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賊甲、乙、丙在人型深坑邊圍了一圈議論紛紛,山賊乙說:“我說大哥啊,你看這個人還能活嗎?”
山賊丙插嘴:“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是人都活不了吧?”
山賊甲想了想:“不一定,你沒聽剛才那個小鬼是喊什麽‘最強的召喚獸’嗎?”
茶則抱臂站到一邊,茶瞄了一眼深坑,回頭看看還保持那個造型的悠小王爺,閑閑的說:“哦?最強的召喚獸?這就是臨走時你老爸說的那個最強的護衛?”
悠小王爺站直身體,作勢拍拍身上虛無的塵土,雙手背後,仰頭看天,“今天天氣真好啊。”
茶和山賊甲乙丙一起擡頭看看灰蒙蒙的天空,繼續低頭研究人型深坑。
深坑裏的冷面有了平生第一次想哭的念頭。從他有記憶起,就在暗影接受各種訓練。小到開鎖修刀,大到殺人滅口。一起接受訓練的同伴都沒有理由的消失了,一直到滿16歲後正式成為暗影的一員,受命無條件的服從笛音王爺的命令後,冷面才有了自己的感覺。躲在陰影處保護王爺3年來,一直聽到各種關于這個小惡魔王爺的各種消息,也看過小王爺不止一面,一直不能理解這個象女孩一樣的小王爺怎麽會有這樣的殺傷力,今天,終于明白了。
看出小王爺不準備動手,冷面就準備跳下樹來消滅這些山賊,孰不知小王爺居然擺出那樣的姿勢喊出“最強的召喚獸……”,害得自己吓得落地失誤。第一次執行小王爺的命令就鬧這麽大的笑話,以後還怎麽能……不行,想到這裏,冷面又想哭了,召喚獸啊?555555555我冷面何時淪落到成為召喚獸的地步了。
雖然哀嘆自己落到這麽個主子手裏,冷面還是得遵命行事啊。就聽“咻”一聲,山賊甲乙丙三人就覺面前一花,然後就覺得脖子一涼,眼前變黑前聽到那個小孩的聲音:“不要殺他們。”失去意識前,三個人有生以來再次有了同樣的思想:“你怎麽不早點說。”
等他們醒來,發現三個人被分成三邊挂在高高的樹枝上,每個人胸前還挂個牌子,左邊的寫着:哦哦,我是愛吃西紅柿的山賊乙,歡迎大家用西紅柿丢我。右邊的寫着:我是山賊丙,大家以前都是被我們搶了,歡迎大家搶回去。中間的寫着:我是山賊頭子,大家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打人也可以,但是不要打臉哦。
三個人哭喊:“老天爺啊,為什麽讓我們遇到那樣的人啊!!!!”
而這個時候,悠小王爺則和茶一起坐在流瀾城最大的酒摟裏大吃大喝,旁邊還有一臉郁悶的冷面。冷面身穿一身白衣,臉上的面色蒙面布早被小王爺丢了,小王爺說:“我不要別人以為我身邊跟了一個因為毀容而只能蒙面的人,聽話,乖,取下來。”
小王爺和茶開心的品嘗着醉香樓的知名菜,冷面則在一邊坐立不安,好半天了,在被茶踹了三四腳後,悠小王爺終于好心的開始關心冷面。
“我說冷面兄,你老是挂個臉幹嗎啊?我請你吃好的喝好的,為什麽還不高興呢?”
“回小王爺……”
“啊,”茶忽然插嘴,“行走江湖第一準則,不能暴富,富指得是財富和地位,所以,以後都不要叫他小王爺了。恩,名字也要改,笛音悠揚,就叫笛悠吧,也可以簡稱笛。冷面你要是不習慣直呼他的名字,也可以叫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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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悠和冷面一起點點頭,不愧是老江湖,江湖經驗就是多。
好奇心重的笛又問了,“那第二、第三準則是什麽?”
