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雲栖被無端送回偏房,無端是餘氏身邊四大貼身婢女之一,這屋裏頭的都是沒品級的丫鬟,一見到她,紛紛站起要行禮,無端擺着手看也不看一眼,囑咐了雲栖幾句就離開。

這番無理的舉動不但沒有丫鬟怨怼,反而頗為羨慕:“這就是主院的丫鬟該有的氣度吧,什麽時候我們也能有這樣一天…”

衆人回屋時,雲栖被胡蘇擋住了去路:“老爺、夫人喊你過去是什麽事?”

胡蘇到底也是在後宅生活了多年的人,不是只會莽撞。她要掂量着雲栖的分量,如果受了器重,那麽她之前對雲栖的作為可能會遭來報複。

雲栖也不隐瞞,這事也瞞不住:“問我要不要去小姐院。”

“你要去小姐院裏了!?”這聲怪叫吸引了其他丫鬟的注意力。

這不公平!

她今日一聽說小姐暈船的後遺症厲害,想着二老爺一家剛來京城沒多久肯定缺人手,但才過去沒多久就被曹媽媽的手下人趕出來了,小姐院裏不允許來歷不明的丫鬟出入。

她實在看不出雲栖這麽個鄉下丫頭有什麽值得被另眼看待。論伺候人的能力,這裏的丫鬟哪個都比她有經驗吧;再說模樣,她還覺得自己比雲栖好看多了。

雲栖不理會她的怪叫,道:“沒有,我喜歡待在這裏。”

胡蘇的眼神,仿佛看着一個腦子不清楚的,送到面前的機會都不要,不是傻就是蠢,當然這也是李府不少丫鬟心裏想的。

這麽愚蠢的丫頭,怎麽可能得了主子們的喜愛,胡蘇便也不再把雲栖放在眼裏。

胡蘇想到了自己去前院打聽到的事,兩眼都放了光:“聽說二夫人賞了你首飾?”

胡蘇做了粗使丫鬟快三年,都沒多少首飾,只有逢年過節管事媽媽會給點獎賞,平日裏她想要流行的款式只能自己存下每月的月錢,才能買一兩支不起眼的。

誰能想到一個小丫鬟才被分到主院就能被賞首飾,哪怕是樣式花案不那麽新潮,也足夠讓人眼紅。

“拿來給姐姐看看呗,之前的那點小事,你也別放心上。”

胡蘇說了句軟話,見雲栖沒半點反應,又加了一句。

“要知道就算你不拿,也還是要孝敬其他管事姐姐們,既然如此,還不如讓我幫你做個人情,我認識的人多,能幫你少受欺負。”

李府有門面的丫鬟一樣有不少其他丫鬟送東西來,這是常事,所以才說大戶人家有排面的丫鬟都是過着不亞于小姐的生活。

說到這份上,胡蘇以為很容易得到,卻不想雲栖絲毫不為所動。

如果被拿走,胡蘇只會獨吞,可不會幫她去走人情。

雲栖轉身回屋,屋裏的粗使丫鬟和繡娘回來了大半,也許是胡蘇在她回來前說了什麽,哪怕雲栖主動打招呼,她們也只點了點頭便做自己的事。

雲栖并不在意這樣的氣氛,從衣袖裏拿出剛才餘氏賞下的珠釵耳環,笑道:“剛才二夫人賞下了些珠釵首飾,很是雅致。”

這話頓時吸引所有丫鬟的注意力,怎的,你還要炫耀不成?

