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下)
齊方朔淡然道:“我欲向夏王請封世子,白漣必須跟着一起去。只要他成了燕地世子、我齊方朔的兒子,任何人動他前都得思量三分。”他看我神色,又補了句,“特別是段涅。”
我以為他今後會從族中子侄中過繼一名幼兒繼承爵位,但沒想到他竟真的要請封白漣為世子。此事非兒戲,關系到燕穆侯府的傳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來說笑的。
我不知道他這麽做是早就想好的還是因為這次我和他的幻境,總覺得讓他下定決心的很大可能是後者。
“你真的要這麽做?你我都知道,他其實并非你的……”
他猜到我要說什麽,毫不在意道:“我說他是,誰敢說不是?他就是我的兒子。”
我張了張口,最後還是将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罷了罷了……他既然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再勸。
“那好,一切聽侯爺安排。”
如此過了十幾日,尚地傳來消息,宋甫按計劃上鈎,而我與齊方朔也開始為前往藤嶺做準備。
初冬時節,燕地氣候已相當寒冷,他讓人給我和白漣做了許多厚衣裳帶着。白漣聽說又可以出門玩,興奮地直叫,結果樂極生悲,第二天就病了,一直到出發都還有點咳嗽。
離開順饒那日,碧空如洗,揮別姜惠姐弟,我們浩浩蕩蕩一溜車隊向着藤嶺進發。
在路上花費月餘,不時有段棋等人的消息送到齊方朔手中,快到藤嶺的時候,“厲王得到傳國玉玺”這件事已繪聲繪色傳遍大夏。
人人都在說,厲王帶着大批人馬進入東儒,很快在東儒一座山上找到了前朝寶藏,随後山上冒出道沖天光柱,耀眼至極、五彩斑斓,光柱中隐隐浮現“受命于天”四個字。
厲王得到了傳國玉玺,所有人都覺得他會獻于夏王,夏王必定也這樣認為。
可他并沒有得到,我知道,齊方朔也知道,那不過是個離間他與夏王關系的圈套。
我們趕到藤嶺時,離朝觐還早,在專門供燕地人居住的燕召館中安頓下來沒多久,門外就進來一名侍從,操着嵬地口音道:“我家夫人有請侯爺今晚含香樓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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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方朔道:“告訴她我知道了。”
晚上,他帶着我和白漣一起前往含香樓,等了沒多久,樓下便傳來車馬聲,接着是小二引路的只言片語。
“客人,您這邊請。”
房門被推開,從外面進來兩名頭戴幂籬的身影。那幂籬從頭遮到尾,讓人看不出一絲真容。
“你退下吧。”為首女子給了小二幾枚賞錢,說道。
小二收下錢滿臉堆笑:“好嘞,客人有事盡管叫我。”說着邊退邊拉上了門。
屋裏沒外人後,那女子一把摘了幂籬,露出底下那張我熟悉的秀麗臉龐。
“小謹!”齊暮紫眼眶發紅,幾步來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激動道,“真的是你!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沒事實在太好了,這麽多年你都去了哪裏?”
“嗯……”這話說來話長,都不知從何說起,而且白漣的事要怎麽與她說?
我求救地看向齊方朔,他見我為難,替我岔開話題:“嵬靈君呢?”
齊暮紫想起正事,斂了激動的神色,笑着一指身後道:“可不就在這兒嗎?”
她身後那人緩緩摘下幂籬,露出一張溫和清俊的容貌,想來正是嵬靈君顧嗣。
他朝齊方朔微微颔首:“燕穆侯,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齊方朔同樣颔首回禮。
“咦?這娃娃哪兒來的?!”齊暮紫震驚地盯着白漣,不敢置信道,“這是兄長的孩子?”
方才白漣一直躲在我和齊方朔之間,她一進門只注意到我,因此沒看到。現在看到了,免不了要追根問底。
“叫姑姑。”齊方朔将白漣推到齊暮紫跟前。
“姑姑。”白漣很小聲地叫了。
齊方朔又将他轉向嵬靈君:“姑父。”
“姑父。”
嵬靈君笑着摸了摸他的頭:“乖!”
既然要聊天,自然要坐下聊,齊暮紫雲裏霧裏地被嵬靈君拉到桌邊,我抱着白漣也與齊方朔随後入座。
齊方朔一坐下便道:“他叫白漣,是我的孩子……”
齊暮紫滿臉不解地打斷他:“姓白?”
齊方朔不理她,繼續說下去:“也是白三謹的孩子。”
這下嵬靈君也有些吃驚了,視線來回在我和齊方朔間交替。
齊暮紫傻了半晌:“兄長在說笑?”
“我從不說笑。”
“也是。”齊暮紫讷讷呢喃,“你向來一本正經,不茍言笑。”
我噗的一聲笑出來,見他們都看向我,馬上抱緊懷裏的白漣低頭不說話了。
“這孩子多大了?”過了會兒,只聽齊暮紫問。
“六歲。”
“六歲?”她一頓,“難道他的出生和當年小謹身上的怪病有關?是因為吃了仙島上的什麽東西才會這樣嗎?小謹那時候已經懷了……這孩子?”
等等,她不會以為白漣是我“生”的吧?
我擡頭去看齊方朔,只見他面不改色點了點頭:“嗯。”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