“……想到再說吧,哈哈。”
“收回前言。”笛和冷面一起想。
冷面看着這對師徒天南海北扯開了,忽然想到原來的話題,但也不想轉移回去,就開始埋頭填肚子。不愧是醉香樓的知名菜,味道真的很不錯,冷面覺得跟這個新主人好象也不是什麽壞事,雖然這個主人古怪了點,但冷面永遠記得小王爺對自己說的那段話。
小王爺騎在馬上,一身藍色的衣裳随風飄舞,風從背後吹過來,黑發在身前肆意揮舞,背對着陽光的小王爺被鍍了層金邊,看不清面容,稚嫩還略帶點童音的嗓音清清亮亮的說:“冷面,這是我第一個命令,也是最後一個命令,你聽着。從今天起,你自由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去,從現在起,你的生命,你的一切都屬于你自己,丢掉你的面巾,為你自己而活吧。”
冷面回想到出發前一天,暗影的族長對自己說的話:主人的命令是絕對的存在,服從命令是唯一的準則。可是族長啊,你怎麽沒說主人不要自己了怎麽辦?
春末夏初的日子裏,冷面覺得一陣陣的發寒,生命失去了中心,活着的唯一目的沒有了,冷面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看着冷面一下子失魂落魄,悠小王爺一拍額頭,自己怎麽就忘了呢?暗影的唯一生存意義就是服從命令,自己一下子就毀掉他的意義實在是太莽撞了。想到這裏,小王爺急了,連忙把求救的眼光投向身邊的茶。
茶暗嘆一口氣,這小子,又闖禍了。可嘆歸嘆,還是要幫忙啊,誰讓自己是師傅。茶慢步走到冷面身邊,輕手在冷面肩頭一拍,嘆口氣說:“你先別急,我徒弟的意思也很明白了,就是讓你以後自由點,別拿他當主子了。我們知道你以前受的教育讓你很難一下子接受這種安排,但你相信我,你以後絕對會感激的。現在,如果你沒有方向,對自己的未來還感到迷茫的話,沒關系,跟着我們,以後你就是我們的朋友了,等你找到你的人生追求的時候,你随時可以離開。現在先這樣,我們走一步算一步吧,好嗎?”
在茶的手拍在冷面肩上的瞬間,冷面下了一大跳。自小接受訓練的他居然一直到別人接觸到他才感覺到,這是不可能出現的事,除非對方的身手高他不止一、兩倍。然而,茶所釋放出的溫柔又溫暖的氣息使冷面放松下來,聽完茶的話,冷面已經冷靜下來,雖然對以後還是很迷茫,至少現在還是有了方向。
冷面對這個擁有小惡魔靈魂的小王爺感興趣,對這個迷一樣的茶師傅也感興趣,因此,冷面說出了以後他每每想到這件事就後悔的話,冷面說:“我跟你們走。”
來到流瀾城,三人還沒找個客棧休息,那對惡魔師徒就把冷面拖到成衣店,據那對師徒的說法是要幫冷面改頭換面,徹底去掉他的黑色人生。可冷面怎麽看都覺得他們是成心耍他玩。要不,你看小王爺拿着一套水紅色的長袍,說要讓他走上紅色的美麗未來,好不容易拒絕了,那邊茶師傅又拿來一套鮮豔的橙黃色的,說要讓他從此擺脫陰影世界,擁有光明燦爛的将來。至此,冷面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決定。最後,冷面随手拿了一件白色衣服才擺脫那對惡魔師徒的擺布。當然,讓那對師徒很不滿就是了。
現在,他們三人正在醉香樓休息,渾然不覺自己三人已成為流瀾城的焦點。為什麽呢?成熟穩重又略帶點滄桑的茶、俊美天真還帶有孩童稚氣的笛,還有冰冷沉默但又俊挺孤傲的冷面,三人在一起的殺傷範圍上止5、60歲的奶奶級別,下到10歲出頭娃娃小兒。而三個人為什麽不察覺呢?茶和笛是被看慣麻木了,至于冷面,你覺得一天24小時有20小時都帶面罩的人對自己容貌能有多大概念呢?所以這三人只在流瀾城待了短短兩天,就讓流瀾城的男性在未來10年內成為被貶低的對象。
在朱雀王朝的鎮國将軍府內,鎮國将軍秦焰正和妻子在商量什麽,半晌,夫人抹着淚離開了。又過了一會兒,三公子秦應景來了,行禮後,父子開始了對話。
“景兒啊,你也已經15歲了,這15年來你一直都沒有離開過紅鳥城想必你也覺得郁悶吧,這樣吧,你明天就出發,把這個錦盒帶到蒼龍國的紫蘇城,帶給那裏的笛音王爺,他是為父的世交,你不要失禮了。”
“是,父親。”秦應景聽到這個消息心理又高興又難過。
