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嚴以漸按了車鎖,等餘崖進去了,才把周許塞了進去。
周許一進車就往後看。
餘崖朝他擠了下眼,一下子,大魔王就變得生動活潑起來了。
好像不慘了。
周許當下就高興起來了,跟餘崖說:“你睡會,我不說話。”
餘崖想直起身摸一下他的頭,但他太累了,他朝周許笑了一下,随即偏過頭,拿沒受傷的側邊枕着椅背,睡過去了。
周許怕打擾餘崖睡覺,在車上沒說話,只是在等紅燈的時候,湊過去讓嚴以漸親了親他。
許許有點怕見血,嚴以漸今晚是真後悔沒問清楚他表哥傷勢就把人帶過來了。
嚴家沒人,都搬省城去了,嚴以漸留在家鄉看這邊的廠子才沒跟着走,餘崖在他家有他自己的房間,嚴以漸見他熟門熟路去了他的房間,就拉周許回房了。
“他不能洗頭吧?”周許擔心餘崖。
“他累了,讓他睡會。”張默澤沒找到,餘崖卻為了個沒找到的人出櫃了,沒被他那個古板的舅舅打死都是輕的。
周許點頭。
嚴以漸帶他回房就抱着他,跟周許說了好一會話,還跟周許說明天帶他去溜滑板,周許高興得眉眼都飛起來了。
但就是這樣,周許半夜還是做了惡夢,在夢中哭着喊嚴以漸。
嚴以漸當然為救他滿身是血的樣子是周許多年的惡夢根源,後來被嚴以漸抱着睡久了才好一點。
今天見了點血,嚴以漸就擔心上了,結果還是沒避免。
“在,我在,許許,醒來……”周許被惡夢纏住一時半會就醒不來,那拼命哭着掙紮的樣子每次都刺得嚴以漸暴躁不安,他抱住人就掐他的人中,他用了他很大的力氣,周許總算被掐醒了點過來,會張着嘴呼吸了。
“許許!”嚴以漸嚴厲地叫着他,“醒過來,我在,你聽到了沒有?”
“嚴以漸……”周許還在哭,一醒過來,一看到人,他雙手就抱上嚴以漸的頭,哭得更大聲了,“嚴以漸。”
這下嚴以漸卻放松了,人總算是醒過來了。
他抱起人,赤腳下床,帶人出門。
卧室裏太封閉了,怕他壓抑,醫生說過他一醒來就盡量帶他去空闊的空間,嚴以漸一般都是把人弄醒就馬上抱去院子。
每一次都是急着抱去,連鞋都忘穿。
“好了,我在。”嚴以漸扯過一床薄毯包住他,抱着人急步往外走,不停地親吻着他的額頭,頭發。
夜風一吹,周許這次是真的醒過來了,這才知道自己又做惡夢了,自己都忍不住有些沮喪了起來。
他太膽小了。
見點血就害怕,這毛病都十幾年了。
他沒哭了,但剛才的惡夢讓他太累了,他抽了抽鼻子,頭枕在嚴以漸的肩膀上,依賴地靠着他。
嚴以漸不停地吻着他,輕拍他的背,過了一會,周許這次安穩地睡了過去。
他睡過去了,嚴以漸也沒打算把他抱回去,外面空氣好點,地方大,他睡的也能好一點。
等确定周許睡沉了,一直抱着他走動的嚴以漸這才往院中的椅子走去。
這時,院子裏也起了輕微的聲響。
嚴以漸看過去,是餘崖來了。
“吵醒你了?”餘崖一近,嚴以漸壓低聲音道。
餘崖搖頭,他只能看到周許被毯子包住的背,周許整個人被嚴以漸以保護的姿态抱在懷裏,根本看不到臉。
“是我驚着他了?”餘崖踩了踩地上的草地,淡道。
他知道周許怕血。
他也是看了鏡子,才知道血滲出來了。
“不關你的事。”這事跟餘崖沒什麽關系,這是周許小時候烙在心裏的心魇,現在已經好了一大半了,嚴以漸相信再過幾年,周許就會沒事了。
餘崖知道嚴以漸不是什麽小心眼的男人,這個人太大氣了,他從不屑怪別人。
對他來說,怪罪別人只是無能的表現。
他要是有嚴以漸這麽強大,或者,張默澤有他這麽強大,哪怕不喜歡對方了,也會有個人出來跟對方說“再見”吧。
他找不到張默澤,而現在張默澤在哪,他一點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我在這邊住幾天,養好傷,我可能要出國了。”國內他也沒法呆了,現在學校鄰居都知道他喜歡男生,而且為了一個男生,連家都不要了。
“嗯,缺什麽跟我說。”餘崖的任何決定,嚴以漸都不阻攔,也不是太關心,就他來說,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負責,而他需要負兩個人的責,他管着周許就夠了。
“好。”
嚴以漸坐下,他抱着周許的手動了動,讓周許半斜躺在了他懷裏。
他手法太熟練太行雲流水,這一個姿勢換完,餘崖還是沒見着周許的臉。
餘崖在離他有一點遠的椅邊坐下,他睡不着,想跟表弟說說話。
可能他這個表弟太沉穩了,無論在誰的眼裏,他都不像個小孩,而是一個有決斷力,能替很多人解決問題的男人。
他太可靠了。
曾經,他以為張默澤不比他表弟遜色,他喜歡的那個人,是那麽的獨一無二,有時候他甚至認為他比表弟還要厲害。
可惜,他還是看走眼了。
他愛得如癡如狂,可能癡狂到看錯了那雙總是沉默看着他,印着他臉孔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