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少傾,王吉領着一個身着三品官服的年輕男子到了太子書房。
“殿下。”
太子擡起頭,朝他颔首:“坐。”
大理寺卿傅成奚,南唐最年輕的三品官員,十九歲中進士,自請到大理寺任六品官,僅僅四年時間便破了二十幾件陳年懸案。去歲,原大理寺卿告老還鄉,皇帝破格擢升傅成奚為大理寺卿。
傅成奚出身侯府,與太子自幼相識,兩人關系十分要好。
雖然秉持君臣之禮,私底下相處十分輕松自在。
“徐啓平的案子處理好了嗎?”
“這案子有什麽可處理的,”傅成奚滿不在乎道,“徐啓平是遭人陷害,送過來當天我就查清楚了。”
“我是說查清之後的事。”
傅成奚有些不解:“人已經放了,早就回國子監做他的司業去了。”
“陷害他的人呢?”
“這就不是我管的事了,你知道的,我一向只管查案。”
太子不語,只沉沉看向傅成奚。
傅成奚被他看得發毛,只覺一陣頭疼:“那你還想怎麽樣?”
太子依舊不語。
傅成奚被逼得無法,只能道:“好,我替你去吏部走一趟。”
太子方才舒心地點了頭。
“我會以大理寺卿的名義,寫一封公函,把相關人員在這案子中扮演的角色點名,吏部看了公函,應當會有所裁決。”
太子道:“國子監乃我朝培育人才之地,出了這檔子栽贓陷害之事,國子監祭酒難辭其咎,一并記一筆。”
“知道了。”傅成奚看着太子,本來無可奈何的神情,突然轉了笑臉,“當初貴妃娘娘提出這事的時候,你可不是這種态度。現在對徐家的事這麽上心,看樣子你對徐家的姑娘很滿意了?”
太子冷笑了一聲:“她為我辦事,我自然不能虧待她,否則,以後我手底下的人還怎麽為我拼命?”
說得倒是振振有詞。
傅成奚挑了挑眉,想了想,又道:“徐姑娘身子如何?胎相可穩?”
“皇宮和東宮的太醫都說一切安好。”太子說完,側身看向傅成奚,戲谑道,“你還懂婦科?”
“上月碰着一個案子,死者是有孕之人,趕巧看了點婦科典籍。”
傅成奚查案,時常親自驗屍,他不信鬼神,自然說話沒有忌諱。
太子當然也不忌諱:“那你幫她瞧瞧?”
傅成奚雖不是太醫,但在醫理一道甚至比許多太醫還要高明。
“好啊,說不定我還能幫你瞧個男女。”
太子輕笑起來。
是男是女,他并不是很在意,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徐幼寧母子平安。只有母子平安,才能徹底平息紛紛的流言。
“王吉。”
“奴婢在。”王吉應聲上前。
“瞧瞧姑娘在做什麽,若沒有睡,請她過來說話。”
“是。”
王吉退下去,片刻後将徐幼寧領了過來。
徐幼寧今日在馬車上那一覺睡得很好,吃過飯還想睡,卻怎麽都睡不着,剛起身叫月芽擺了點心到窗前,就被王吉抓了正着。
“殿下。”徐幼寧走進來,朝着太子福了一福。
她是比較顯懷的那種,還不足五個月,肚子就已經顯現出來了,腰一彎,整個人便像失去平衡了一般。
太子蹙了一下眉,道:“以後在承乾宮裏不必行禮。”
“多謝殿下。”徐幼寧如今每日都要與他相見,回回都行禮,确實是不方便。
太子見徐幼寧笑了,漫不經心地挑了下眉,指着傅成奚道:“這是大理寺的傅大人,你父親的案子就是他審的。”
徐幼寧之前聽家裏人說過,父親的案子是人證物證齊全,證據确鑿。傅大人能把這樣的案子查清楚,當真是厲害。
這樣想着,徐幼寧看向傅成奚的目光頓時多了幾分敬佩。
“多謝傅大人救命之恩。”
“徐姑娘不必客氣,查清案件本來就是大理寺的職責。”
徐幼寧聽着傅成奚謙遜的言語,愈發的敬佩。
太子看在眼裏,面色無波道:“要把脈嗎?”
“不用,我不會把脈。”傅成奚笑道。
他都是跟屍體打交道,屍體哪有脈相?
太子輕笑了一聲:“那你随便看看。”
他們倆的話弄得徐幼寧滿頭霧水,但她知道這種場合沒有她插話的份兒,只能手足無措的站着。
倒是太子拿餘光瞥她一眼:“坐。”
徐幼寧依言坐下,看看傅成奚,又看看太子,不知該說什麽,索性低了頭。
“徐姑娘不必緊張,不必叫我什麽大人,只當做朋友一般。”
徐幼寧只是笑,不說話。
跟大理寺卿當朋友,她高攀不上。
傅成奚自是看出徐幼寧的局促,将眸光從她身上挪開,扭頭對太子道:“後日就是殿試了,也不知我家那幾個不成器的弟弟能不能被聖上點選。”
“有你這哥哥點撥一二,自是不成問題。”
“那可難說,”傅成奚道,“家學淵源,頂多是打一個好的基礎,中舉人、中進士不在話下。要想殿試中脫穎而出,那就需要一定的天賦和很多的運氣。”
“你是在自誇麽?”太子冷冷道。
傅成奚只是笑,見徐幼寧似乎不懂,又道:“當年我參加殿試時,有幸被皇上點為了探花。”
探花?
