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從今日她出現在福源樓而不是城外, 也能猜到李嘉玉并未幹擾她的選擇。
他又是安心又是焦慮,安心的是她的确只将李嘉玉當做友人, 焦慮的是若李嘉玉都不能影響她,那麽真正的他又如何挽回頹勢?
一場勝算微乎其微的仗,要怎麽打?
他為何強行加快回朝行程,難不成就是為眼睜睜看她嫁于他人?
魏司承緊緊攥着拳頭,李雲栖,有些事,你想都別想!
魏司承深知自己必須打破現狀, 在對戰中亦是如此, 行錯一步, 有可能滿盤皆輸。
弘元帝對他的選擇很是意外, 但也沒反對:“你說的可是工部侍郎家的?”
也不怪弘元帝再确定一次,京城光是姓李的官員就有三戶, 官位不同, 這是個大姓, 重姓的多, 但其中對李昶他還是相當器重的, 若是李昶家的,自要重視一番。
至于這位李五小姐, 應該是李昶夫婦那位被貍貓換了的嫡女。
這事紙包不住火, 李昶也是猶豫再三,老夫人是想将此事徹底瞞下, 可李映月的名字會出現在秀女名額中, 這是禮部早就備過的案牍, 無法蒙混過去。
與其拼着不被發現的可能,倒不如據實相告, 這也就躲過了被拆穿,官家治他們一個欺君之罪。
而且若是後頭生什麽事端,有帝王一句話,誰還敢說閑話?
李昶的考慮顧慮到了方方面面,加上帝王看中李昶的能力以及李家的中立,只罰了他半年俸祿,罰他識人不清。
夫婦兩拳拳愛女之心,是弘元帝唯一對李雲栖的印象。
身份上,勉強配得上,只是并沒有什麽美名傳出來,至少弘元帝是沒聽說過的,再說幾年前才換回來的身份,在各方面與真正的千金相比必然有落差,青雀是怎麽看上眼的?
至少與杜漪寧是無法相比的,至少有杜漪寧在前,其餘女子與她相比的确遜色不少。
但弘元帝又想到,三年前魏司承獻上來的一本詩集上冊。
他渾濁的目光中,情緒出現變化,外人卻是摸不透帝王心思。
“是,就是工部左侍郎李昶大人家的千金。”魏司承無比肯定道。
他就是要趕在他們塵埃落定前,提前将此事扼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緣分,何來天注定?不過是有心人,促成的罷了。
“青雀,你要知道賜婚也不是朕一句話,你先下去等旨意吧。”
“青雀明白。”
他争的是時間。
再晚一步,就要來不及了。
今日他們見面,明日是不是就要提親?
看李家人也沒什麽反對的意思好,不然李雲栖哪能那麽容易出門見外男。
而弘元帝那句話,也是古往今來的慣例。
賜婚雖說是聖上的金口玉言,但若是雙方皆有名聲地位,也要看雙方意思,事先不詢問,上來就直接賜婚的事少之又少。
結親又不是結仇,總要問問另一方,特別是李昶算的上保守一派的重臣,深得弘元帝信任。
當然大部分時候,沒有官員會有這魄力拒絕帝王的牽線,賜婚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弘元帝這麽說,是想先調查一下李雲栖各方面,九子的正妃也不能太過草率。
有弘元帝一句話,魏司承至少安了大半心思。
魏司承出奉天殿時,與再次來報丹藥時辰的小太監擦身而過。
方才沒注意,這會兒再仔細看看,很是眼熟。
瘦了太多,差點沒認出。
這不是李家的李嘉鴻嗎,居然真被李家送入宮中了。
魏司承深深看着這個鞠躬哈腰的小太監,再也看不出曾經的纨绔子弟模樣。
真有趣。
當魏司承出了宮門,夜色正濃。
本來不欲打擾雲栖,但想到兩人書信上的約定,還是喬裝打扮去了一次襛盛庭。至少該送個信,而且他又做了一份新的桃花幹,香味淡而不俗,配她相得益彰,正好替換之前的。
魏司承想到以前秦水嫣說的一句話,男人骨子裏都有占有欲,總希望自己的女人穿着他們送的衣物,戴着他們送的配飾,染着他們給的香。
魏司承從不否認,自己在很多年前,就有了企圖。
他以為會看到早就睡下的雲栖,卻不想她靠在窗邊昏昏欲睡,看着像是在等人。
魏司承也不知該怎麽形容這一刻看到她的感受,今日他實在沒有閑暇過來,沒想到她居然還是等着他。
這樣的她,如何讓他舍得放下。
一片陰影籠罩在雲栖身上,他剛要拍醒雲栖,卻發現她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安心的氣息,靠了過來。
心裏的某一塊幾乎被軟化了。
想想她對魏司承有多排斥,就知道這一點有多難得。
有那麽一刻,他想徹底換了李嘉玉衣物上的皂角味。魏司承在易容成他人時,相當注意細節,連熏香都是不同的。
當她從颠簸中醒來時,卻發現自己靠在結實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衣物,有熱意傳到臉上。強烈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她正被人抱着走!
