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條迸跳的魚

沈昭那幾近透視的衣服,攥出的床單褶皺,雲氏看在眼中,忍不住漏出鄙夷不屑。

雖知曉沈昭不像沈念那樣簡單,卻也沒想到她這麽下作,沒品。

沈念連嫡妻之位都讓給她了,算是仁至義盡,她居然還要和姐姐争寵愛?

那日她可是明明白白的跟沈念保證,只是不想嫁給販夫走卒,永遠不會和她争雲舒。

如今才成婚第二日,便出爾反爾,算計起雲舒了。

還是要好好敲打一番。

免得她以為,這後院是她沈昭的天下了。

屋子裏雖然燒着地龍,只一身薄紗的沈昭仍然有些冷,雲舒已經走了,她自然沒有必要再忍着寒冷,況,雲氏那嘲諷的嘴角,輕蔑的眼神。

分明是嫌她輕浮狐媚。

趕忙拿過旁邊的外套,披衣下床,親自給雲氏斟茶,端起茶盞恭敬道,“風寒露重的,還勞您這麽晚趕來,是兒媳的不是。”

這會子走路也不一瘸一拐了。

雲氏更厭惡了三分,不接話也不接茶盞,從雕花梨木圈椅上起身,踱了兩步,似是在欣賞這屋子的陳設。

沈昭的腳踝本就是下了狠心真磕的,剛剛不過是忍着疼痛,屈膝給雲氏上茶,原是想讨個好。如今被晾着,又不敢直接起身,腳踝愈發有些疼,而半蹲的姿勢,又最是累人……

不一會,腦門上便有了細密的薄汗。

就在她幾乎站不住時,雲氏終于坐回椅子上,接過茶盞,淡道,“免了吧。”

沈昭終于如蒙大赦,立刻起身,大腿已經酸的打顫,只怕會疼上好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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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剛松了看口氣,卻見雲氏略掀起的茶蓋,在茶盅上劃了幾下之後,皺眉重重的摔下,道,“好歹你也是上過學的,怎麽茶藝這般差?”

“還不如我身邊的丫鬟呢。”

沈昭一噎,被嘲的臉上有些挂不住,臉色便有些冷,垂着頭不說話。

雲氏多年的窮鬼熬成富婆,架子十足的大,見沈昭敢給自己這婆婆甩臉子,怒了。

有些人,不把她遮羞布扯下來,還真以為自己真是個純潔高尚完美無瑕的才女!

扯起沈昭身上的外裳,“瞧瞧,”咋舌道,“不說這上好的織錦緞面,得二兩銀子一匹,光這通身的玫瑰蓮花暗紋,便得繡娘繡上一個月才能得這一件,便是你沈家沒敗落,原也沒奢侈到這份上。”

沈昭臉上閃過羞赧,她此生有兩大痛腳,一是沈念去青樓梳頭,讓她在身份上低人一等。二是沈家敗落,讓自己吃穿低人一等。

這雲氏,好好的提這個做什麽?

雲氏哂笑一聲,繼續往沈昭的痛腳上踩,“說來也巧,那日我去沈家的路上,在巷子口,好像模糊聽見有人說,‘王二,你若真是對我有意,明日便去我家,向我母親提親。’我原沒做多想。”

“直到那日沈煦的話,我才解了惑,不知你若是嫁了那賣魚的,可還穿得起這樣的衣裳?住得起這樣的房子?用得起這樣多的奴仆?”

沈昭壓下慌亂裝傻道,“母親說笑了,我與那王二從未說過話。我原還好奇,他為何來我家提親,如今卻是明白了,想來是被與之幽會的姑娘家裏拒了親事,才随意來我家求取,好在我娘也沒應。”

雲氏不在意沈昭的抵賴,道,“我原想不通,沈念好歹也是親家的親生女兒,自小也是被疼愛着長大,出事之後,又一己承擔了養家重任,寧自己衣着樸素,粗茶淡飯,也敬着親家,當母親的怎麽就能想出,讓大女兒淪入賤籍為妾?”

“還要讓我這個婆婆提出來?”雲舒冷哼一聲繼續道,“你哪是讓我做這惡人?分明是把舒兒也算計進去了。”

“你一開始便知曉,能動搖沈念決心的,只有舒兒。你分明是讓她以為,讓她做妾是雲舒的意思。”

沈昭心裏閃過不屑,這事是她謀算不假,怎麽雲氏将自己說的這般無辜?明明是她三番兩次先暗示了母親,自己才順勢推了一把,這會子,倒是把自己摘得一幹二淨。

沈昭繼續裝傻道,“這中間還有這些事嗎?想來是姐姐去青樓梳頭,給娘親臉上抹了黑,娘親小小懲戒一番吧。至于您說的謀算姐姐,我真的不知,更不知娘親對姐姐成見這般深。。”

話都說到這份上,沈昭還是裝傻,雲氏更瞧不上抵死不認的沈昭。

就人品這方面來說,她跟沈念真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便也歇了跟沈昭兜圈子的心思,直白道,“那你知道,我為什麽明知被算計,仍然答應你娘親嗎?”

