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雲栖回了一趟懋南院, 将剩下的兩籃子送去東苑。

姚氏早就聽身邊丫鬟報告過餘氏在江南的莊子送了果子進京,這時節哪戶人家還有這等好事, 餘氏到底是哪積的福德, 怎麽天底下的好東西都被餘氏給占了。

這次,餘氏只吩咐送去了老夫人那裏, 她這兒卻遲遲沒來。

她正摔着茶盞,咒罵着餘氏。

正巧被進來的雲栖聽到,姚氏立刻裝作沒事人一樣, 讓身邊丫鬟接了果子。

想問問雲栖懋南院的情況, 雲栖目光有些冷,只規規矩矩地答完,姚氏哪見過一個丫鬟還敢擺臉色的。

頓時黑了臉,在雲栖走出院門時, 提高了音量:“不知道的, 還以為是小姐呢, 擺什麽譜。下賤東西, 呸!”

雲栖抿了抿嘴,當做沒聽到繼續向前走。

姚氏上輩子的結局并不好, 是被新帝問斬的,雲栖想這一世應該差不離。

在去西苑的路上,經過人不多的花廊,發現被一肥胖錦衣男子糾纏的紫鳶,雲栖立刻隐了身形。

紫鳶就是當初雲栖等四十來個人進李府時,訓練她們的教養丫鬟, 紫鳶平時跟在姚氏身邊。

肥胖男子是東苑的庶長子李嘉鴻,他經常騷擾東苑貌美的丫鬟,屋裏單單通房就有20來位,還不斷尋花問柳,與他父親李達如出一轍。

只是姚氏養廢了李嘉玉,自然不能再動另一位,她想動李達也不會同意,一共就這兩個兒子,一個殘廢指望不上,另一個健全的總能指望指望。

這樣的情況下也助長了李嘉鴻的嚣張氣焰。

李嘉鴻正在騷擾紫鳶,話語難聽極了。

紫鳶不斷後退閃躲,她還想在姚氏院裏待下去,她的願望是能成為家生子,可不是成為不知名的甚至随時會被虐待死的通房,她臉上的厭惡就差擺在面上了。

但李嘉鴻越來越過分,她身為婢女根本逃不掉。

雲栖剛來李府的時候,得了紫鳶不少幫助,後來的描紅字帖紫鳶也一直有送來。

這會兒也不可能坐視不管。

她揚聲對着空氣,學着邰平閣的丫鬟聲音:“老夫人,這邊走。”

李嘉鴻誰都不怕,就怕李老夫人。

呸了一聲,拉過紫鳶狠聲道:“算你走運,但下次就不一定了!等着我,紫鳶小寶貝兒~”

紫鳶臉色蒼白癱軟在地上,她不敢哭出來,更不能讓李老夫人看到。剛要站起來,卻發現從香樟樹後頭走過來的雲栖。

“怎麽是你……”紫鳶當然對雲栖有印象,當初這一批丫鬟中訓練了個把月,只有雲栖一個要字帖練字,後來雲栖也經常送來一些她自己做的帕子或一些小物,并沒有斷了聯系。

要知道訓練了那麽多小丫鬟,她雖說話不中聽,有什麽事情也會幫,但受惠的這麽多,只有一個雲栖還始終記着她。

沒想到當初什麽都要仰仗他們的小丫頭,有一日還能救自己。

紫鳶抹了抹淚,将感激隐了下去,在雲栖面前實在不想掉了僅剩的顏面。

“雲栖,你就當沒看吧。”

“接下去,紫鳶姐姐要怎麽辦,能讓大夫人知道嗎。”雖然雲栖根本不指望姚氏,但紫鳶是屬于姚氏院子的,旁人不能逾矩。

“東苑可不是西苑,這世上沒有第二個二夫人。”紫鳶羨慕地看了眼雲栖,能去二院的,都是得了幸的。姚氏那人不作踐她們婢女已是萬幸,“二公子基本被折騰廢了,你知道是誰折騰的嗎?沒別的辦法,這事你別管,與你沒什麽關系,知道嗎?”

