅別致,縱然如此裏面每一個物件放在普通百姓家中都是價值千金的珍寶。
寧栖來到牆上挂着的一處畫下,目光瞬間被角下的名字給吸引了視線,皇宮中果然處處都是寶貝。
“姑娘一路必定勞累,奴婢這就讓人給您準備晚膳。”梓春恭聲道。
寧栖忽然想起自己一整日似乎都沒有吃東西,不提還好,一提她只覺得有些頭暈眼花。
“我初來乍到,對于宮中之事所知甚少,若是犯了什麽忌諱還得你告知才行。”她來到一處坐下。
聞言,梓春立馬神情嚴謹的跪倒在地,“姑娘言重,能伺候姑娘是奴婢的福分,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從先帝時期她便在宮中伺候,不知見慣了多少美貌佳人,但像眼前這位容色無雙的怕只有先帝的貴太妃才能媲美。
難怪皇上獨獨把人接進了宮。
“宮中家世顯赫之人數多,我這般罪臣之女只能是無關緊要。”她輕笑一聲。
不進宮就只能被那個祖父當作聯姻工具,雖然不喜歡宮鬥,但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她一定要親眼看着那所謂的祖父如何一步步自我毀滅。
“姑娘有所不知,因為皇上剛登基不足三年還未出孝期,要到明年才會開始大選,所以宮中只有幾個太後娘娘挑的答應才人,只是皇上從未臨幸過她們。”
說到這,梓春又偷偷擡眼,“姑娘還是皇上第一個如此親近的女子。”
雖說寧大人還在天牢,可只要皇上喜歡,這位姑娘封個貴嫔應該非難事,說不定還能得個妃位也不一定。
聽到這話寧栖怔了好半響,但是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至少現在不會有人整天想着害她。
其實她本以為對方今天會留下,沒想到竟然走了。
這個皇上的心思她的确猜不透。
沒多久底下就傳了膳食上來,雖然宮的東西比起外面要精致千萬倍,可一想到她爹還身在牢獄中忍饑挨餓,寧栖便也有些食之無味。
可是該做的她都已經做了,但是結果如何只能聽天由命,說太多只會讓人厭煩,或許從一開始她就該逼她爹說出實情,那時候補救也許還來得及。
許是這段時間神經崩的太緊,太過殚精竭慮,雖然是在一個陌生環境,寧栖還是很快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沒有人喚醒,次日直到巳時她才起來梳洗,明媚的光線從窗前投射至寝殿內,寧栖想打聽一下天牢的情況,可是梓春也所知不多。
白日裏的上林苑的确很雅致,內院還有許多待放的花苞,小池塘裏游着幾條鯉魚,梓春也很快就送上了魚食。
“你們平日做事也如此安靜?”她一邊投放魚食一邊看向後面的人。
梓春低着頭恭聲道:“王公公囑咐過奴婢,說您喜好清靜,切不可讓您心煩。”
聞言,寧栖垂下眼簾沒有說話,怎是她喜好清靜,無非是覺得她爹這時身陷囹圄,怕惹得她心煩意亂。
許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不多時竟見王德全從外面走了進來,後面還陸陸續續跟着一群小太監,大大小小不知搬了什麽進來。
“這上林苑收拾沒多久,若是缺了什麽姑娘定要與奴才說。”王德全笑着走上前。
寧栖瞥了他眼,繼續蹲在池邊喂魚食,“有勞公公挂心。”
她就像池塘裏新來的魚,因為新鮮所以還有人惦記着。
“姑娘說的什麽話,這都是奴才該做的。”
說到這,王德全又認真道:“待會午膳會有人來接姑娘,其他的倒也不必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