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落葉城以南10裏有一個落葉谷，那是江湖中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殺手盟總部，一個原本應處于黑暗中的殺手盟敢把自己總部公布出來，就足以說明這殺手盟有多大的實力。殺手盟的盟主絕殺是個以真面目示人的人，旗下擁有衆多高手，近兩年尤為出彩的是他的三弟子絕塵和四弟子絕滅。
殺手盟盟規第一條：除盟主外，所有殺手盟的不管是盟內弟子還是用人必須蒙面，只要在自己的房間裏才可取下蒙面巾。
現在，在盟主的書房裏，絕殺正背對着房門站在一幅人物肖像畫的面前。畫上畫的是個女子，遠山青黛為眉，夜空星輝化眸，天山雪蓮凝肌，淡粉櫻花着唇，婀娜體态隐花間，一襲紫衣貴勝仙。沒人知道這張畫畫的是誰，只知道這幅畫是盟主絕殺最珍愛的。
門外來了一高一矮兩個黑衣蒙面人，輕輕在門上敲了兩下。
“進來。”絕殺頭也不回的說。
進來的正是他的三弟子絕塵和四弟子絕滅，兩人進來看見師傅又沉醉在畫中，對看一眼，就保持了沉默。半晌，絕殺回過頭來，看見兩個弟子跪在地上一句話也沒說，滿意的點點頭。
“你們起來吧。”絕殺走到書桌前坐下。
得到命令的兩個人才敢站起身子，走到絕殺面前垂首肅立。
絕殺看着桌上的一張紙，一張白紙，一張只寫一個人名的白紙，擡手将紙揮到絕塵面前。絕塵也不多說，拿起旁邊的筆，沾了點墨，在人名上畫下一個叉。一個叉就表示一個任務的完成，一個任務的完成就表示一個生命的滅亡。
絕殺滿意的笑了，笑意只在臉上不在眼睛裏。開口問：“幾天？”
絕塵明白他問的是用幾天殺了這個人，擡手比了一個三，絕殺贊許的點點頭，不帶一絲感情色彩的說:“絕塵，你的本領又進步了。”
旁邊那個略矮一點的人心猛的一跳，剛擡頭準備說話，就看見旁邊的絕塵向他使了一個眼色，趕緊低頭保持沉默。
絕殺眉頭皺了一下，很快就松開，站起身走到窗邊，雙手背後沉吟一下，開口又對兩個人說：“絕塵，絕滅。今天就早點回去休息吧。這個月就不用接受任務了，明天下午和我一起去瑞雲城辦事。”
“是，師傅。”兩個人一起行禮後告退。
走出書房，兩個人一起走到花園，絕滅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一把拉住絕塵的衣袖說：“呼，真是憋死我了，師傅真是太恐怖了，在他面前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師兄你倒是……嗚……”
絕塵任由絕滅拉着自己的衣袖來到涼亭坐下，但聽到絕滅接下來的話趕緊一個眼神制止他，“不要命了，又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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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滅一個激靈，連忙眼神四處掃射，看到沒有一個人，才松了口氣。但一時間失去了聊天的話題，只好悶坐在涼亭裏發呆。
呆了一會，絕滅覺得無聊，正想拉絕塵聊天，可看向絕塵時，發現絕塵早已陷進自己的世界了。
熟悉絕塵的人都知道，當絕塵擡頭望天的時候，通常就表示他這個時候什麽都聽不見，看不見。當然，這種事情不是任何人都知道，除了喜歡粘着絕塵的小師弟絕滅知道外，還有一個人知道，這個人是絕塵心中最珍貴的守護。只是，永遠也沒辦法用雙手去守護的存在。
“師兄，”絕滅看到絕塵的樣子就知道絕塵又想起那個人，心中有一種被狠狠楸住的疼痛，不自覺的聲音也放大開來，“師兄，不要再想那個人了，他已經不存在了，忘了他吧。”
