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條迸跳的魚

汀蘭苑內,長長的燭蕊,擾的燭火跳躍的歡快,連帶着捧着書卷,坐在玫瑰椅上的雲舒也分外燥郁。

頻頻側目,往淨室撇去。

暗搓搓下了決心,這等苦差事,以後還是親自來做,就不勞累小丫鬟了。

時間像被無限拉長,某一刻,突然淨室的門又毫無預兆的“枝呀”一聲被打開。

阿古額前有些濕氣的碎發,随着開門帶動的細風輕輕晃動,眼簾不自覺眨了下。

玲珑身姿在月白寝衣中晃蕩而來,瓷白的肌膚,随着燭火的靠近愈發染上惹人的光圈。

失神的雲舒,手中的書啪嗒掉落在地。

綠蘿退至屋外,關上門。

雲舒骨節分明的手撫上她如玉的臉龐,低頭急切到爆裂的吻上菱唇,灼熱的手撫上腰-際燙的人心驚,迅速撩起一身的燥熱。

輕解羅-裳,地磚上有淩亂的衣服一件件落地交疊在一起,牆上有纏-繞在一起的身影,紗賬輕搖,金鈎在燭光下泛着暧-昧的光澤。

随着最後一抹粉色摘下,雲舒想,他大概見到了世間最讓人血脈噴張的景色,愛不釋手的一寸寸由上而下摩挲,寬大的手掌被極盡的柔軟撐滿時,門外忽的傳來喧鬧吵嚷。

男人在興頭上時,啓能剎得住,不自覺擰住眉頭,只想不管不顧的肆意揉弄濯取激情,偏外面的人沖破阻攔,戚戚然又焦急的喊起,“少爺,少爺,少奶奶繡鞋遺落在池塘裏,偏又找不到,您快去看看呀。”

饒是雲舒再急切,此刻也做不到正妻有生命危險,自己在這春-宵一刻,立刻拉過錦被将人蓋好,邊穿衣服邊安慰道,“外面風寒露重,你就別起了,沈昭不會有事的,我去看看。”

阿古“嗯嗯”應了兩聲,乖巧的裹在被子裏,看着雲舒出門,神識跟着去看戲。

沈昭真的淹死才好!

只是,大抵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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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三兩步便行至門外,免了畫眉的禮,腳步生風并沉聲問道,“怎麽回事,細細說來。”

畫眉是早晨沈昭剛提上來的貼身丫鬟,此刻使勁跑着才跟上雲舒的腳步。

喘着氣道,“主子用完膳,去園子裏消食,見池塘裏的錦鯉游的歡快,想喂魚,便讓奴婢去取些魚食,誰知奴婢取了魚食回來,主子卻不見了,只剩一只繡鞋飄在池塘裏。”

“你确定那鞋是沈昭的嗎?發現鞋子多久了?”雲舒問道。

“确定,整個府上,只有主子的秀鞋上鑲了珍珠。時辰約有一盞茶了。”畫眉頓了頓又道,“我第一時間便已尋了最近的小厮下水尋找,可惜一直都沒找到。”

話畢,兩人也到了池塘邊,幾十個丫鬟婆子舉着火把,将岸上,池塘裏照的燈火通明,池塘裏,十幾個小厮在潛水,時不時冒出頭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繼而又一頭紮進水中,漾出一圈圈水紋漣漪。

雲舒拿過繡鞋,放進火把下細細查看,鞋底有些濕漉的泥濘,鞋面珍珠完好幹淨無水漬,鞋尖無凸起。

雲舒複又向池塘撇去,火把倒映在池塘,水中像開出了數盞燈火。

小厮們此起彼伏的冒出頭,又沉入水底,冰冷從皮膚滲進四肢百骸,進而是五髒六腑,無一不是嘴唇發紫,感官遲鈍,體力消融幾乎殆盡,。

雲舒肅眉斂目,從身側一丫鬟手中拿過火把,出乎所有人意料,丢下一句,“不必找了,都上岸吧。”之後,親自往池塘後排的房子而去。

丫鬟婆子面面相觑,以為自己聽錯了,在相互對視之後,确定少爺說的是真的。

主母已經失寵到,少爺不管她死活了?

祠堂的長明燈經年不熄,進了院門,遠遠瞧着似有模糊人影,快步走進。

沈昭正跪在蒲團上,面色驚慌,雙手合十,虔誠請罪,“兒媳沈昭不慎在池邊歪了腳,濕了鞋襪裙鋸,唯恐是這日生了歪心思,惹了祖宗厭棄,突降災禍于我示警,心中難安,特來此向祖宗告罪。”

“我本不願搶嫡姐沈念的正妻之位,實乃事出有因,不忍婆婆愁眉不展,相公被人非議,雲家門楣被辱,才不得已嫁之。”

“如今相公與姐姐如膠似漆,伉俪情深,作為妹妹,我為姐姐高興。只是作為妻子,不得相公喜愛,酸澀意難忍,竟起了善妒之心,明知不對,卻因太過傾慕相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此舉實在有違宗婦賢惠大方之德,特來此請罪。”

“求祖宗寬恕,我一定痛改前非,做個合格的主母。另望保佑婆婆長命百歲,相公仕途順遂,姐姐身子安康,早日為相公誕下子嗣,延續雲家香火。”

雲舒臉色漸緩,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對沈昭太過無情了?