徐幼寧對傅成奚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傅成奚同時收到了徐幼寧的敬佩和太子的冷笑,忙見好就收,又道:“前日我去宮中奏對,正好遇到了禮部尚書,他說陛下有意在今科進士中挑選幾人入東宮為幕僚。”
“父皇已經有人選了?”
“皇上沒說什麽,是禮部尚書看了一些會試的文章,大抵了有了數。”
“哦?他提到了誰?”
“有個叫衛承遠的,值得一觀。”
衛承遠……
這個名字從傅成奚的口中一出,徐幼寧頓時身子一震,又喜又驚。
喜的是,衛承遠多年苦讀,終于考中了進士。
驚的是,居然在東宮聽到了衛承遠的名字。
按傅成奚說的意思,是皇上看中了承遠哥哥,想讓承遠哥哥到東宮給太子做幕僚。可是,太子那天曾經主動在徐幼寧跟前提起衛承遠和自己的婚約,那他還會要承遠哥哥到東宮做事嗎?
想到此處,徐幼寧下意識地看向太子。
好巧不巧的,太子正看着她,眼神還帶着幾分探究。
徐幼寧趕忙收回目光,端起身邊的茶杯,埋頭喝了起來,再不敢亂動。
如此,太子和傅成奚說起了今年殿試之事,言談中幾次提及衛承遠,似乎都對他十分欣賞。
衛承遠的才華,徐幼寧是知道的。
他從小念書就過目不忘,書院裏的先生都對他贊不絕口,不但精通經史子集,在術算上也頗有心得。爹爹說過,承遠哥哥若然能進入戶部,一定能大有作為。
太子的身份自不必說,傅成奚也是朝廷大員,他們都這樣誇贊衛承遠,徐幼寧着實為衛承遠高興。
當然,他們倆都還不認識衛承遠,談過幾句之後,又轉到其他的舉子身上去了。他們不找徐幼寧說話,徐幼寧樂得清閑,坐在旁邊吃起了糕點。
她平日偏愛甜口的糕點,自己屋裏多是甜口的,太子卻偏愛鹹口。
雖說不是她喜歡吃的,偶爾一嘗,卻倍感新鮮。
徐幼寧吃完了擺在自己跟前的那一盤,還沒覺得夠,想朝着另一盤下手。可是那一盤擺得離傅成奚太近,實在不好意思伸手去拿。
就在徐幼寧眼巴巴地望着那盤糕點的時候。
有一只手忽然将那碟糕點推到了徐幼寧跟前。
她擡起頭,正好對上了太子沒有波瀾的目光。
太子一直坐在書案後面跟傅成奚說着話,什麽時候察覺自己盯上這盤糕點的?
徐幼寧的臉沒來由的燒了起來。
不是害羞,而是害臊。
在太子眼裏,自己只怕是個眼皮子淺的,見到盤糕點就眼巴巴的望着。
“多謝殿下。”徐幼寧雖是道謝,語氣确實懊惱的。
“若是累了,回屋歇着吧。”
這話一出,徐幼寧又活了過來,起身朝着太子一福,歡歡喜喜地往書房外走去。
太子瞧她的模樣,面上沒露出什麽,只道:“把這盤糕點給她送過去。”
“是。”王吉端着糕點朝徐幼寧追過去。
書房裏只剩下太子和傅成奚二人。
太子側身,坐在徐幼寧方才坐的椅子上,轉頭望向傅成奚,發現對方正意味深長地望着自己笑。
“殿下如此,倒是令我放心。”
“我讓你操什麽心了?”
傅成奚笑了笑,又搖了搖頭,似乎斟酌了一會兒,方才道:“當初事出突然,你突然要我幫你找人,其實我很懷疑,這麽靠青玄子那個神棍測八字找回來的姑娘,你真能願意碰嗎?”
太子沒有說話,但傅成奚當初的擔憂,确實是他的擔憂。
還好,母妃帶回來的人是徐幼寧。
簡單得像一張白紙的徐幼寧。
“方才瞧出什麽了麽?”太子撇下傅成奚的問話,問起了徐幼寧的身子。
傅成奚素知他的性情,自然不再追問。
“氣色不錯,有宮裏的太醫照料着,應當不會出差錯。”
“你就沒什麽想說的?”
傅成奚的眸光閃了閃。
“說。”太子不耐煩了。
傅成奚道:“想起了上月幫京兆府辦的一樁案子。”
“什麽案子?”
“剛才我說,因為一樁案子看了不少婦科典籍,就是這樁案子。”
“死者懷有身孕?”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孤打算讓衛承遠來東宮做事。
幼寧:???這是什麽窒息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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