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錯
若說李貿衡自情窦初開以來就一直玩樂人生,其實也未免說得有些不中肯。他的家庭雖然富有,可他卻把“自己的錢”和“家裏給的錢”分得很清楚,就像某些有精神潔癖的人一樣,在旁人看來都一樣的事情,在他們眼裏卻有大不同。
李貿衡在大學主修管理,為什麽選這個專業原因可以說是顯而易見的,他的父親将來要他接手他的企業。只是他真正的興趣在于攝影,而他的“第一桶金”也正是從攝影賺取得,那年夏天他和關曉言拍拖剛滿兩周年,關曉言放假回了老家,他卻留在了大學裏,平日無事可做便拿着普普通通的一臺專業相機到處走走拍拍,然後不知怎麽的他所拍的“校園一角”就被某位校董看上了,到最後就成了大學宣傳冊子裏面的亮麗風景。李貿衡并不質疑這當中的巧合的人為性,畢竟他覺得自己的花心老爸不會有這樣細心留意到自己兒子的所作所為,雖然也就是十來張相片,卻也湊合到了将近一千塊。
關曉言從來不知道這件事,因為李貿衡用這第一桶金買了一只戒指,沒有鑽石也沒有任何的紋飾,只是單純的一只鉑金戒指,他當時還沒有真正認識到關曉言對他的重要性,可潛意識已經指導他去買下能綁住心髒的一顆指環。
只是這只戒指一直沒能戴在關曉言手上,因為李貿衡選錯了時間送出這個驚喜。
“曉言,其實你覺得何醇怎麽樣?當個大律師的,一表人才,其實媽媽挺喜歡他的。”聚會第二天的晚飯時,關曉言始終逃不開被父母問東問西的命運,她只能裝作十分專心地在看新聞,并沒有聽清關媽媽說的什麽。
晚上把手頭上的工作完成了以後,關曉言合上筆記本,習慣性地把頭發都往後梳了一下。
人靜了下來,有些想逃避的事情就逃避不了。
她覺得何醇的确不錯,是好男朋友的料子,更十分有潛質當一個好老公。雖然兩人才見過一面,可有些人從談吐儀态便能分辨出他們的性格,關曉言從小到大都喜歡踏踏實實的男孩子,像何醇這樣的,而李貿衡,她自嘲地一笑,大概只能說是她人生裏的一個意外。
可往往意外才是讓人刻骨銘心的。
呆坐了一個多小時,直到聽見父母房間門關上的聲音,關曉言才意識到已經十一點了,她應該睡覺了。下意識地看了看手機,無任何新信息,無任何未接來電,關曉言長長地嘆了一聲氣,她到底還在期待什麽?
在很多事情上,關曉言都是一個英明果斷的人,例如對于自己将來的出路,管理自己的生活等等,而一般這樣的女孩子都會在某一些方面特別的優柔寡斷,只是所幸的是關曉言不再需要自己去決定到底要選哪一個。
“經理,有人送花給你了。”小晴捧着一束包裝精致的香水百合進了關曉言的辦公室,香味就一下子充滿了整個房間。關曉言快速打着字的手頓了頓,忽然覺得有點開心,卻還是一本正經地對小晴說:
“放下吧。”
小晴出去了以後,她再打了一會兒文件,才終于忍不住拿起了花束,尋找裏面的卡片。可是當她看見署名的時候,她心裏的甜蜜卻變成了一種如苦丁茶般的淡淡的苦澀,不是他,為什麽自己還是控制不住産生了期待?
午飯的時候,關曉言自己一個人到了辦公大樓對面的一家西餐廳去,順便打了個電話給何醇:
“喂,我是關曉言,你送的花我收到了,我很喜歡,謝謝。那麽多花裏面,你為什麽要挑香水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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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就好,我問過伯母,她說你喜歡香水百合。”何醇沉厚的聲線從電話裏傳來,關曉言勾了勾嘴角,說:
“那就糟糕了,今晚我又得被她唠叨了。”
“哈哈,我不問她就不唠叨了嗎?”何醇笑了一聲說。
“咦,也對。說不定你問了她還覺得我們之間有些什麽,就不套我話了。”關曉言也打趣起來。
“我們處境是一樣的,下次換你來問我媽,那樣我們耳根都可以清淨了。吃午飯了嗎?”何醇帶笑的聲音傳來。
“在吃呢,你呢?”