“啊!”雲栖吓得肝膽欲裂,所有瞌睡都跑了。
她擡起頭,就看到黑暗中一張熟悉的面具,以及看不清神色的目光。
是李嘉玉,但升起的高興,在發現兩人的姿勢時,吓得語無倫次,李嘉玉從未如此孟浪過。
“你你你,成何體統!”雲栖掙紮着要下來。
也許是聽到裏面的喊叫聲,外頭值夜的丫鬟流螢喊道:“五小姐,您醒了嗎?”
雲栖立刻道:“無事,別進來。”
流螢疑惑地躺下,此時魏司承已經将她放到了床上。
屋內只有月華灑入,兩人望着對方,誰也沒開口。
在暧昧中滋生出令人面紅心跳的節奏。
而這暧昧,讓雲栖絲毫不敢再往前邁進一步。
“看你睡得香,就不忍心吵醒你。”
“那你也不該……如此孟浪!”即便是堂兄妹,也親密了些。
“是我着急了!”立刻認錯。
“你若再如此,就不必來見我了。”雲栖可不管他态度如何,冷言冷語。
無比安靜,見對方沒回話,雲栖看了過去。
哪怕看不清,也能感覺到面具下的目光的錯愕,以及錯愕下的無辜,似乎并不懂男女之事。
雲栖又好氣又好笑,與他說了多少次,男女有別,他哪一次聽過?
也是,從他們日常的書信,以及時不時能見到的鮮花禮物,也能看出李嘉玉可能上對此并不了解。
雲栖也氣不起來了,語重心長道:“你不該對我做這種事,這事是對心儀女子做的。”
“你很讨厭?”
“不是讨不讨厭的問題。”
“不讨厭就行。”
“李嘉玉!”雲栖微怒着,他怎麽回事,以前可不會這樣斷章取義、避重就輕,今日好像格外不同。
再仔細分辨,能感覺到他的笑意,“你今日,好像很高興?”
看雲栖的憤怒就像一只張牙舞爪的小獅子,魏司承格外喜歡看到平日穩重老成的她顯露的不一樣。
這樣真實的雲栖,才是他想要看到的。
他沒想到哪怕極力克制,還是被發現了。
怎能不高興,多年忍耐,今日終于向父皇提起,而且極有可能成真,只要李家不是抵死不從,眼前的女子就是他即将過門的端王妃,難免生出了與她親近的念頭。
“若過幾日得到什麽消息,不要立刻回絕,我會與你解釋原因。”
“是何意?”