代嫁一事,是沈念提出的,母親和岳母同意的,沈昭也無辜,自己又一心偏着心中的人兒。

誰說齊人之福是福?這才第二日,便頭痛不已。

不自覺推開門,聲音裏帶了一絲柔情,走近道,“怎麽來祠堂了?畫眉急壞了,教她一頓好找。”

沈昭一臉的訝異,擡起頭道,“相公怎麽來這了?畫眉找我?我在池塘邊遇見了一個竈上的小丫鬟,讓她去綠蕪院告知畫眉了呀。”

雲舒不欲再說這事,見她只着一只秀鞋,另一只玉足光着,腳踝處有些紅腫,裙擺上都是水漬,未加思索把人抱起,往綠蕪苑而去,輕輕道,“以後離池塘遠些。”

沈昭不加掩飾的愛慕眼神看向雲舒,嗫嚅道,“相公是特意從汀蘭苑趕過來的嗎?”眼眶微紅,有些哽咽道,“我太壞了,不值得相公和姐姐如此對我。”

夜色濃重,雲舒臉色不能分明,出口的話,轉瞬随着寒風消散,“你很好,是我不好。”

進了綠蕪院,自有丫鬟伺候着梳洗,畫眉和一個臉生的小丫鬟跪到雲舒面前請罪。

無非是丫鬟對內院不熟,加之夜色濃重,迷了路,另夜闖汀蘭苑沖撞了念姨娘。

雲舒聽在耳裏只覺煩躁不已,耐着性子聽了個大概,象征性的罰了一個月的月例銀子。

另又賞了今夜下水的小厮好些銀子,囑咐廚房,多燒些姜茶讓他們喝下,若有生病的,及時報去管家那裏請大夫。

處理好善後事宜,沈昭也出來了,與昨晚大紅的端莊寝衣不同,這會子只輕紗罩身,堪堪遮住身段,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段,一瘸一拐的從淨室裏扶着丫鬟出來。

雲舒無奈嘆了口氣,将人抱到床上,給她揉腳踝,關懷道,“還痛嗎?可要看大夫?”

沈昭再一次搖頭拒道,“沒事,只是歪了一下,沒傷到經骨,不疼。”忽的撲進雲舒懷中,“相公,剛剛差點落進水中,我好怕,若是我落水了,那池水冰冷,我大抵是活不成的,相公可會永遠記得我?”

雲舒身子一僵,蹦的筆直,手不敢動,胡亂打斷道,“沒事了,都過去了,你別胡思亂想。”

沈昭愈發在雲舒懷中蹭的緊,聲音柔弱又可憐,“相公,有你在我身邊,我便不怕了,我好想你陪我。”

雲舒實在不解,忍不住捏上眉心,不過虛驚一場,怎麽還轉了性,滿口深情?

從姐夫到相公,她這轉變,是不是太快了?

男人,娶不到心愛的人,娶誰都一樣。

十幾年都當她是小姨子, 忽然變成妻子,他心底別扭到尴尬。

若不是考慮到娶別人可能會為難沈念,他是不會同意娶沈昭的。

珉了珉唇,解釋道,“明日來陪你,今晚真的不行。念兒只是姨娘身份,今日本應宿在她房中,若是我一去不回,明日下人便會輕慢她。”

沈昭體貼點頭,“相公說的是,規矩不可破。”卻又攥上雲舒衣角,出爾反爾道,“就這一次行不行?我今日真的很怕,我明日親自去給姐姐道歉,給下人立規矩,保證他們不敢輕視姐姐。”

眼尾不自覺凝着一滴淚,稱的滿是乞求的眸色分外光亮。

這樣的軟語相求,嬌弱似粉嫩的花瓣。

是個男人都要抵不住的。

饒是連雲舒這樣的鐵石心腸,也有一絲不忍。

屋子裏靜的落針可聞,只燭火在啪啪燃燒。

半晌,雲舒手輕輕拍上放在自己膝上的手,道,“罷了,你既害怕,”

“我去請母親來陪你。”

雲舒話音剛落,丫鬟打起簾子,阿古和婆婆雲氏進門而入,沈氏道,“既如此,那今晚,我這老婆子,便陪陪我的好兒媳。”

雲氏嘴角掀起笑意,慈祥道,“今晚我們婆媳兩好好說說體己話,”着重加重了好好二字,又轉頭對雲舒道,“你們回吧。”

沈昭卻覺得這笑意有些詭異。

她實在不明白,早上還待自己和顏悅色的婆婆,到底哪裏不慎得罪她了。

“那便辛苦母親了。”雲舒行了禮,便牽着阿古往外走。

雲氏一發話,沈昭只得從命。

眼睜睜看着雲舒攜着阿古走了,為了緩解怒氣,不備反噬,死死攥着身下的床單。

阿古留給沈昭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轉身而去。

她實在是太喜歡看沈昭吃癟了。

一切盡在她的算計之中。

明日沈昭便要回門,沈氏手中沒有銀錢辦回門宴,她必讓人帶話來雲府找沈昭。

早晨劉福在汀蘭苑時,阿古便囑咐他,今日若是有人來找沈昭,必先通報老夫人。

王全這個前車之鑒就在昨晚,劉福哪敢不應,親自操縱了整件事情。

這府裏的丫鬟婆子,都是雲氏親自買的,沈昭的舉動,哪裏能瞞過雲氏?

沈昭為了讓沈氏辦出體面的回門宴,不惜開了庫,拿了嫁妝給沈氏去當鋪抵押,雲氏氣的砸了一整套茶盞。

雲氏太了解沈氏了,就是個無底洞!今日是一頓體面的席面,明日便能要整套的頭面,只會越來越得寸進尺。

立刻收了給沈昭掌管中饋的心思,決計好好敲打沈昭一番。

偏今晚沈昭又裝神弄鬼,那池水冰冷徹骨,兒子一介柔弱書生,若是親自下去找人,豈不是要凍出病?

阿古來邀她看望沈昭,她立刻便纡尊降貴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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