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天下竟有此等奇事?”齊暮紫看着我的眼神都不對了,欣慰中混合着歉疚與憐惜,“真是苦了你了,小謹。”

齊方朔眼也不眨,張嘴就來:“正因為此事太過驚世駭俗,他帶着孩子偷偷躲了我六年。若非我無意間撞見他們父子,恐怕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孩子。”

事情順序都對,也不能說他胡謅,但……怎麽聽怎麽別扭啊!

“恭喜恭喜!”嵬靈君突然喜笑顏開地對齊暮紫道。

“什麽?”齊暮紫莫名地看着他。

“恭喜你們齊家終于有後了啊,你不是常常與我抱怨燕穆侯已過而立之年還不肯娶妻生子嗎?這下孩子有了,還一下就六歲了,多好!”

“是……”齊暮紫愣愣點頭,有些回不過神地看向白漣,“我燕穆侯府有小世子了。”

我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都不敢接她話。不過她對我和齊方朔的關系也接受的太快了吧?難道按照先後順序不該先震驚下我倆在一起了這件事嗎?

徹底接受了男男生子這個事實的齊暮紫平靜下來。

“我能……抱抱他嗎?”她期冀地問我。

我忙将白漣遞給她:“當然可以!”

白漣一向乖巧,在她懷裏也安安靜靜,只是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時往我和齊方朔身上瞅。

齊方朔見齊暮紫專注于孩子,于是問顧嗣:“嵬靈君急着見我是為何事?”

對方神色一凜:“事情是這樣……”

他從旱災發生之時開始說起,那時候湘地有一些流民不堪段棋的暴政逃到了嵬地,他對他們心生憐憫,便命手下卿士盡量救助收留,讓他們在嵬地安頓下來。後來有一天,段棋身邊一名門客找到了他,說十分感謝他救了他的家人,想要報答他,顧嗣這才知道原來對方家人也在那些被救助的流民之中。

對方深悔從前助纣為虐,說他不想再跟随段棋那等不顧百姓生死、昏庸無道的主公,希望顧嗣能給他一個機會報恩或者說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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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人調查了他一番,發現他說得都是實話,就将他收了下來。他跟着段棋時間不長,地位也很低,接觸不到核心消息,但他和我說了件事倒是有些意思。”

齊方朔皺眉:“什麽事?”

嵬靈君淺淺而笑:“他說,段棋最近與旬譽來往密切,兩者似乎在謀劃什麽。如果是真的,可不就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嗎?”

“旬譽?”齊方朔寒着臉,“段棋私下接觸旬譽人?”

“那名門客是這樣說的,他幾次看到旬譽來使鬼鬼祟祟出入厲王府,雖不知道具體在說什麽事,但這種行為本身已經很有問題了。”

“那人可有确鑿證據?”

嵬靈君搖頭:“這個倒是沒有,段棋也不會這麽容易給人抓到把柄。我覺得此事不簡單才想盡快與你通氣,因為怕夏王猜忌,不得不做了此番僞裝,”他嘆口氣,“真是麻煩死了!”

齊暮紫本在逗白漣玩,聞言橫了她夫君一眼:“麻煩麻煩,你就知道麻煩,瞧你這出息!”

嵬靈君縮縮脖子:“我是說夏王,夏王麻煩。他要是疑心病不那麽重,我們也無需如此。當年你嫁于我他便已經很不高興,要是再讓他發現我與燕穆侯來往密切,還不知道會有多少麻煩。”

我就想這嵬靈君又是寫密信又是喬裝打扮弄得這樣複雜是在防誰,原來是夏王。

“對了,”嵬靈君像是想到什麽,“路上聽說段棋找到了傳國玉玺,這是……”

齊方朔不瞞他:“假的。”

嵬靈君聞言毫不意外:“我就在想,這消息也傳的忒快了點,恐怕宋甫已經覺出其中不對。”

齊方朔冷笑:“他知道便知道,這戲從頭到尾演給夏王看,坑的是段棋,他越急着解釋才越好。”

我聽他這樣說,心中也有了些猜測,道:“侯爺是想利用夏王的猜忌與多疑?”

他眼中多了些溫度 :“不錯,他生性不是最為多疑多慮嗎?我便讓段棋百口莫辯。”

像夏王那樣的人,懷疑的種子一旦播下,想必很快就會生根發芽。

顧嗣道:“他這兩年想是老得快了,對屁股下的那張龍椅越發緊張起來,連宋甫都不怎麽信任了。前陣子宋甫提了回立儲之事,正趕上他心情不好,竟被打了一巴掌趕出了宮。真叫天道輪回,報應不爽啊!”