“過幾日便知,快睡吧。”說着,拿起她擱置在床頭的香囊,取出裏面的花幹,放了新的進去,又扶了扶她頭頂歪了的桃木簪子。
“它是不是你親手做的?”雲栖曾戴着它去首飾樓挑過飾品,那掌櫃一眼就看出她頭上的簪子出自非專業制作的手工木雕。
因這貴重心意,加上她本來就喜愛簡潔的飾物,佩戴至今。
“嗯,以後有機會再…”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
自從看到其餘簪子被淑妃刺入小太監污穢之處,他再也拿不起刻刀。
每每想到那一幕,就渾身顫抖,幾欲作嘔。
也許是感覺到魏司承難受的狀态,雲栖的手想拍他的衣物,卻碰到了他的手背,有些寒涼,在黑暗中吐出了三個字:“沒事了。”
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李嘉玉在離開李家前過得什麽日子她也略知一二。
這時候什麽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
就像她自己經歷過得那些,她并不想聽到太多無關痛癢的安慰。
此時,魏司承無比想要将眼前人擁入懷中。
但他知道若真踩到她的底線,她不會再容忍他的試探。
對于要不要将真實身份吐露,魏司承依舊在等恰當時機,至少讓她對魏司承這個身份不那麽抗拒的時候。
可魏司承并不知道,雲栖對這三個字的抗拒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深。
魏司承很快恢複了狀态。
“睡吧,我在這裏陪着你。”
雲栖什麽憐憫心都散了,也不知他剛才的狀态是不是在逗弄她,怒道:“不需要,快出去!”
他不出去,她怎麽梳妝洗漱,為了等他,連梳妝都沒拆。
對這個趕又趕不走的人,雲栖也是氣得火氣都消耗沒了。
當初是怎麽會認為李嘉玉冷若冰霜的,砸開冰,裏面是熔岩吧。
知道雲栖是真的惱了,魏司承也不再逗弄。
發現後頭沒聲音了,知道人是真的離開了,雲栖才起來将窗戶關上。
看到香囊,都忘了告訴他,她快定親的事。算了,下次見面再談吧。
剛出襛盛庭迎面遇上等候在此處已久的李崇音。
李崇音夜宿靜居,睡不着,方才去露湮閣眺望,就發現了異樣,而暗衛們不為所動,想來也只有一個原因,來人是自己人。
“乙醜?”李崇音問道。
來人并不回應,只是看着他。
李崇音再仔細看此人身形,剛起了些想法,就見面前人直接将面具摘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熟悉的,五官分明的臉。
李崇音愣了下,單膝下跪:“恭迎主公回京。”
對于李家有細作一事,李崇音早年就知道,魏司承在不少府邸安插了眼線,李家也不例外。
只是這一方面主要由秦水嫣、姚鳳鳳以及十二位主事之人,具體如何安排并不屬于他的管轄範圍。
只是李崇音知道,當年被他折磨十二個時辰的幾個暗樁,極有可能就是魏司承的人。
但既然魏司承有這度量不提,他何必自找麻煩。
這麽晚了,魏司承出現在這裏,合理,又非常不合理。
魏司承來到他身邊:“起吧。”
這麽晚了,為何魏司承會喬裝打扮出現在這裏?而且還是從襛盛庭出來,這不得不讓李崇音有某種不好的猜測。
魏司承是從什麽時候關注李雲栖的,是現在……還是更早以前?
在那瞬間,想到這些年不少蛛絲馬跡,就比如最早之前,雲栖落冰湖後的寒毒,最後兩成是誰去的……
還有一次他生辰那日,與李雲栖在後廚,當時地上那兩個土坑,是否代表着誰來過。
一直尋不到蹤跡,如此手段又有幾個人能擁有?
李崇音在電光火石間想了許多,面上卻紋絲不動。
魏司承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只是緩緩道:“我欲娶李雲栖,你暗中促成此事。”
他沒有任何廢話,命令簡單有力。
“音能知道,主公為何選家妹?”
“你在意她?”魏司承挑眉,絲毫沒有在雲栖面前的柔和,一字一句猶如冰錐。
李崇音毫不猶豫:“并未,沒有相處何來在意?”