“我下午還要上庭,午飯三文治搞定了,你們坐辦公室的,不能體會我們這些要奔走四方的藍領人士的艱辛。”關曉言聽見何醇的玩笑,不禁也勾起了嘴角。兩人再多聊了幾分鐘,便都很适時地挂了電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關曉言在按下挂斷鍵的那一刻不禁想起和李貿衡一起的時候,他好像總有辦法讓她在聊天的時候停不下來,哪怕第二天要工作,關曉言也會對着電話另一頭的李貿衡說着些無關重要的小事,直到倦意襲來,慢慢睡着了,然後在明早醒來的時候會發現電話仍在耳旁,拿起來聽,不是忙音,卻也沒有回答。偶爾關曉言會聽見電話傳來很細微的鼾聲,那一種感覺猶如李貿衡就躺在她身邊一般,讓一陣柔軟如棉花的感覺塞滿了她的心。
拿起最後一塊三文治放進嘴裏,關曉言握緊了手中的手機,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
當天晚上,關曉言便堅定了自己的決心,把何醇帶回了家吃飯。關媽媽看見何醇自然是滿心的歡喜的,燒了一桌子的好菜,一副外母娘看女婿的模樣。關爸爸向來寡言,可對于女兒第二個帶回家吃飯的男子,他還是多留意了幾分,偶爾也會問些普通的問題看看何醇對答的情況。
關曉言自然把父母的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吃飯時看着爸媽一臉安心的模樣,她忽然覺得自己原來是如此的不孝,居然讓父母為自己的婚事擔憂了這麽長的時間。吃過了晚飯,四人便在客廳中聊起天來,關曉言記起今日中午何醇才說過他很忙,因此不敢留他太久,吃過了關媽媽切的水果後便拉了何醇離開了家裏。
“今日下午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有讓你覺得很唐突麽?”兩人在等電梯的時候,關曉言問。
“不會,倒是有些驚喜,我就想着你應該會有什麽辦法去滿足你父母的好奇心的,剛好你就來了電話,希望今晚我沒在伯父伯母面前出醜讓你難堪。”何醇雙手插在褲袋裏,臉色因為喝了紅酒而微紅,領帶微微松開,與平日所見一副正式的模樣有所不同。關曉言看着他這副悠閑的模樣,倒真有點像是男朋友在自己家吃過飯後的感覺,臉微微紅起來,關曉言笑道:
“你是大律師,能在法官陪審團面前談吐自如,今晚又怎麽可能應付不過來?”
“我倒覺得和法官說話容易多了,因為我是主導,法官只是聽,而今晚他們不僅僅要聽我講,而我也會被提問。”何醇剛說完,電梯便到了,關曉言本來想和他一起進電梯,何醇卻說:
“我怎麽好意思讓一位女士送我到停車場?你進屋吧,我不會迷路的。”說完他朝關曉言一咧嘴,揮了揮手便關上了電梯門。關曉言微微一笑,看着電梯開始下降,便轉身回到了屋子裏。
開門的一瞬,關曉言分明看見了關媽媽和關爸爸在竊竊私語,神情十分欣喜,可一看見她進來了,便都收斂起來,裝作什麽都沒有。關曉言被自己父母這可愛的行徑逗笑,她晃了晃手中的鑰匙,說了句“洗澡去”便離開了,讓父母有更多的時間研究一下何醇這個“女婿”好不好。
洗完澡後,關曉言回到房間裏,翻出手機看見有好幾通未接來電,都是一些公事電話,一時覺得有些疲累,她把手機扔到了抽屜裏,剛要合上的時候卻聽見一陣來電鈴聲,關曉言帶了些燥意地重新拿出電話,卻看見了好久不見的一個名字“老公”。
她不是肉麻的人,這署名是李貿衡硬搶了她的手機輸入進去的,而且每次當她改過來,被他發現了以後都必定會再改一遍,因此久了關曉言便也習慣了。以前的手機裏曾經是一大堆的“老公”來電和短信,可近這一個月以來這兩字仿佛已經從她手機裏消失了,因此看見這個署名的一剎那,關曉言一時愣住了。
“喂?”關曉言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平靜地接起電話。
“喂,我是的士司機,那個……你先生他上了我的的士,可是他醉的不省人事,我現在在怡樂路XX號,要不你過來接他吧?”關曉言在接起電話的一瞬間曾經想過無數的可能,卻偏偏沒料到這通電話根本不是李貿衡打來的,她很快恢複冷靜,再确認了一次地址後便立刻出門去,甚至還沒來得及把睡衣換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