他身為當朝太師,這種亂七八糟的消息知道的格外多。什麽牛迩又給宋甫送了幾個美女啊,宋甫又向夏王進了什麽讒言啊,又有哪些人是站在段棋一方看好他繼任儲君之位的啊……數不勝數。

以前我聽齊暮紫說嵬靈君不是愛管事的人,還以為他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過着閑雲野鶴的日子,卻原來不是不愛管,而是怕麻煩。

當晚聊了許久,最後白漣都被齊暮紫哄睡着了,齊方朔才與顧嗣聊完要事。

告別時,齊暮紫簡直對白漣難舍難分。後來我才知道,她與嵬靈君的兩個孩子,一個三歲,還有一個剛滿周歲,都留在嵬地沒跟來,她每日想得緊,看到白漣自然更是激發了內心母愛。

馬車上我抱着白漣,還在想方才嵬靈君說的種種秘聞,對面齊方朔開口道:“明日我要進宮面見夏王,你和白漣待在館內若覺得無聊可出去到處走走,我會将阿英留給你們。”

我說知道了,讓他自己也小心。

馬車晃晃悠悠行在路上,可能被吵醒了,白漣半路上揉着眼從我懷裏翻了個身,看了齊方朔一會兒,朝他伸出兩條小胳膊。

齊方朔一愣,很快将他抱了過去。

白漣坐在他腿上,認真地問:“侯爺,你是我娘嗎?”

我吓得一哆嗦,差點跳起來砸了馬車頂。小祖宗,你這是鬧得哪一出啊?

“寒星說每個人都有娘,我問我爹娘在哪裏,爹說我長大了就知道了。”白漣滿臉嚴肅,“其實是他騙我的對不對?他覺得我不懂,不願意告訴我,因為娘就是侯爺!”

他思路清晰、條理分明,說起來頭頭是道。我簡直不敢去看齊方朔精彩紛呈的臉色,只能假裝捂着半邊臉轉向車外。

少頃,只聽齊方朔對白漣說:“以後你要叫我父親,‘娘’是對女子的稱呼……”

白漣不明白:“那我就有兩個爹了呀,還是沒有娘。”

“你和別人不一樣,就是沒有娘。”

“……沒有娘?”我聽白漣聲音不對,像是要哭,馬上轉過頭沖齊方朔猛打眼色,奈何他看都沒看。

“沒有娘。”他義正言辭又說了一遍。

這一大一小真是……要命啊!我內心哀鳴不止。

白漣被打擊的不清,淚珠子已經在眼眶裏轉悠,鼻音都出來了:“侯爺真的不是我娘嗎?”

齊方朔這時才覺出他異樣,默然注視他良久,仿佛靜止了般。

“我的意思是……在外人面前還是要叫我‘父親’。”他最後近乎妥協地說道。

言下之意,他是承認了“娘”的身份?

我簡直不敢置信,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心裏更是止不住地慌,就怕齊方朔找我秋後算賬。

白漣可不管這些,上一瞬眼淚汪汪,下一瞬便喜笑顏開。

“嗯!”他重重點了下頭,一個乳燕投林紮進齊方朔懷裏。

齊方朔輕拍他的背,抽空往我這邊一言難盡地瞟了眼,瞟得我內心直打鼓。

我對他拼命做口型:“不、是、我!”真不是我教的!

他美目輕移,垂下眼,與白漣小聲說着話,竟是不理我了。

我內心憋屈,有孩子在又不能解釋,只好一路憋回了燕召館。

将白漣放到床上,看着他閉眼入睡,我才與齊方朔輕手輕腳進了他隔壁那間房。

鎖上門,我剛轉了個身,就被齊方朔壓在了門上。

“我是娘?”他拉着尾音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

我抱住他腰,谄媚道:“不是他還小,跟他說不清嗎?”

“那你說說,誰才是爹,誰才是娘?”他不為所動,勾起我下巴逼問。

“咱倆都是爹……”

他松開手,退開幾步,不辨喜怒地打量着我。

“哦。”

之後整晚,我被他肏得哭爹喊娘,被逼着說了許多沒羞沒躁的話,第二天起來嗓子都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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