魏司承沒看出李崇音有什麽異樣,只道:“方便行事,或者你有更好的人選?”
李崇音身上有太多秘密,就比如三年前,為何突然願意加入他的麾下,這始終是個迷。
再比如,這三年間,他走南闖北,除了彙報進程外,其餘在做的事一概不知。
魏司承無法完全信任此人。
李崇音亦然,九子的布局可以說是他母親一手留下的,有不少是只有魏司承本人才知道的地方,盤根錯節,為九子早早打下了基礎。
他們一日君臣,只要利益不沖突,這個聯盟就沒有土崩瓦解的可能。
兩人站在空無一人的李家院落中,雖然只是君臣關系,卻好似誰也沒低了一籌。
每一句話,都好像有着另一層意思。
方便行事,方便什麽?
李崇音想起他的曾有一個計劃,第一步,利用四子死亡引起太子與三子間的矛盾,四子死活不論,這件事必然對其中一派是巨大打擊,另一派的勢力也順勢會削弱。
然後還有一位人選大皇子,當今聖上最恨什麽,那就是亂了綱常。
據聞先帝曾屬意江陵侯,也就是曾經弘元帝的兄長為下一任皇帝。
除了當初故意在戰事上拖延等一系列操作外,弘元帝還将先帝的受寵妃嫔送到江陵侯床上,這莊宮中醜聞早就被先帝壓了下來,但當時先帝是暴怒下過世的。
是弘元帝釜底抽薪的一招,一次解決了兩個阻礙,殺父弑弟,讓江陵侯徹底絕了皇位,最終被污蔑通敵叛國。
弘元帝一系列的操作,李崇音在這幾年查的清清楚楚。
弘元帝最受不了什麽,那就是自己的皇子也行了他當年的醜事。
這就是弘元帝心中最大的刺。
獻上一位願意犧牲的棋子作為端王妻子,用這身份私下與大皇子或者其他有需要的皇子接觸,讓這親密行為被弘元帝知道,利用這莊皇家醜聞将一位或者幾位皇子一同拉下馬,屆時九子被妻子背叛,還能得到一波同情與皇上的愧疚。
配合這次三年北征,毫無疑問,魏司承将成為最大贏家,一石三鳥,兵不刃血就能上位。
李崇音原本要走得就是這步險棋,以攻心為主。
讓弘元帝心甘情願地将皇位傳給魏司承,當然也能順便惡心弘元帝。
要說這世上最想讓弘元帝不痛快的,必然有李崇音。
而魏司承在他獻上此計時,并沒有拒絕,李崇音當時沒有合适人選,此事自然作罷。
他現在的計劃,與此事并無關聯,他沒想到,魏司承做了幾手準備,除了他們現在在準備的,也許他在挑選妻子時,也是在找能随時犧牲的人選。
前世的李雲栖,被李崇音獻給了魏司承,一方面是為杜漪寧擋刀,另一方面就是為拉其餘皇子下馬,當然還有李雲栖父親意外入獄,母親離世,無人為她撐腰,她孤立無援又足夠聽話,更不會不自量力地愛上魏司承,不選她選誰?
她注定是一顆棄子,鳳位離她只有一步之遙,但這一步跨越千山萬水,永遠不會是她的。
她要在完成使命後,功成身退,讓杜漪寧名正言順成為新帝的皇後,與新帝并肩而立。
這其中,棋子是否聽話非常重要。
因為被動的與主動的,效果與差別很大。
如今,李崇音拿不出恰好的人選,又聽話又有地位,去哪裏尋?
沒關系,魏司承已經找到了。
“您打算讓她……但她不會聽話。”為何偏偏是雲栖?