“景兒,”秦焰回轉過身子拉起這個自己撫養了15年的孩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嘆息一聲,“你幫我向笛音王爺道聲歉吧,就說這麽多年因為我的任性讓他們一家吃苦了。”
“是,孩兒遵命。”秦應景擡起頭,看見自己的父親一下子老了十多歲的樣子一陣心慌,“父親,你……”
秦焰搖搖手制止秦應景繼續說,又長嘆一聲說:“景兒,這一路山高水遠你要辛苦了,我派天堂跟在你身邊照應你。天堂跟在我身邊多年了,是值得信賴的,路上你有什麽不明白就問他,天堂會指導你的。”
秦應景心更慌了,可秦焰又開口了:“景兒,你要記住,進入蒼龍國後就把臉蒙上,除了笛音王爺和王妃外,不能讓任何人看見你的臉。還有,見了王爺王妃後,你以後就聽他們的吧,沒我的命令,不許回來。”
“不許回來”四個字秦焰加重了聲音,每一個字砸在秦應景心裏都濺起火與血傷痕。秦應景明白父親的說一不二,當下只能強行按捺住心中強烈的不安低頭答應。
然後一只溫暖的手在自己的頭上輕輕撫摩,他聽到有記憶以來父親最溫和的聲音,父親說:“景兒,早點休息吧,明天要出遠門了。”
“是,父親。”秦應景強忍住眼淚,因為父親說過男兒流血不流淚,擡起頭深深的看了父親慈祥的容貌,轉身離開。臨關上門的時候,秦焰再次開口:“景兒,……不要恨我。”
百花谷,在最小的師妹草兒的房門前圍了所有的谷裏的人,草兒一直以來用她的溫柔善良使所有人都真心喜歡她,現在出了這樣的事,誰能不擔心?
秋紫檀哭得無法站立,全靠周圍師姐師妹的扶持,潘安更是滿眼紅絲,緊緊盯住緊閉的房門。過了很久,在所有人期盼的眼神中,房門終于打開了,秋臨波疲倦的擦着額頭的汗水走了出來,看到所有人都圍在門前,秋臨波覺得一陣欣慰,努力擠出一絲微笑,秋臨波說:“大家都去休息吧,不要守在這裏了。草兒沒事的,沒有生命危險,好象也沒撞到頭,大家去休息吧,不然草兒要是知道大家為她都在熬夜是會難過的,回去吧。”
人群陸續都散了,就剩下潘安和紫檀。看着潘安和紫檀緊張的樣子,秋臨波嘆口氣,只好帶他們回到自己的屋子。
所有人都坐下來後,秋臨波開口了:“你們什麽都不要說,我不會怪你們的,草兒更不會怪你們的。相信我,草兒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紫檀,不要哭了,真的沒事的。聽話,都回去休息吧。”
潘安走到秋臨波身邊,猛的跪下磕頭,聲音中隐帶哭音說:“師傅,求求你告訴我實情吧,不要瞞我了。”
剛松一口氣的紫檀心一驚,連忙走到潘安身邊跪下,一同哀求。
秋臨波嘆了一口氣,“唉,你們啊,也真是的。好吧,我說,你們快起來。草兒的确是沒有生命危險,沒有撞到腦袋應該也不會失憶。不過,草兒的腿……可能今生都沒有辦法再自己走路了。”
“哄”的一聲,潘安和紫檀覺得天都塌了,兩人一起愣愣的看着秋臨波,秋臨波無奈的點點頭,閉上眼睛,兩行淚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師傅,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潘安先一步反應過來,跪行到秋臨波身邊緊張的看着秋臨波的臉。
“唉,師傅是沒有辦法了,”秋臨波睜開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徒弟,這個從小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知道他對草兒的情誼,他此時的難過恐怕比自己還要深。“也許,江湖上還有些隐士高人有辦法。不過,這要看造化了。唉,怎麽辦,再有一年悠兒那孩子就要來接草兒了,可草兒她……”
“師傅,草兒師妹就交給我吧。”潘安堅定的看着秋臨波,許下諾言。兩個人都沒注意到,低着頭的紫檀臉上一閃而過的悲痛。
“安兒,師傅不是不知道你對草兒的情誼,可草兒她心裏只有悠兒啊,”秋臨波頭疼的看着執迷不悟的徒弟,終于放棄了,“算了,我不管你們了,你也好,悠兒也好,誰能讓草兒幸福,誰是草兒真正喜歡的人,我就把草兒給他。”
“是,師傅。”潘安眼裏寫滿了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