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工作
林淇淇和司妍算是和好了。
把前因後果想一遍，林淇淇覺得，司妍在當時的情境下确是沒辦法解釋，而且她向來好說話，只要司妍頂一張雙頰泛粉的臉、含情脈脈瞧人，那一顆資深顏控的心完全溺在清澈明亮的水眸裏，根本生不出氣了。
林淇淇身上有兩大不治之症：容易心軟，看臉待人。
悲傷的故事。
就像現在，林淇淇大早上收拾家裏，中午奔走在市場之間，下午又碼字又做飯，累得筋疲力竭，好不容易能在沙發上休息片刻，卻怎麽也坐不住，滿腦子都在想一個問題：司妍吃藥了吧？
林淇淇記得，她買的感冒藥有效但難吃，一次吞六顆的膠囊，放到舌頭上已能感受到藥味，順利吞下肚子後不是結束，太多的水與膠囊混合起來搞得飽脹，打個嗝一股苦澀翻湧而上。
中午的時候，司妍還得她看着才老老實實吃完了，全靠自覺的話……
越想越不放心，林淇淇找到手機，撥了電話。
“喂？”司妍接得超級快，清朗不少的聲音帶着笑意說，“想我啦？”
以往面對這種調侃，林淇淇只會翻個白眼，可是，此刻的她不由自主回憶起這兩天來的摟摟抱抱，品出點暧昧，審問的氣勢硬生生軟和下來，出口的聲音細細弱弱，小心哀求似的，“吃……吃藥了嗎？”
司妍大概也被她彎彎繞繞的調子繞進去了，輕笑之後啞聲答，“在吃呢。”
些微的震動自聽筒顫到了心裏，林淇淇咬唇，“那快點吧，吃完早點睡。”
“噢。”司妍咕嘟喝水聲響起，長舒一聲說，“明天吃什麽？”
“……”
重點永遠是吃嗎！
林淇淇沒好氣，司妍倒是欠揍地“喂喂喂”好幾聲，反複問着“吃什麽”。她聽得越發煩躁，幹脆一咬牙下了決定：“感冒還想吃什麽？粥！”
說完，她結束通話，平複一下呼吸回電腦前去碼字，準備閉關前，鬼使神差把鼠标移動到了網絡連接的地方，刷新可用連接。
第一個，她家的網，第二個……
“真的只吃粥嗎qaq”，
林淇淇冷哼一聲，繼續往下寫，半章後再看。
“肉！給點肉！”
關掉網絡連接的界面，林淇淇補完了一個章節，不緊不慢地去看司妍又改了什麽名字。
“交了夥食費不給點單哼。”
好一個傲嬌的“哼”。
林淇淇很無奈，司妍的口味偏重，一旦吃肉可受不住清淡，少了油水唧唧歪歪半天，對病情沒什麽益處。她想耐心地勸，司妍卻又改了路由器名字：“給你645元只求一餐肉啊qaq。”
這不是錢的問題！
林淇淇準備打電話跟司妍理論一下，在撥號的時候看到自己沒關閉的筆記app，上頭顯示着她平時記下的靈感，停住動作。
不是沒開坑，就是……
一！個！都！沒！寫！好！
悲從中來，林淇淇再度去刷新後臺數據，她的劇情流文章反響平平，訂閱降了一陣之後趨于穩定，保持在較低的水平，而新嘗試的小萌文，女主控制欲極強，各種陰郁毒辣，讀者對有愛的cp互動無感，留言全是批評：aa：這樣的女主不征服世界談什麽戀愛（手動再見）
bb：我有沒有看錯萬年單身狗作者寫甜文，我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作者大大，老實說，你比較擅長升級打boss，日常番迷之尴尬……
林淇淇無力扶額，翻找半天，正面的評論寥寥無幾，再看了一眼小萌文，掐指一算。
天啊！這個月的收益再創新低，肯定入不敷出啊！
林淇淇沒了心力反駁司妍的話，老實說，如果不是司妍的補助，她撲街的收益無法保證生活，不敢花光房東退回來的押金，根本無法餐餐大魚大肉的吃，水果也買不起。