紫鳶這會兒也不管什麽忌諱,幹脆說了出來東苑的龌龊事。

她摸了摸雲栖的發髻,不想讓這個單純的小姑娘參與東苑的紛争。

她們卻沒發現,那個本應該逃走的李嘉鴻沒走。

他站在一處屋檐下的陰影處,目光陰邪地望着她們。

他之前剛從李老夫人那兒回來,知道這會兒老夫人在小佛堂,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他只是想知道誰那麽大膽子打斷他的好事。

沒想到是這麽俏麗的,長得還有點稚嫩,但美人的五官早現端倪。

他舔舔了舌頭,死死盯着雲栖的背影。

雲栖邊走邊思考着紫鳶的事,上輩子的紫鳶做了件驚世駭俗的事,她把李嘉鴻給閹割了,是被家法伺候後亂棍打死的,雲栖始終記得那一灘灘血和紫鳶離世前死氣沉沉的眼,那是一雙沒了希望的眼,紫鳶只被卷了一鋪蓋了事。

雲栖不想插手旁的事,她連自己都顧不好,能管什麽呢。遇到的時候幫上一把,已是極限了。

丫鬟沒有人身自由,主子讓幹什麽更沒有拒絕的權利,無論是丫鬟還是主子,都認為這是稀松平常的事。若是能伺候主人家,哪怕得個通房的地位,很多丫鬟都認為是值得的。

雲栖走着走着,發現不知覺到了李崇音院子附近,興許是上輩子走習慣了,有些習慣不是那麽容易改的。

遠遠看到李崇音的身影,雲栖如夢初醒,立刻拐到另一條小道上,大不了繞個遠路。

李崇音回院,院裏的幾位美貌婢女赫然在列,紛紛上前迎接公子。

上次司琴被公子一掌拍到門外,後來又被二夫人勒令裸身罰跪,着實吓壞了她們幾人,經過那次事情,三公子又削減了院裏婢女數量,現在只剩下她們三個貼身的,二等三等婢女只有江南帶來的定額數量,以及幾個粗使婢女,其餘全是小厮。

這已是世家公子中,婢女最少的了。

李崇音遙遙望了一眼那道消失在小道上的背影。

“三公子,那邊是有什麽嗎?”

“沒什麽,都進吧。”

蒟蒻和那老媽媽已經消失了很長時間,仿佛不存在。

餘氏像是無意提了一句,錦瑟回道還在蘅香苑關着,等着二夫人詢問。

兩人被關了個把月,早就已經被餘氏磨掉了所有銳氣和張揚。

自從蒟蒻兩人來了府上,就被餘氏快速關了,沒掀起多少風浪,随着關押時間加長,就是懋南院的人都快忘了她們的存在。

餘氏自然不是忘了,時間是最讓人恐懼的東西,她需要磨光那兩人的僥幸。

這蒟蒻不是雲栖,她沒心思讓人去調查,耗費人和時間,還不定得到什麽答案,不如想辦法讓她們自己開口來的方便。

餘氏柔和地看了眼正在桌案邊幫忙寫春聯的雲栖,雲栖低着頭,執筆動作自然,氣質安靜柔美。

西苑大大小小的院落都貼上了春聯,餘氏幾位兒女都有寫,就是剛開蒙沒幾年的雙胞胎都寫了一些張貼,其中尤以李崇音寫的最受歡迎,甚至還發生第二日起來,那幾幅春聯都消失了的情況。