絕塵沒有理會他，絕滅不禁放聲喊了起來，“師兄，搬出無心居吧，那裏已經成為囚禁你的牢籠了，在那裏你只能回憶他，再也不能見到他啊，你總是一邊邊的回憶只能讓你更痛苦的，忘記他吧，不然你不會過上屬于自己的生活的。”
可惜絕塵連眼神都沒有移動一下，倒是絕滅的嘶聲喊叫引來了他們的大師兄和二師兄。
“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絕塵和絕滅啊。”本來就因為盟主對絕塵的偏愛而嫉妒的二師兄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嘲諷的機會的。
“哼，看他哪個樣子想必是在想孑茕那個妖人了，可惜孑茕那個妖人早就……”大師兄原本也想乘機嘲笑幾句的，可是脖子上忽然多出的劍鋒讓他閉上了嘴。
“誰敢誣蔑孑茕一個字，我是不會放過他的。”絕塵全身充斥的殺氣和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讓大師兄絕天二師兄絕地慌得奪路而逃，連絕滅也從心裏一直寒到底。
絕塵一步步走出花園，走到花園門口的時候頓了一下，頭也不回的對絕滅說：“絕滅，謝謝你。不過，我從來就沒有屬于自己的生活，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那個人對我很重要，你以後也不要再說了，否則，即使是你，我也不會放過的。”說完，身形一閃就消失了。
絕滅靠着涼亭的柱子一點一點的滑坐下來，等絕塵的氣息完全消失了，他才感到背後的衣裳完全濕透了，絕塵說最後一句話的氣勢比盟主絕殺還要來的有壓迫感，絕滅知道只要自己剛才再說一個“不”字，這個一直沉默着照顧自己的師兄能在一瞬間取下自己的項上人頭。
悅陽城內的悅陽客棧內，月頭已經已過半邊天了，但在某件上房內，有三個人還依然點着燈在說些什麽，月亮好奇的靠進一點，聽到這樣的對話。
一個将近30歲的男子，此時原本俊逸的臉已經走形了，臉色早已和他衣服一起連成一體成為青色了。在他對面一站一坐兩個少年。坐着的少年只有15、6歲的模樣，一臉滿不在乎的喝茶吃點心。而那個站着的20歲左右的青年則一臉緊張、擔憂。時不時擡眼楸一下對面的快氣爆的人，或者用求救的眼光向少年求救。可惜兩個人一個忙着吃喝沒空搭理他，一個氣得眼睛發花看不清楚，可憐的青年夾在中間茫然驚慌。
半晌，低頭的吃喝的少年終于放下手中的茶杯和筷子，摸摸肚子，滿足的但又優雅十足的伸個懶腰，打個哈欠，開口問到：“怎麽？還沒結束嗎？我吃飽了。冷面，我們去休息吧。”
臉色由青變黑的茶再也按捺不住，一下子就跳過去準備直接卡死少年，還好冷面身手敏捷中途攔住他。少年摸摸脖子，輕吐下舌頭，滿不在乎的說：“我說，茶師傅啊，不就是掉了錢袋嗎？有什麽關系，反正我們身上都還有銀子，怕什麽。再說了，錢不就是用來花的嗎？早花晚花都一樣，沒差的啦。”
茶一個推手擺脫了冷面，一下子跳到笛悠身邊，一手環住笛悠的脖子，一手在笛悠的頭上拼命敲。同時不忘壓底聲音的說：“什麽叫沒差的，你知道什麽？我們身上加起來不過5兩碎銀，可你知道這幾天你在悅陽客棧吃的喝的加起來沒有二十兩也有十八兩，你說，到時候我們怎麽付帳？”
笛悠一聽，停止了掙紮，驚訝的看着茶，也機靈的壓低聲音說：“真的啊，那我們不慘了，難道要我堂堂小王爺在客棧當小二或夥計來還債？不行不行，這要是傳到我爹娘耳朵裏，還不把我丢出家門啊。”
“哼，”茶松開笛悠的脖子，另一只手不忘再在他頭上狠敲兩下，直敲得笛悠龇牙咧嘴求饒才停下手。“事到如今還能怎麽樣，你不能當夥計難道我能嗎？哼，你不能我不能，那還有……”
冷面忽然覺得如墜冰水周身發寒，仔細一看，這對惡魔師徒正對着自己露出看起來絕對“天真無邪、純潔善良”的天使般的微笑。但這樣的微笑已經讓冷面一路上後悔了無數次，所以這次一看到這幅笑臉，冷面急忙說：“我只會舞刀弄劍，夥計什麽的不會。”