光線昏暗,看不清兩人的真實情緒。
這一刻,李崇音徹底打消了之前的懷疑,如此只顧權勢的魏司承才是他眼中的端王,他怎麽會潛入女子閨房,不辭勞苦去寒氣?還暗中監視一普通後宅女子,這根本不可能是魏司承會做的事。
“要讓一個人聽話,有千萬種方法。”魏司承頓了頓,“我不能讓阿寧陷入險境,自然要挑個不順眼的,誰都一樣。我問她最厭惡誰,她提了李雲栖,那便是她了,能被阿寧厭惡,自要付出代價。”
魏司承編造得有理有據,神色平靜,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杜漪寧厭惡李雲栖,似是有跡可循的。
一切好像順理成章,魏司承找上李雲栖,僅僅是因為李雲栖無關緊要,只要讓杜漪寧高興就好?
魏司承在發現雲栖與李崇音之間那點不為人知的接觸後,自從收下此人,就極力避免讓其發現自己對雲栖的那點心思。
所有與雲栖的接觸,都是特意避開李崇音的。
他的直覺很準,李崇音看似與平時無異,實則話語比平時多了好幾倍。
真不在意,哪會問這麽多。
兩人的對話,如何不是在試探各自心思。
魏司承要保證自己沒有破綻,越是表現的絲毫不在意李雲栖死活,李崇音就越發安心。
而且李崇音是個聰明人,試想李雲栖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不嫁給他也會嫁給旁人,而魏司承“心儀杜漪寧”,身心都不可能給李雲栖,事後必然要讓所有人為杜漪寧騰位置。
這樣換算下來,倒不如嫁給魏司承。
李崇音也想到了這一點,與其選那位平平無奇的汝襄候世子,倒不如魏司承。
至少他絕不會碰李雲栖,這些年他也發現,再美的女子魏司承都不會碰,也許是他只在意杜漪寧,又或許是太過醉心權力,自然對其餘美色不在意。
李崇音也是很欣賞魏司承這一點。
至于魏司承想要利用雲栖作為犧牲品,這只是其中一條可能性。
如若真到了那個地步,再阻止不遲。
李崇音覺得一切還在掌握,便迅速恢複了平常模樣。
“你沒有更好的人選,那麽就她了。”就像是談論一件貨品一般。
前世無依無靠的李雲栖,當然是最佳人選,但這一世,她還有健在的父母,李崇音也想看看,為了杜漪寧,魏司承能做到哪一步。
雖對話不多,但兩人似乎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達成初步共識。
魏司承堂而皇之地離開李家,快速跑了幾條街,才停了下來。
緊繃的嘴角慢慢揚起一道弧度。
李崇音,你還是輸了一籌。
李崇音在他手下多年,本身能力不可小觑,也許遲早會發現,但不是現在,魏司承不會冒這個風險。
他會娶到李雲栖。
不惜一切。
第二日,杜漪寧又來了端王府,可惜都沒碰到魏司承,門房說他去了軍營安撫傷兵,也沒有具體回來的時辰,杜漪寧自然不可能浪費時間無休止地等下去。
她發現不少京城貴女在端王府門口徘徊,他們打的什麽心思昭然若揭,頓時心煩意亂。
在她疏忽的時候,她圈養的人,已經被別的觊觎者發現了,除了她也有別人發現了他的好。
她在回程途中遇到了太子,太子這幾日被三子在朝堂上抨擊,他的黨羽也受到了不少波及,心情煩悶。
但見到杜漪寧,還是笑了起來。
杜漪寧美就美在,她的獨特,她永遠都有新的創意,特別到任何女子都無法複制。
她接受邀請去了太子府上,看到那府中姬妾成群,頓時就不舒服了起來,與魏司承比起來,這太子的生活太亂了。
而且從他最近的形勢來看,能不能成為儲君還難說。
杜漪寧對太子的态度,越發冷淡了起來。
其實若是私心裏,她更喜愛九子。
他們青梅竹馬,她又是多次在宮中救他于水火,換位思考,魏司承必然是很愛她的。
也許現在的一切,不過是障眼法,他也許只是保護她,如今奪嫡如此激烈,他是為她考慮才冷淡了下來。
杜漪寧曾經也是富四代的枕邊人,宮心計看的不少。
很快就整理出了一套屬于自己的邏輯,她不該懷疑魏司承與她的深厚情誼。
雲栖一早就去了懋南院請安,與餘氏聊起了她最近作的詩,翻到其中一書冊時,雲栖看到了自己曾經做的菩提葉,被餘氏風幹後保存在書冊中。
雖然餘氏從不提李映月,但雲栖知道她不是完全不在意,十幾年的相處,再冷淡也不可能一朝之間就成了陌生人。
餘氏只是不想因為這點在意,讓雲栖夾在中間。
她在這件事上做了選擇,毫不猶豫地選了雲栖罷了。
既然餘氏不提,雲栖也裝作不知。
兩人還一同做了糕點,正是院子裏開得最旺盛的桃花,摘下來制成糕點。
見李崇音難得過來,餘氏笑道:“看你最近一直書院,忙得腳不沾地,聽說你們幾次考核下來你都在甲班?”
