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周許被嚴以漸背了下來，嚴以漸背着他去拿了個靠枕過來，才放他到餐椅上坐下，把背枕放在了他的背後。
周許還有點迷糊，“嚴以漸，我嘴裏好像還有牙膏。”
怪怪的。
他張開嘴給嚴以漸看。
剛才是嚴以漸幫他刷的牙，清洗的時候他含了含漱口水就吐了，好像沒有洗幹淨似的。
嚴以漸轉身去拿了個大杯子倒了杯水過來，手裏拿了另一個空杯子，喂他喝了口水，把空杯子放他面前，“吐。”
周許含了水，漱了兩三口，點頭說：“幹淨了。”
“那吃飯，你挑青菜吃，我去幫拿稀飯。”
“哦。”
嚴以漸去廚房盛了稀飯，又溫了半杯牛奶過來，出來時，周許正撓着脖子打着哈欠跟他爺爺說：“我脖子癢癢，爺爺。”
嚴以漸快步走過來，放下東西看了看，“等會給你上點藥。”
“好了，你也坐下吃飯。”周老爺子看着也有點眼睛生疼了，也是想說又無話可說。
周爸在旁邊吃着鮮美的魚肉粥，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着他們看，也不說話。
周媽倒是搖了下頭，不過也沒說什麽。
小時候嚴以漸就是這樣對周許的。
就是他們病了這段時間，周許像個大人一樣，他們都忘了周許以前的嬌氣和任性了。
嚴以漸說過兩次周許還小，她不以為然，因為周許是他們的孩子，再小又怎麽樣？但周許确實還小，在別人家家裏，他還只是需要照顧的孩子。
“媽媽，你藥吃了嗎？”周許喝了幾口牛奶，搖搖頭示意不喝了，問他媽媽。
“吃了。”周媽朝兒子點了下頭。
“那你多吃點飯，等會我們一起去散步。”
“好。”
“老婆……”周爸這時候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摸了摸兜裏，見沒錢，問他老婆說：“老婆你身上有沒有錢？”
周媽眯眼看他。
“沒有啊？”周爸毫不心虛，問他爸，“爸你有沒有？”
周老爺子指着他，“別鬧，啊。”
周爸才不管，輪椅一滑就去了家裏櫥櫃那放錢的地方，找了張紅票子，回來就塞給他兒子：“去買點好吃的補補，補補！”
他特別加重了“補補”兩字。
本來沒想到那事的周許一聽，馬上把錢拿了過來，又伸手，“一百能幹嘛？還有，你不要拿櫃子裏的錢，那是嚴以漸給我的，我放在那讓爺爺和媽媽用的！你這個啃老又啃兒子的男人，拿點是你的錢來，要不，小心我讓爺爺把你開除周家男人幫！”
“你！”周爸去掐他的臉，“你懂不懂什麽叫不好意思啊？”
“跟我不知道媽媽是怎麽生下我似的……”周許看着他爸搖頭，吃了嚴以漸剝好放到他嘴邊的蝦，嚼着咽下才接着道：“你也別說我年紀小啊什麽的，爺爺可是說了，你上幼兒園就知道掀人家小朋友裙……”
“你胡說什麽！”
周許斜眼看他，“爸，你黑歷史很多的。”
确定要跟他對着幹？
“我那時候小，是皮，你這個，你這個是……”
“媽媽，我告訴你……”周許轉頭就對他媽媽說，“我爸八九歲就早……”
“早早早什麽！吃你的飯！”周爸不是兒子的對手，粗魯地打斷他，“就你話多，吃個飯都不知道閉嘴！”
說着就讨好地給周媽夾菜，“老婆，這個你最喜歡吃了，你趕緊吃，我給你夾啊……”
周許看着他谄媚的樣子，吃着嚴以漸放到他嘴裏的蝦肉咕咕笑了起來。
“你不要臉！”
周媽這時似笑非笑地看了周爸一眼，周爸說了幾句老婆你真好看老婆我最愛你，回頭就用嘴型罵他兒子。
周許拿腳踢他。
不過踢了一下就被嚴以漸攔下了，“吃兩口粥，拿着勺喝。”
“哦。”周許接過了勺，還朝他爸擠鼻子，用嘴型說：“再來一局？”
把大周氣得哼哼了好幾聲。
過了幾天，嚴以漸因為要上省裏去拉一批東西回來，上省裏去了。
過了兩天，他在回小城的車裏給周許打電話說：“我媽跟我一起下來了。”
“哦？哦，嚴以漸，知道了。”
“許許？”
“嗯？”
“我媽先前跟我說要跟你談談，跟你道歉，希望能取得你的原諒”
“啊？”周許有點愣，“嚴以漸？”
“因為這樣的話，她給你道歉了，別人都會覺得你不應該，都是你的錯，逼得她為了挽回我，為了跟你相處，只能低頭下氣跟你道歉認錯，結果街坊鄰居這些大人們都知道了的話，可能也沒有以前那樣喜歡你了。”嚴以漸跟他分析完，又說：“不過，我已經勸過她了，她打了我一巴掌。”
“又打你嗎？”
“嗯。”
“很重嗎？”
“臉被她的指甲刮傷了，”嚴以漸看着後視鏡裏他臉上那條從右臉側到左下巴的長血痕，太明顯了，他一回到家，許許是肯定會問的，還不如他現在他什麽都坦白給他聽，“有點長，你跟你媽媽說一下，告訴她這件事，讓她做個準備。我媽現在在後面的車上跟着我的車，應該打了電話通知她幾個要好的朋友了，到時候會約着她們去你家，你知道她們的嘴的。”
周許笑了起來，笑完說：“這就是他們讓我們離開的方法之一嗎？”
“是。”
“很，”周許頓了一下，說，“很殘酷。”
這會把他們過去的感情，把周家和嚴家的交情都毀了，也會把那些珍貴的往事也都毀了，就好像那些都不重要似的。
不過，也許這些對他而言珍貴無比，但他看重的，并不是嚴叔叔和餘阿姨看重的，他之前就已經有點懂了，對叔叔阿姨而言，好像嚴以漸聽他們的話，按他們的允許的方式活着，那才是他們想要的。
超出了，他們就會像對待敵人一樣對待他們，哪怕他們曾經是最親近的親人，曾經好得就像一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