雲栖當然不是炫耀,見引起她們關注,才說:“雲栖年紀還小,戴着這些也彰顯不出李府丫鬟的氣質來,各位姐姐看看,要是有喜歡的便拿去。”

先抑後揚,讓這群丫鬟們看雲栖順眼了一些,雖年紀小,但不拿喬。

“真給我們?”丫鬟們不太相信。

“雲栖說話算話。”

丫鬟們看到雲栖手上品相相當不錯的首飾,他們都是粗使丫鬟,平時首飾實在田少了。頓時忘了胡蘇的警告,紛紛挑了起來,很快雲栖帶來的不多的首飾就被分個精光,氣得胡蘇恨不得撕咬雲栖。

她不是鄉下丫頭嗎,怎麽懂這麽多。

雲栖的話半真半假,她覺得自己還小,用珠釵的确不适合,她更喜愛綢帶之類的,簡單又幹淨。

而且她一個小丫鬟拿着這些太招眼,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要知道古往今來,都是拿人手短的。果然,其他丫鬟們也漸漸與她聊上了,甚至還幫她額頭以及膝蓋上了藥。都是丫鬟,平時沒少磕磕碰碰,身邊都放着些跌打損傷的藥,可能不怎麽名貴,但有生于無。

“跪着跪着的,就能習慣了。”灑掃丫鬟佩雯過來人一般的說着。

這天晚上,衆人躺在通鋪上。

丫鬟們整理了一天的院子,這會兒雖然累但也興奮,京城與江南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格,李府的西苑更是雕梁畫棟,大氣又不失精巧。

她們興奮地說着李映月那處處堪稱絕美風景的邀月小築,說着餘氏那三位嫡子,話語中滿是敬仰與推崇。

話題告一段落的時候,有個丫鬟好奇地問雲栖被賣入府裏的情況,雲栖是新來的,今天又給了她們首飾,她們都樂意打聽。

雲栖将之前對管家說的又重複了一遍。

聽到雲栖沒被賜名,用的本名。她們也不知是羨慕還是不認同,羨慕雲栖還能保留原來的名字,那終究是個念想,但她們又以能做李家仆人為榮,只有受到主家認可,賞賜新名字才是榮耀的。

“你名字還挺好聽的,家裏人有讀書人?”

像這樣的名字,可不是鄉野人家能随便取的。

已經聽過很多次稱贊她的名字,雲栖從善如流:“我家在雲家村,整個村裏的人都是這個姓,附近還有王家村、曹家村等等,我在家裏排第七,本來叫雲七,數字七。後來母親遇到了個雲游道士,就給我改了個字,變成了雲栖。”

雲栖省略了道士說她的命格有異,有多個生死關,若能破了這些關,便是鳳凰涅槃,飛乘九天。

父母還覺得此人是得了道的,聽從道士的話,給她改了字。

雲栖曾經不信這些算卦,現在死了一回,對玄學有了尊重,卻也僅僅是尊重,她始終相信命運是人走出來的。

她還清楚記得那道士給他們家兄弟姐妹七個人都算過,全是差不多的預測,不是飛黃騰達就是大富大貴。

前些年鬧了蝗災,她的一個姐姐還餓死了,哪來的大富大貴?

這不是擺明着騙人嗎,那道士臨走時還騙走了家裏唯二生蛋的母雞。

“安靜點,忙活了一天都不累嗎?”胡蘇聽雲栖那麽快融入她們,怒意無處可發,不耐煩地說了句。

衆人都知道胡蘇是院裏胡管事的女兒,對她總是讓着幾分,便不再說話,慢慢入睡。

身邊響起丫鬟們輕輕的呼嚕聲,雲栖卻不敢輕易入睡,她總是擔心頭頂突然出現的人影,她想到前世伴随她到死亡的那些疤痕,便心神難安,有哪個女子能真正不在乎容顏,她看似不在意卻知道那就是她前世的症結之一。

雲栖摸着耳邊、脖子上滑嫩的肌膚,不斷告訴自己,她重新回來了,還有機會改變。

只有不斷撫摸着沒有受傷的地方,她才能安定下來。

到後半夜,院裏黑漆漆的一片,雲栖才睡了一會,沒多久就聽到身邊的動靜,寅時,是交替上職的時候。雲栖聽到身旁的丫鬟悄悄起身,與另一個丫鬟耳語了幾句,交談後,一人離開,一人除了身上的衣物,打了個哆嗦,便快速入了被褥。