松山書院每十日就有一次考核,按照考核成績分甲乙丙丁四個班。
李崇音次次位列甲班,還是在三年都沒回來的情況下,造成書院不小的轟動,就連餘氏派去打聽的人,都與有榮焉,将此事快速報告給了餘氏。
“來,一同吃吃咱們雲栖的手藝,這些年是越發厲害了。”
雖然早前對李崇音有所懷疑,但這麽多年下來她看在眼裏,李崇音對雲栖比對李映月還要冷漠,兄妹兩幾乎沒什麽相處,就是這次把雲栖從江南接回來,也是受了她的請托。
想來當年的錯誤已經掰正,只要李崇音不再想些不該想的,餘氏就不會阻止兄妹兩的正常互動。
李崇音聞言,看了眼雲栖,順勢吃着糕點,同意餘氏的觀點,的确好吃。
看到餘氏翻開的書頁上那張繡着佛經的菩提葉,李崇音不經意笑道:“當年我看着她從樹下掉下來,想不到是為了摘葉子。”
雲栖這次是真的驚訝了,她沒想到當時那丢臉的一幕,還被看到了。
迎上李崇音似笑非笑的目光,雲栖有些窘迫。
怎麽糟糕的一面,都被李崇音看了去。
多年過去,這幾張菩提葉早就作古,雲栖也沒特意提起過,哪想到這原來是李映月冒領了女兒的功勞。
餘氏又是難受又是氣憤,原來從這麽早,李映月就開始針對雲栖。
那時候雲栖又有哪裏礙的到她?
餘氏有些氣:“為何一直不說?”
“當時說了您也不會信,或許還會被誤認為冒認小姐功勞。後來……是忘了。”還真的忘了。
餘氏噗嗤一笑,忍不住将從小沒被好好對待過的女兒抱在懷裏,也許是情緒起伏大,又将到了喉嚨口的血重新咽了回去。
她要再撐幾年,不看到雲栖安穩過日子,得到愛重她的夫君,她怎麽舍得離開,餘氏不由得收緊了懷抱。
這邊經過多年努力自學醫術,勉強能下地行走的李星堂走入屋內,見母親和五姐又抱在了一起,不由好奇地看向大哥,被李崇音摸了摸腦袋,感受到兄長對自己的關心,羞澀地笑了笑。
雲栖看向李崇音難得溫情的一面,明知此人性情冷血,還是不由得被這一幕暖了心。
待到了靜居,雲栖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司棋,司棋看到她還是很高興,她只要想到胡蘇與司書被毫無預兆地送走就心有餘悸,司書那樣在太子府不明不白死了,肚子的孩子也沒保住,就像塵埃一樣,無人在意。
還好雲栖已經是高高在上的李家小姐,不然也逃不出被送出府的可能。
雲栖一進書房,就看到在研磨的蒟蒻。
她神情恍惚了一瞬,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自然就沒注意到屋中燃着的香。
從李崇音到懋南院看望餘氏那一刻起,雲栖從心理上就被弱化了矛盾,不知不覺地入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