可是笛悠且是那麽容易就放過他的嗎？就看這小惡魔湊進冷面身邊，天使的笑臉更加燦爛，但冷面已經看到“天使”沒有藏好的黑色尾巴也在舞動了。笛悠兩手拉住冷面不讓他有躲避的可能，同時說：“冷面啊，你不是沒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嗎？那就要多嘗試啊，多嘗試各種生活你才能知道什麽生活是适合你啊。”
冷面還來不及開口，茶就說了：“不要欺負冷面了，你以為夥計一天的工錢有多少，才幾塊銅幣，正把冷面留下來抵債，恐怕冷面免費幹到40歲才能還清。”
“那怎麽辦？”笛悠和冷面對視一眼一起開口。
“唯今之計，只有……”茶的眼中閃過智慧的火花，看得笛悠和冷面一陣佩服，茶接着說：“只有……逃。”
“乒”笛悠和冷面摔在地上。
黎明時分，最黑暗的時候，三條黑色影子牽着三匹嘴上包着布的馬趔手趔腳的從悅陽客棧悄悄離開，自然是茶、笛悠和冷面三人。
好不容易離開悅陽客棧，三個人齊舒了一口氣。冷面輕輕嘀咕：“想不到我居然也有逃這一天啊。”
話音剛落，笛悠就接過嘴，“算了吧，你想我好歹也是個王爺，還不是一樣要逃。”
茶接着說：“哼，要不是你們兩個笨蛋出去逛個街就被小偷把錢包扒了，怎麽會遇到這種事，你們咎由自取。”
笛悠很不服氣的開口：“哼，那個小偷，我記住他的相貌了，別讓我遇上，否則一定要拔他一層皮。”
茶冷冷的說：“是哦，那也得你先遇上再說。茫茫人海，你認為這種幾率有幾分？”
三個人都啞了，默不作聲的繼續前進。
來到一條巷子，走在最前面的茶忽然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同時向上指了指。黝黑的夜色本來是什麽都看不到，但笛悠從小被茶訓練出一雙火眼金睛，而冷面本來就是待在黑暗處更多的人，所以兩個人清楚的看到一個黑影從高牆上探頭看看，看來是沒看到三個人。先丢出兩個黑包，茶不僅眼力一流，耳力也一樣一流。光憑落地聲音就知道是兩個裝滿銀子的布包。不着身形的移過去，揀起兩個包一人一個丢給笛悠和冷面。冷面愣了一下，看到笛悠什麽也不說的把黑包裝到自己的包裏，也只好有樣學樣。
三人這邊剛收拾好，那個黑影從牆上一躍而下，正好落在茶身邊，被茶一個小擒拿手抓個正着。茶順手點了黑衣人的啞穴和左右肩井穴，然後帶上馬。三個人就象原來一樣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天亮的時候，三個人已經在城外5裏地的一個破廟裏面休息了，黑衣人被丢在一邊，三個人吃吃喝喝。一直到天完全亮的時候，茶才想起還有一個人，走過來取下黑衣人的蒙面巾。
一取下來，笛悠和冷面一起跳起來，一個飛身就來到黑衣人面前。從他們咬牙切齒的樣子，茶明白了些什麽。
黑衣人是個毫無特色的人，平凡的就是那種扔到人堆瞬間你就找不到的那種人。笛悠得意揚揚的拍開黑衣人的啞穴，一手楸住黑衣人的衣襟，将毫不掩飾的惡魔的笑展現了出來。
黑衣人愣了一下，不噱一顧的眼睛一轉看都不看他一眼。
茶站在一邊單手摸了摸下巴，示意冷面拿來水和布巾。一邊将笛悠推到旁邊，一邊說：“悠啊，江湖裏面條條道道的東西的很多，有很多是你師傅我擅長的，當然也有我不擅長的。今天我先教你一招以前沒教過的——易容術。”
說完，一盆水潑到黑衣人臉上，然後用布巾三擦兩擦，原本平庸的中年男人的相貌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比笛悠看起來還小的粉嫩嫩的可愛女孩子。
只是現在，這個女孩子眼睛裏充滿了淚水，看起來随時要陰雲轉暴雨的樣子。
“要糟！”三個人腦袋裏同時出現三個字，然後他們的預感果然成真了，那個小女孩“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