雲栖迷蒙地聽到她們說邀月小築那邊,李映月又吐了幾次,喊來不少大夫來院裏。

雲栖猜測可能是她本來腸胃就不太好,加上水土不服,才反應這麽激烈。說是那邊院裏燈火通明,連東苑的李達以及的大夫人都來過,折騰了小半宿大家才安生下來。

這些與她們這樣的小丫鬟關系不大,府裏的下人多,像雲栖她們這樣最末等的,有時候連跑腿的資格都不一定有。

又過了一個時辰,所有丫鬟都起了。

雲栖的任務很簡單,錦瑟給她安排了灑掃的工作,原本負責灑掃的三個丫鬟中的一人升任茶水間奉茶,可以與經驗老道的媽媽讨些斟茶洗茶等技能。

這讓另兩個丫鬟羨慕不已,手上有一技之長,才能讓主子看重一些。雲栖明白餘氏管家是有規章的,誰表現的好了,入了那四位貼身丫鬟的眼,就有晉升的機會,所以錦瑟幾人是所有丫鬟們争相讨好的對象。

雲栖并不去搶這些機會,她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的事。她負責懋南院與周遭分支的五條道,最南到邀月小築,另外就是給邀月小築那池塘裏的錦鯉喂食。

這幾日,雲栖也看到院裏的丫鬟小厮進進出出的,好幾次看到餘氏的身影,也許是憂心嫡女的身體狀況,她看上去憂心忡忡。

雲栖總是凝望着餘氏的背影良久,再默默灑掃。

又過了些日子,李映月終于好了一些,也開始出門拜訪大房的嫡女,也就是李府的嫡長女,嫡女年長幾歲,已經在說親了,李映月身為二房嫡女,可以随着她一同出入,也漸漸與京城一些官員家的女孩兒熟悉了。

餘氏知道了後,樂見其成,特意為女兒準備了不少時下最新款的衣裳首飾。

女兒今年十歲,再過幾年也要議親,以後就在京城生活,早些認識,漲漲世面,多條人脈。

這段時間還出了件讓丫鬟們津津樂道的事,出自李崇音的院子。餘氏新選了兩個貌美的丫鬟司書、司畫,她們的到來讓原本兩個丫鬟危機倍增。

她們為争搶李崇音的注意,多次鬧出笑話,李崇音甚少回來,也不太管自己院子,便讓這兩丫鬟氣焰嚣張了些。

争搶到最後,其中一人急紅了眼,着了輕薄的衣服躲在被褥裏,企圖誘之,被李崇音發現後,一掌打了出去,聽聞漂亮的丫鬟被打出去時衣衫不整,口吐鮮血,看着傷得不輕。

事情鬧開了後,餘氏也是極為嚴厲的,命人将她剝光了,大庭廣衆下跪了半日,再打了三十大板發賣出去。

看到此景的下人們,誰不懼怕看起來和善的餘氏。

餘氏本就準備殺雞儆猴,來奠定她初來李府的地位,可惜一直沒什麽機會。

這丫頭送上門去,正是時候。

再者,她是準備了給長子服侍的丫鬟,長子也的确到了開蒙的年紀。

但伺候的,不是這般毀壞公子名聲,還恬不知恥的丫鬟。

于是李崇音的院子,貼身丫鬟降到了三人,暫時還沒人填補,餘氏覺得人選必須要好好挑選。

雲栖也只是聽聞那被趕出府的丫頭慘狀,她這樣的小丫頭還沒觀摩的資格。

只是看着身邊丫鬟們不敢言語的模樣,她依舊對餘氏害怕不起來,可能因為她知道餘氏內心是溫柔的。

這天,雲栖提着掃帚打掃廊橋,遇到給大夫人送禮的紫鳶,雲栖立刻低頭喊了一聲:紫鳶姐姐。

紫鳶看到她,想到了什麽:“你要的描紅本我給忘了,待會我讓人給你送來。”

