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腰傷【二更】

周圍耳尖的宮人越發低垂着腦袋, 梓春亦是擡手掩了下嘴角的弧度,她們娘娘看上去随和有禮,不曾想私下也如此大膽。

“臣妾不懂皇上何意。”她故作鎮定的別過頭。

她也犯了腰傷, 為何就無人在意?

等回到椒房殿, 發現張氏還跪在烈日下, 倒是真情實意的很,待換了身利落的常服,寧栖才讓人把她叫進來。

張氏白着臉滿頭都是汗, 幾乎是顫顫巍巍的跪倒在地, 視線中映入的是一方朱色裙擺, 沿上鎏金花紋逐漸繁瑣。

內殿很靜,但因為放了冰,較外頭還是涼快些許, 等喝了口酸梅湯,寧栖才将視線投向底下的人, “嬸嬸該知道我與祖父的關系。”

不輕不重的語調讓張氏心頭一顫, 她自然是知曉的, 為此父親還氣病了足足半月,至今未愈。

“以往都是臣婦有眼不識珠, 還望娘娘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臣婦, 父親向來固執, 臣婦有心勸阻亦無可奈何。”她咽了下喉嚨。

緩緩戴上點翠嵌珠護甲, 寧栖漫不經心的道:“本宮向來記性好,許多事通常能記許久,這可如何是好?”

張氏突然在地上磕了個頭,“都是賤婦不知事,娘娘若要責罰賤婦毫無怨言, 但求娘娘莫要殃及意兒,她是無辜的!”

淡淡的瞥了眼情緒激動的人,寧栖忽然起身,緩緩蹲了下來,“聽聞祖父更看重五叔父,日後整個寧家必定是要由五叔父繼承,三叔父又只是一個小小翰林院編修,日後又能得了什麽好?”

仿佛心頭一顫,張氏整個腦子都在飛速轉動,然而面上依舊一副忏悔不已的模樣,讓人看了好不忍心。

“祖父死後,你們必定是要分家的,嬸嬸不為自己考慮,是否也該替兒女思忖一番?”寧栖意有所指。

張氏沒有說話,宛若什麽也聽不到,面上依舊全是汗珠。

梓春突然邁步進來,伏耳低聲道:“娘娘,暢春樓那邊的戲班子已經搭起來了。”

聞言,寧栖才擡手将張氏扶起來,“嬸嬸是個識趣的人,祖父的路有多長,本宮的路還有多長,你應該明白幾分。”

說完,她一邊将人送走,跟着便坐着轎攆前往暢春樓。

這麽熱的天聽什麽戲,這可一點不是她們皇上的性格。

直到來至暢春樓她才明白其中含義,她們皇上從來都不是那種陪女子風花雪月的人。

“老臣參見皇後娘娘。”忠陽公連忙起身行禮。

進了樓宇,寧栖立馬颔首示意,“大人不必多禮。”

戲臺上已經開場,不知道唱的是哪出戲,而她們皇上正坐在那似乎聽的很認真,寧栖慢慢走過去坐下,一看便知對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得空讓太醫瞧瞧。”蕭辭忽然拉住女子微涼的手腕,忽然想起曾經太醫說她體弱身虛。

寧栖直直的望着戲臺,柳眉微蹙,“臣妾好的很,多謝皇上記挂。”

那日在街上扶了她一把的人必定就是對方,明知道她有腰傷,卻還不顧別人感受,現在又來叫太醫有什麽。

不是打個巴掌給顆糖所有人都會接受。

瞧着那張不陰不陽的小臉,蕭辭疏眉微動,“李嬷嬷便是教你日日給朕臉色看?”

也只有有事相求時才會柔順半分,倒是對她父親全心全意的很。

“臣妾還要腦袋,怎敢。”寧栖抿了抿唇。

這麽熱的天叫她來聽戲,其實只是拿她做由頭來辦他自己的事,她們皇上果然最喜歡做這種一箭雙雕的事。

忠陽公坐在後頭不時擡眼,只見女子華服明媚嬌豔,眉眼間盡顯楚楚動人之态,本以為傳聞終究是傳聞,如今一看倒也難怪讓皇上癡迷至此,縱然排除衆議也要立其為後。

王德全趕緊上前幾步,遞上冊子,“娘娘看看可有喜歡的戲目,這戲班子可是京中一絕,尤其是木蘭花唱的極好。”

接過冊子掃了幾眼,對于不喜歡聽戲的人而言,唱的好與不好都是聽不懂的,尤其還是京劇,她以前聽的都是黃梅戲。

“這個劉小姐追夫是什麽意思?”她漫不經心的問道。

一旁的梓春倒是解釋了起來,“娘娘有所不知,這是京中流傳已久的曲目,講的是一名千金小姐因為不信出征的丈夫身亡,一路千裏迢迢尋夫的故事。”

一邊看着戲臺上的戲曲,忠陽公突然低笑一聲,“聽聞皇後娘娘無論琴棋書畫皆出自大家門下,若是華陽能有皇後娘娘半分才行,老臣做夢也該笑醒了。”

蕭辭端過茶盞抿了口,目光不鹹不淡的望着高臺,“華陽性子直率,亦是可遇不可求,你不必自謙。”