婢女們私下都在猜是誰晚上不睡覺,取了那些墨寶藏着。

餘氏得知後,也有些哭笑不得,她這個長子這年紀就已經迷得女孩兒三魂沒了七竅,往後也不知該給他尋個什麽樣的妻子才能壓得住桃花運。

無奈下,餘氏也不打算讓李崇音再寫,就讓雲栖補幾幅上去。

待雲栖寫完,餘氏滿意地看了看,交于無端幾人重新貼上去。

“雲栖,你将她們帶到湯媽媽那兒吧,若還不說實話,就讓湯媽媽看着辦吧。”

雲栖心一提,低聲回道:“是。”

雲栖帶着幾個粗使丫鬟向蘅香苑走去,這兒已經沒了初時的吵鬧聲,裏頭的人被關的時間太長,雖衣食無憂,卻實實在在被吓破了膽,但凡有人來,那老婦都痛哭流涕地求饒,只想被放出去見見天日。

那兩位看管她們的老媽媽見到雲栖,立刻觍着笑臉:“是什麽風把雲栖姑娘給吹來了,連這院裏都亮堂了。”

說着趁着後頭丫鬟不注意,給雲栖塞了點銀錢。雲栖恍惚想起自己幾個月前還是粗使丫鬟時,也是到處塞銀錢的。

這是後宅的規矩,她不收就是特立獨行,雲栖自然不想鬧什麽特別。

這一個個在餘氏手下混的老媽媽,哪個不是人精,她笑了笑收下了這孝敬銀兩,兩老媽媽笑容也放大了。

一開門,屋裏的人看到外面的明亮光線,還睜不開眼。

她們屋裏是沒蠟燭的,看到真來了人,老婦涕淚橫流地撲了過來,雲栖躲避不及,被抱住了腿。

“這位姑娘,我什麽都說,求你把我們放出去。”

雲栖沒理會腳邊的老婦,只看着那個本來就膽小的小姑娘,如今更是畏縮在角落裏不敢說話。

但雲栖并不說什麽,若不是她們抱着目的,犯了餘氏的忌諱,又怎會落到如此下場。

看到她們的模樣,雲栖也很慶幸,她沒在一開始向李府說些“真相”,說不得就是她在這裏了。

湯媽媽住在較為偏僻的紅纓院,雲栖帶着人過來,是一個粗使丫鬟迎了出來,院裏傳來規律的打板子聲,是犯了事的小厮趴在長四尺、寬六分的竹板上被杖責,那小厮口中還喊着求饒聲。

求饒聲不能停,還要喊得動聽,要主子說停才能停。

這會兒沒主子來,自然是湯媽媽說了算。

大戶人家對奴才罰板子,也有分“責”與“邢”,只是杖責的話,一般次數少,也不用扒衣,像現在這樣在私底下進行的,是主子輕饒的,要到大庭廣衆下,能讓某些面皮薄的丫鬟懸梁。

看到那小厮被打得哭爹喊娘還要感恩主子,蒟蒻和老婦已經抖得如同篩子。

也許她們從老家出發,從沒想過會有這一天。

湯媽媽其實年紀并不大,三十來歲,有些瘦削的臉上,顴骨偏高,眼睛狹長,穿着刻絲鍛袍,頭绾圓髻,沒什麽裝飾,只是無論走路還是說話都帶着令人無法直視的氣勢,即便雲栖也要嘆一句不愧是宮裏出來的。

“見過湯媽媽,雲栖奉二夫人命,将蒟蒻及其嬸娘帶來這裏。”雲栖無視那些板子聲,聲音都沒變化。

“雲栖姑娘客氣,就是她們了吧。”湯媽媽看了眼後頭連走路都要人扶着的一老一少,她們癱成了軟泥,湯媽媽眼中露出一絲不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當二夫人這裏是什麽慈善院呢,什麽都收。

雲栖往後一看,輕聲道:“是的,帶她們上來給湯媽媽過過眼。”

湯媽媽讓身後的幾個小厮上前,把那癱軟如泥的人送到裏頭小屋,現在這吓傻的模樣,估摸着膽子都吓破了,要問出有用的東西,還需讓她們清醒清醒。

“請二夫人給我三日時間,必讓二夫人滿意。”