“多謝姐姐還記得,我那兒新繡了些帕子,姐姐若是不嫌棄,就一同給你帶去。”

“那我就不客氣了。”雲栖的刺繡可是連餘氏都贊不絕口的。

紫鳶到底也是曾經管理這批新晉丫鬟的人,大多新丫鬟都對她又怕又懼的,像雲栖這樣大膽的是少數。

紫鳶嘴巴雖厲害,人也張揚,但她對于有困難的小丫鬟偶爾也會搭把手幫個忙。

這批剛進李府的丫鬟,除開被退回重新發賣的,被留用的有26人,雲栖是唯一一個對習字有興趣的,她很少見一個丫鬟會學這個,所以對她印象深刻。

雲栖謝過她,其實上輩子她無論寒冬酷暑都苦練着書法,她現在不過需要一個她會習字的理由而已。

雲栖端着放幹餌的小皿,将魚喂好,看着黃橙相間的魚鱗在夕陽中照射下璀璨美麗,在溪水間若隐若現。

她重新拿起掃帚,從廊橋一直清掃到邀月小築南面過道,一般一天要掃兩次,若是管事媽媽看到有落葉,她一天的銀錢便沒了,所以雲栖總是會再仔細檢查幾遍。

清掃完後,雲栖回了懋南院,她打算去茶水間看看有沒剩下的茶點,這邊的茶點是由曹媽媽負責的,曹媽媽很久以前便跟着餘氏了,有着濃厚的主仆情誼,看她想負責這一塊,餘氏也放了權。

如果不是餓的厲害了,雲栖一般不去那邊。

她算準了曹媽媽大致會出現的時間段,有意避開,果然茶水間這會兒沒人,雲栖吃了兩塊,又拿了些雲片糕、梅花糕包了起來放好,便走了出去。

看到天邊有紙鳶飛舞,隐約還能聽到遠處的歡笑聲。

大冬天的,居然還放紙鳶。

應該只有李映月才會提出這樣匪夷所思的要求吧。

再匪夷所思,也是需要有人縱着才行的。

雲栖望着天空五彩缤紛的顏色,有些羨慕與茫然。

她上輩子經歷的多了,現在非常耐得住寂寞。

她安靜地走到偏房旁邊的紅牆邊,拿出插在下面的樹枝,踩平泥土,用樹枝在地上練字,雲栖并不練适合女子的簪花小楷,那樣端莊秀麗的字不适合她,她更喜歡大氣又有自然風骨的行書,她更傾向那種一氣呵成的磅礴感。

這是她每天會做的事,上輩子的習慣延續到現在,一日不練就覺得缺了些什麽。

她們這樣的仆人院一般也沒人會過來,所以雲栖并不擔心被人發現。

雲栖沉浸在寫字中,就很容易忽略周遭。

“你在寫三字經?”

一道聲音突兀的聲音響起,雲栖差點丢了樹枝,見是餘氏以及她身邊的錦瑟、一弦等丫鬟,連忙行禮。

這裏可不是二夫人會來的地方,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奴婢該死,驚擾到二夫人。”

“起來吧,別動不動就死不死的,我這裏也不興說這些。”餘氏笑語着,親自扶起了她,還給雲栖撣了撣膝蓋上的塵土,看着姑娘纖長的睫毛輕顫着,暗想這真是個膽兒很小的女娃兒,“你對習字有興趣?”

二夫人看着雲栖的書法,要不是年紀小沒掌握好火候,都要以為練了很多年頭了,行雲流水,還透着些風骨,難以想象這是女孩子寫的。

慶朝雖不禁止女子學習,但大多女子也只是學一些女戒、素女經等,練的也不是這種适合男子的行書。

餘氏向來欣賞通文墨的姑娘,特別是這樣天賦驚人的。看着面前皮膚漸漸白皙,五官也因嬌養着而精致了些的女孩,心下軟了些。

“是,之前紫鳶姐姐有教過我們,我便每日練幾個字,其中就有三字經。”沒想到這個理由那麽快就用上了。

“短短幾個月,你能學到這個程度實屬難得,你還需要些筆墨紙硯,只在地上能畫出什麽?”