雖知皇上只是随口一說,可忠陽公還是忍不住喜上眉梢,“皇上過譽了,老臣不求別的,只要華陽日後能尋門好的夫婿,便也算了了老臣後半生的心願。”

王德全低頭上前讓人給皇上換盞新茶,繼而便守在一旁默不作聲。

忠陽公唯有一名嫡子,可惜嫡子早逝,只留下華陽郡主一名女兒,忠陽公可不疼的跟什麽似的。

“淮元侯世子與華陽倒是性子相近,朕記得她們也算半個青梅竹馬。”蕭辭似想起什麽,眼簾微擡。

忠陽公心頭一頓,可面上也看不出其他情緒,“世子聽聞在邊關頗為吃苦耐勞,到底是虎父無犬子,只是華陽與世子每次見面就跟炸了馬蜂窩一樣,我還真怕了這個臭丫頭。”

寧栖一邊聽着臺上的咿咿呀呀,一邊吃着糕點,怎麽也沒想到霍冗當真去了邊關,他那種挑剔的性子竟然也能待這麽久。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她們皇上竟然想把華陽郡主嫁給霍冗,他是故意讓自己來聽的嗎?

“以往年幼,如今多少會穩重些。”蕭辭語氣漫不經心。

聞言,忠陽公自然點頭稱是,淮元侯只有這麽一個兒子,候府也是家大業大,華陽嫁過去倒也不算吃虧,就是那霍冗太過纨绔,若是如今有所沉穩那倒也不失為一門好親事。

雖然沒能讓孫女成為皇後有些可惜,但顯然以孫女的德行是壓不住這個皇後娘娘的,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只要能拉攏淮元侯,日後朝堂之上便不再是他王泉忠說了算。

此時臺上已經換了第二出戲目,咿咿呀呀的确鬧的人頭疼,蕭辭掃過女子額前的細汗,一邊去握住那只手,卻又冰冷的很。

疏眉微蹙,他淡淡道:“外頭悶熱,先回宮歇着。”

“……”

原來她們皇上也知道天熱,那還讓自己過來陪他聽戲,真以為所有人都和他一樣精力旺盛。

“能陪皇上聽戲是臣妾的福分,皇上都不礙事,臣妾自然也受的住。”她神情恭敬。

先前還好好的,這性子真是一下子就上來,男人聲音低沉,“朕讓你回宮。”

寧栖突然站起身,“臣妾先行告退。”

梓春立馬過去攙扶,她知道自家娘娘的腰似乎有些不舒服,平時坐的久了就會疼,必定是昨夜伺候皇上太辛苦。

等回到椒房殿,寧栖只覺得頭有些暈,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等喝了碗酸梅湯才有所好轉。

她覺得對方讓她過去聽戲絕對沒有那麽簡單,必定是認為以前霍冗曾上門提親過,以為自己和他有什麽,所以故意讓自己去聽。

“娘娘若是不适,不如讓人去尋個太醫來?”梓春一邊替她扇着風。

蔫蔫的趴在軟榻上翻着書,寧栖有氣無力的道:“不必了。”

太醫來了怎麽說?

必定一眼就瞧着她這腰傷是怎麽複發的,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她這臉還要不要了。

就讓她這腰自生自滅吧。

“皇上待娘娘已經是極好了,您如此臉色,皇上也未動怒,換作旁人早就處置了。”梓春不僅低語聲。

聞言,寧栖更是覺得昏昏欲睡,對方向來都是這樣陰晴不定,自己恭順他又嫌敷衍,自己頂一句又說她不懂事,也真是難為王德全跟了這麽多年還活着,果然人有時候還是裝傻才能活得久。

許是太累,不知何時她就這麽睡了過去,醒來時是因為腰上太舒服,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卻見外面已經天色漸黑,四周靜的可怕。

察覺到腰間似乎有只手在不輕不重的按着,她僵了會,順勢擡起頭,卻發現自己正靠在一道寬闊的懷中,熟悉的氣息逐漸萦繞而來。

“可還疼?”

低沉的語調響起在耳畔,寧栖紅着臉別過頭,“皇上自己試試便知疼不疼。”

未來半月請不要找她侍寝。

輕揉着那抹纖腰,蕭辭定定的望着懷裏的人,“你以為他人都同你一般碰不得?”

寧栖猛地擡頭,眉間微蹙,“明明是皇上野蠻粗魯,怎能怪他人?”

隔着薄衫也能感受到那抹纖軟,的确嬌弱的碰一下也不行,男人低頭對上那雙明眸,聲音低沉,“是你伺候朕,還是朕伺候你?”

他已經刻意注意她的感受,到頭來還要被甩臉子,倒像是他沒有伺候好一樣。

仿佛臉上越來越燙,寧栖瞪大眼半響也吐不出一句話,更是郁結于心的緊緊抿着唇,一邊掰開腰上手要坐起來。

然而下一刻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都被困于身下,她漲紅着臉一句話也不說。

在這方面她天生沒有有些人臉皮厚。

夕陽西下,屋內逐漸陷入昏暗,并不明亮的光打在那張瑩白的小臉上透出一層朦胧光影,男人低頭在她眼角親了下,眸光逐漸暗沉,“朕下次慢點。”

寧栖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燙,“皇上……有辱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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