“雲栖會将話帶到。”

“姑娘慢走,這可不是你這樣嬌嫩的姑娘該來的地方。”

雲栖微微一笑,行了禮後便帶着人退出。

湯媽媽還以為這次來的是錦瑟或是無端幾個大丫頭,哪想到派了這眼生的雲栖,看到這場面,該不會回去吓到做噩夢吧。

她哪裏知道,餘氏是在訓練雲栖對後宅的認知,以及讓雲栖看到後宅的另一面。

雲栖回去複命後,餘氏正伏在桌案上寫着什麽,聞言也沒擡頭,問雲栖:“可覺得我做的太狠?”

“奴才犯錯,自應受罰,您何錯之有?”

餘氏微微一笑,擡頭:“有的規矩要立,就要立的深刻,不然不會長記性,循環往複,奴大欺主,對主家就是災,你可明白?”

雲栖心微微一動:“是,雲栖盡力…明白。”

她前世根本沒管過魏司承的後院,其實這方面的經驗約等于零,這一世,也不知會如何,若能嫁個小戶人家,應該會幸福些吧。

“那蒟蒻呢,同情嗎?”

“不,她們來的時候應該就明白結果,您只是沒上當。”

餘氏聽到雲栖的回答,展開笑靥:“小滑頭,好了,你要知道一點,能不自己親自動手就不動手,下去好好悟。”

雲栖離開後,餘氏在紙上寫着的正是李府每個院落裏的主人姓名,大部分都被她劃了叉,最終在李老夫人、李正陽兄弟、李崇音三人名字上,畫了圈。

該選哪一個呢?

雲栖偶爾會在懋南院遇到來請安的李映月,看到自己的時候與對旁人沒什麽不同,但雲栖發現她臉上敷的脂粉越發厚了。

這一日,無端拟定的午食單子明顯多了許多,雲栖随口問了一句。

“這是三公子要回來用飯,自然會多一些。”

雲栖想到前些日子将人得罪的死的不能再死,換了她是李崇音,都不想再見這個丫鬟。

李崇音那句“如你所願”到現在還在耳邊回蕩。

雲栖不想去觸黴頭,何必去那人面前晃眼,上趕着讓李崇音加深印象,恨不得李三公子再回想起那些糟糕回憶和這個丫鬟的可惡?

雲栖哆嗦了下。

嗯…

遺忘是最美好的相處之道。

便央着無端說今天想躲躲懶,能不能換個差事。

“你不知道這是個肥差嗎,多少人搶都搶不來,我給你這樣的機會你還往外推。算了,你還沒到及笄的年歲,父母還沒教你這些,怕是不懂。你要知道你推掉的可是天大的好事,旁人恨不得以身代之,真不要啊?”

無端逗着雲栖,她特別喜歡看雲栖那裝大人的小臉上,露出不一樣的表情。

雲栖打着撥浪鼓:“好姐姐,我也想歇歇,今兒就多多勞煩你了,回來給你捶腿。”

無端以為雲栖只是累了想歇歇,也沒懷疑:“這口蜜餞兒,行了,我待會讓莳花替你吧,她在我面前可是說了不知多少次了,耳朵都要出繭了。”

莳花兩次都沒在李崇音面前表現出個好歹來,加上上次對雲栖的諸多埋怨,讓無端成了她訴苦的對象。

無端便想着,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連雲栖都不在,若還不行,那就別肖想不屬于你的機會了。

李崇音如期而至,莳花果然非常積極應對這個機會,穿着最美麗的衣裳,連蔻丹都細細做了。在他面前小心布菜,在餘氏院子裏她也不敢太過,只是找着機會展現自身,不過李崇音顯然沒接收到她柔情似水的目光與展現的婀娜身姿。

李崇音用完飯,抽查了雙胞胎的課業,再次回到餘氏這裏。

李崇音親自取了小爐上的水壺,為杯中注水,道:“母親似有心事?”