“這,我實在是不知,想來母親必有為難之處。”沈昭搖頭道。

“我看不上沈念,不是因為她去青樓梳頭,名聲有損,”雲氏端正坐姿,漫不經心道,“是因為她心軟,愚孝。”

眼皮一掀,閃過狠厲,“不知道有些親人是累贅,該斷得斷。”

沈昭聽的心一驚,至此,她終于明白,雲氏為什麽忽然變臉。

微思量一下,試探道,“今日有娘家鄰舍來看望我,那婆子粗鄙,怕擾了娘清淨,便沒禀報母親,是兒媳的不是。”

雲氏見她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心下寬了些,又一語雙關道,“如今雖說府中寬裕,只是雲家到底家底單薄,經不住那打秋風的無底洞成日來惦記,既是粗鄙之人,你好歹也是一府主母,也不是那泥腿子随意便可見的,往後只管讓門房打發了便是。”

“兒媳省的了。”沈昭乖巧恭敬道。

說了這會子話,雲氏也累了,揶揄道,“你若是一人睡害怕,不若跟我去福瑞園睡?”

沈昭馬屁拍的更響道,“得母親指點,這會子心中明朗,便也不怕了,母親操勞了一日,怎敢再勞駕您,兒媳還是不叨擾了。”

“朝中諸事繁瑣,舒兒本就疲累,後院之事,莫再給他添煩憂,他愛去哪房便去哪房,那沈念是個軟弱的,也不會與你争,更不是你的對手,你也別太黑了,到底是你親姐。”

自己兒子的心意,她還是知曉的,否則,她哪裏又想和雲家結親?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京都有多少高門閨女,哪輪到她沈昭?

雖然雲氏自己也不幹淨,可她再錯,雲舒也是她親兒子,不會拿她如何。

沈昭有些氣悶,這簡直是被雲氏攥個地雷在手裏,只得愈加恭敬。

“若有下次,我能讓舒兒娶你,也能讓她休你。”雲氏又恐吓道。

這話不可為不重。

沈昭心下緊了一分,乖覺的扶雲氏起身,不顧寒風,直将人送至院外,才哆嗦着回屋內。

***

汀蘭院內,雲舒經沈昭這麽一鬧,也沒那麽急切了,回到房中,先是和阿古喝了合卺酒,又讓她吃了生餃子。

阿古疑惑的說了句,“生的?”

雲舒哈哈大笑,将人壓在身下。

粉荷玉璧撩人醉,金-針刺-破桃花蕊。

阿古沒有痛感,只有歡愉,玩到高興時,想起冊子上的姿-勢,一個翻身,反把雲舒壓到身下。

雲舒一懵,不禁愣住,進而不可思議。

饒是他沒有經驗,也知道,沒有女人初-次能這麽……

饒是他之前有心裏準備,此刻心頭仍是閃過一絲失落。

他想開口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種種跡象表明,她的确已經……

又何必徒惹她難堪?

心裏別扭了一會,身體那極-致的愉悅傳來,漸漸便也淡了。

事畢以後,雲舒先把阿古支去淨房,割破胳膊,淋在帕子上,後打開門,将綠蘿叫進了房內。

将元帕交給綠蘿,問道,“你知道怎麽處理嗎?”

綠蘿見了元帕,先是詫異,她出自青樓,對這東西太熟悉不過,這顏色乍看是一樣的,實際比落紅暗了些。

轉頭,瞥見了雲舒手臂的血痕,立刻明白了。

沈念是天然沒有落紅。

這類人雖然極少,偏巧沈念就是。

倒黴的是她又出入過青樓,她能認得出,保不齊那驗元帕的嬷嬷也認得出,這要是傳出去,沈念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立刻收進手中,對疊起來,道,“少爺放心,我必定處理妥當。”

綠蘿将元帕拿在手中招搖,一路上很多丫鬟婆子見了,都有些臉紅,然後打了水,親自洗了。

二等丫鬟畫娟不解道,“這帕子不是得交到老太太身邊的李嬷嬷處檢查嗎?”

綠蘿慌忙道,“檢查這個做什麽?少爺都親自驗了身子了,還能有假?這官員府邸規矩就是多,哎呀!這可怎麽辦,已經浸在水中了,我給姨娘惹麻煩了。”一跺腳,“算了,我明日端着着盆去吧。”

畫娟雖然綠蘿有點怪,可又說不出,畢竟若是元帕真有問題,少爺能不知道?

最後得出了結論,綠蘿是個不知府中規矩的,難怪都說念姨娘出身差,連這等規矩都不知。

雲舒親自将阿古洗好抱回床上,又獨自返回,在水中擠了些鮮血,然後才喊了丫鬟進來收拾淨房。

一切收拾完畢,雲舒将人攬在懷裏,兩人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金-針刺-破桃花蕊--明代馮夢龍《三言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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