“奴婢早已習慣了寫寫畫畫,給了奴婢也是浪費。”

要知道在慶朝,無論是筆墨還是紙張造價都是非常高昂的,雲栖用自己的月錢可能都買不到幾張紙,雲栖不怕出風頭,但她現在保全不了這樣的風頭。

“以後需要什麽,便和錦瑟說,我這裏給你更适合的描紅本。”

“奴婢謝二夫人。”

“你這孩子,太拘謹了。”

說着,餘氏讓小厮将卡在大樹上的紙鳶拿了下來。

雲栖才知道,原來是餘氏在陪女兒玩紙鳶,她眼神一黯,有些澀意。

剛取到紙鳶,李崇音便從遠處走來:“母親。”

餘氏看到他,倒是笑開了:“不是說這幾日要拜訪友人嗎?”

“是崇音思念母親,就回府了。”

“我看是月兒那丫頭把你喊回來的吧。”

李崇音微微一笑,算是默認。

這清淺的微笑,引得周遭丫鬟輕輕抽了一口氣,這樣豐神俊朗的少年,實在令人心旌搖曳。

“母親在看什麽?”

“小丫頭寫了一手好字,你已是茂才,便來看看?”

雲栖低垂着頭,沉默地行了禮,将微微發顫的手指縮回袖子裏。

不是害怕,而是緊張。

她怎麽就這麽不小心,她這樣的筆法,實在不像十歲女孩能寫出來的,哪怕因為年紀還小,稍顯稚嫩,也寫得過于好了。

雲栖看了眼自己在泥土上的字,猛地一頓。

糟糕!

前世都看習慣了,導致她遺漏了一件事。

她的字曾被李崇音手把手教過,後期不可避免的有一部分是他的影子,常年練習下來,早就成了她筆法的一部分。李崇音擅長多種字體,其中以行書為最,只是這人很少在外使用行書,他寫得更多是楷書。

他曾說,楷書最為方正,最是看不出筆鋒。

為何需要看不出筆鋒?

前世雲栖琢磨了許久,覺得應該是他要做的事,不能讓人看出來。

雲栖的餘光中,看到那雙白底雲靴走了過來。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心尖上。

李崇音沉默了一會,似乎在品這些字。

“的确不錯,可惜了。”可惜什麽,無人知道。

“難得你也會誇,說明雲栖寫得是真的很好。”

“我院裏還缺個會筆墨的,不如母親割愛?”

雲栖雙眼猛地睜大,心快跳到嗓子眼裏,萬萬想不到有這一遭。

但又是在情理之中的,別人不知道李崇音會行書,他自己怎麽會不清楚。

而且才十一歲的李崇音,他的行書可能還沒練出火候。

雲栖呼吸變快了些,緊緊抓着手下的泥土,等待着餘氏的回答。

長子很少會提要求,從小就相當懂事。

難得提一次,餘氏是不想讓他失望的。可當她發現雲栖瘦弱的身子微微顫着,閃過一些道不明念頭,還是回絕了。

“她還太小,進你那院子可不是羊入虎口?你也該好好約束一番了。”

說的是前些日子,李崇音院子裏兩個丫鬟争風吃醋,鬧得人盡皆知的事。

雲栖暗暗松了一口氣。

“是崇音的不是。”

“你的院裏,還是需要一個女主人,哪怕是姨娘也好。”

“崇音還小,該以學業為重。”

“小什麽,你這年紀都有不少定了親的。”

母子兩人走遠。

雲栖仿佛打了一場無聲的戰役,背後被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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