“還不是你和月兒的事,她近日甚少出門,杜家那邊來了幾次請帖也不見去,也不知出了什麽事。”

李崇音略知一二,不過是詩詞方面的問題,李映月又是個心氣高的,次次被比下去,自然是不想去的,這些,餘氏怕是也明白,只是兩人都不會當着面說。

“還有你,我聽聞你沒碰院子裏的丫鬟?”

李崇音一愣,不知怎麽話題拐到這裏,無奈笑道:“兒子課業繁重,實在有心無力。”

“我看你是無心,更不想出力。”

李崇音連連讨饒:“還請母親再寬限幾年吧。”

李崇音本就覺得于男子而言,過早并不是好事,白白洩了精、氣、神,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從小遇到前赴後繼的女子太多,單單是自己院裏的丫鬟,都被退了好幾波,若不是後來雷霆處理了些,現在他恐怕不得片刻安寧。

關于男女之事,讓他本能地排斥。

餘氏若有所思,倒沒立刻說什麽,對長子院裏的事,她也是略知一二。

沉默了一會,李崇音像是無意提到:“今日怎的不見那女紅出色的丫鬟?”

“你說雲栖?她讓無端代了一次。”

李崇音喝了一口熱茶,滾燙的茶水落入喉間,有些刺痛,細細密密地刺激着經脈。

躲得,很幹淨。

餘氏在想事,後知後覺長子第一次主動提起女子,驚訝道:“你還記得她?”

“有印象。”非常深刻。

餘氏深深望着雲淡風輕的長子,以他對女子的冷漠,必然不會對雲栖有旁的想法。

加之為人沉穩,院裏人也規矩了許多,倒不失為一個去處,只是讓長子答應可不容易。

本來已經屬意邰平閣的餘氏,昨日去了一趟,奈何遭到李老夫人的拒絕。

在事情還沒明朗前,李老夫人不想白白染上因果,免得日後見之傷心、傷神。

李老夫人這條路被堵了,只剩兩人。

她又知雙胞胎太過頑皮,而且他們與映月走得近,難免會出岔子。

餘氏緩緩将目光放在沉靜喝茶的李崇音身上。

“有件事……困擾了數日,母親想與你商量商量。”

“母親請說,但凡崇音能做到的。”

“你那院裏,司琴犯了事走了,還缺一位貼身丫鬟吧。”

“兒子覺得足夠了。”李崇音哪會聽不懂,間接拒絕了餘氏。

“別的地兒母親實在不放心,在你那兒我卻是放心的,就當是母親的請求。”

餘氏甚至沒說讓兒子別碰雲栖的要求,以李崇音的性子,就是天仙下凡也別想他動凡心,她完全沒想過。

餘氏這話就有點嚴重了,平常時候李崇音也不介意為餘氏做她希望的事。

只是這些時日他要處理的各種關系太多,李昶又被聖人多次責問,工部關系眼看越來越焦灼,這邊幾位皇子也與他有接觸,另一方面李府他的探子察覺似乎有別的探子入住,只是找不到源頭,他分身乏術。

不想再加個女子給院子裏添沒必要的麻煩。

對李崇音而言,女子等于麻煩,所有的都一樣。

措辭拒絕:“母親答應過,若是我不同意,不再給院裏添人。”

這也是不少丫鬟春心萌動,餘氏卻穩坐釣魚臺,誰也沒賞過去的原因。

餘氏苦笑:“好好好,讀你的聖賢書吧,書中哪有甚顏如玉,你是怕了顏如玉都找上了你。不逼你了,就當我沒提過吧。”

“謝母親諒解。”

餘氏愁眉不展:“我再想想讓雲栖去哪裏吧。”

李崇音喝茶的動作一頓,慢條斯理地放下茶盞。

眼尾溢出一絲笑意:“您說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