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煉獄初逢

其餘沒有用的，就殺了罷。

這句話在煥風的心頭重重一錘，他極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避免自己會淩空躍起執劍指向那個座上平靜的老人——那麽多鮮活的孩子的生命，竟然被他如此草率地踐踏！他們中的很多人，才僅僅只有十一二歲而已。

然而他做不到，因為他是無法敵過谷主的，所以他只能容忍。這一刻，他似乎第一次感到了力量的重要。

離開了山間小屋，弑風并沒有很快趕去訓練場，而是獨自去了煉獄。那是絕情谷囚禁犯人的地方，據說一旦進入煉獄，就根本無法再出來了，即使出來，也已然奄奄一息。所以煉獄，又被稱為人間地獄。

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血腥的味道夾雜在空氣之中，竟有些甜膩。煥風微微蹙了蹙眉，仍是大步地走了進去。倒處都是瀕死的凄呼與最後的咆哮，然而這樣慘厲的場景卻絲毫沒有阻擋他的腳步。很快，他就走到了刑場。

煉獄形室，地獄十八。這座高大的石樓，便是煉獄的核心，也被稱作第十八層地獄。他看到了那個小小的孩子——殘魈。她绾起的發絲已然淩亂不堪，但是卻死死地咬着牙。雖然面露恐懼，卻沒有開口痛呼，這樣的毅力，在這樣的小女孩身上還真不多見。但是他之所以來到這裏，并不是因為要審問她，而是為了，幫她。

帝國公主......這也是月姐姐的身份吧？這個女孩，便是她的妹妹了。無論王對月姐姐怎樣，這個女孩子是無辜的。

聽到腳步聲，她無力地擡頭，眼裏是恐懼與警惕。煥風淡淡微笑了一下，喝退了所有的守衛，才看着她被血跡染着凄厲的面容，平靜地說：“回答我，你是想要活着，還是死去。”

“落在你們手裏，我恐怕不會有生路了！”

微微沉默，殘魈猝然瞪了他一眼，眼中怨念愈濃，“你們殺了我吧，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呵，你難道不知道，煉獄有很多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刑罰麽？”煥風收斂了笑意，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他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子微微一顫，卻依舊淡淡地說，“我如果想要審問你，早就下手了。回答我，你到底想不想活下去。”

殘魈終于擡起了頭，死寂的眼神開始跳動微弱的光焰。然而她的語氣卻依舊是不屑的，“憑什麽我要選擇相信你？現在就算我說想，又有什麽用？”

“現在你出去的唯一辦法，就是努力成為絕情谷殺手之一，雖然辛苦，但是比起這煉獄，總是好得多。以後，我再想辦法帶你出去。”煥風冷冷地說着，卻再次對上那個孩子疑惑的目光，“你真的可以帶我出去麽？你不在騙我？”

“自便。”煥風冷笑一聲，轉頭欲走。走出了幾步，他再次停了下來，轉身看着那個血污滿面的孩子，“你記住，因為你的姐姐殘夜撫育了我十二年，救你，也是為了報答她。”他頹然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否則今生，我恐怕再無以為報了。”

“我相信你。”

那個小小少女滿臉血痕，狼狽不堪，但是這一刻她卻對着煥風微笑了。在那樣一個陰冷的煉獄，她的微笑就像是把“相信”這樣一個承諾交給了他。

“我會讓獄卒送你去訓練場，聲稱你是投降的戰士。你好自為之。我不保證你能不能在訓練中撐下來，一切看你自己的，我幫不了你。”

看着殘魈的微笑，一向心底平靜如水的煥風竟有些不自在。那樣溫和的微笑，究竟在誰的臉上見到過？依舊是月姐姐。果然即使不在一起，但是畢竟血肉相連，這一對姐妹，也像得很啊。

“我多希望月姐姐在我身邊。”從心底泛出的漸漸苦澀讓煥風唇角柔和的笑僵硬了起來，他不由下意識地低喃道。然而殘魈倒也是機靈地很，她聽到模糊的“月姐姐”三個字，不由脫口驚呼，“難道，你就是那個讓姐姐守在雪崖上十二年的煥辰的弟弟麽？”

“是。”

艱難地吐出這個字，他的臉色急驟變幻，心情起伏不定，便是轉身就走，任背後那個少女怎樣叫他，也不再回頭。

如今進了絕情谷，即使見到月姐姐，也只是敵人。

那麽，倒不如不見。

然，走上了這樣一條路，就再也無法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