“唉。”林淇淇支着腦袋思考人生，一時忘了司妍在等回複。
或許……她應該去找找兼職了？
她思來想去，想要問問司妍有沒有介紹，卻發現路由器名字又變了。
“不理你了睡覺哼！”
好吧，傲嬌睡覺了，明天再問。
林淇淇搖搖頭關電腦去洗漱，再看一眼路由器的名字，揚起嘴角：她能想到司妍說這句話的語氣神态呢。
唔，不要臉竟然也是一種萌。
……
第二天一大早，林淇淇才睜眼便繼續煩憂昨天的生活費問題，興致敗壞不少，有氣無力洗漱。整理完畢，她給司妍打了個電話，司妍接了，迷迷糊糊說：“燒退了，可是好累好困啊，早餐你自己吃吧，中午我再過去，別煮粥了，不想吃……”
林淇淇眼角抽了抽：“哦。”
她只是想問司妍退燒沒有！不是問吃不吃飯想吃什麽！
不過既然司妍已經說了，她已經知道了……買點菜中午別吃粥吧。
嘆了聲氣，林淇淇看看家裏沒什麽存糧，去外頭溜達一圈，發現自己與世界格格不入。
小巷裏的醬香餅新鮮出爐，酥脆新鮮，悠長香味飄了半條街，饞得人排起長龍，隔壁的馄饨攤也是生意紅火，老板大勺一舀，帶了皮薄餡大的馄饨沒入濃白高湯，不一會兒颠了颠，晶瑩剔透一個個在裏頭翻滾，起鍋時聽顧客吩咐撒一把蔥花，透着肉色的面白馄饨沉浮，星點嫩綠點綴，一碗一碗被人領回了桌上，尾巴的包子鋪霧氣騰騰，蒸籠一掀，飽滿粉嫩的包子饅頭若隐若現，如同燕瘦環肥的各色美人，待字閨中，半遮半掩……
林淇淇吞了吞口水，數了數兜裏的錢。
第一張紅色毛爺爺，司妍的，第二三張綠色毛爺爺，她的。
統共2塊錢，不用司妍的資助買她的早餐……
難為毛爺爺了！
林淇淇攥了攥拳頭，想想家裏剩什麽能對付，左看右看，買了一把豆芽，回家自己煮面條吃。
司妍是身子病了，她是錢包病了，林淇淇一邊煮鍋下挂面，一邊炒鍋煎個蛋，差不多後盛出來，再加油蒜幹椒爆香，倒入切丁的番茄翻炒，加點雜七雜八的調料試試味道，添水煮湯，快起鍋再放雞蛋面條。她不喜歡豆芽太多味道，只愛用爽脆的口感伴着黏彈的面條吃，索性就着面湯燙豆芽，最後盛入碗裏才把清脆純味的豆芽擱進去。
大功告成，林淇淇端碗下意識走向電腦，忽然想起昨天文下的打擊，一轉彎去了客廳看電視。
地方電視臺正播放天氣預報，友情提醒清晨濕氣大，上班族們注意防寒，避免感冒。林淇淇吸吸鼻子，哈一哈吃面條的熱氣，不由回想到之前自己也是上班族的一員，雖然每天痛苦了些，總不至于為入不敷出而擔憂。
林淇淇動搖了，最近狀态不好，每天和司妍吃個飯就要耽誤一個兩個小時，更不用說和司妍說話的時間，碼字效率低，讀者不買賬，這一條全職之路前所未有的艱辛。
要不……試着找找看？
刺溜刺溜吸完了面條，林淇淇草草收拾，回電腦桌前登錄招聘網站。
林淇淇的經驗短短一年，還是當初家裏找關系進大公司混的，幹的活繁瑣沒技術含量，融入不了集體匆匆離職，把媽媽急得直罵。現在，林淇淇明白媽媽為什麽那麽激動：她完全沒把握好機會，能力減退，人際交往方面沒有長進，而七月正是應屆生求職高峰，她比不得後生年輕活力，又不如經歷豐富的前輩，再找合适的下家，難了。
只好拿出當初的氣勢，林淇淇把履歷潤色漂亮點，不管符不符合要求海投幾次，期望哪家着急用人打來電話，然後腳踏實地寫文去——找到工作前，總不能不吃不喝吧？
林淇淇一寫文全神貫注，手機丢在客廳茶幾半天沒管，直到司妍來敲門才看了看鐘。
“一點了。”司妍倚在門邊，昂着頭背着手，一副“大王來巡山”的嚣張樣，說，“你不叫我起床。”
林淇淇下意識伸手去探體溫，發現司妍已經退燒輕松了一些，不再費心思溫聲細語，板臉，“自己起！”
“起啦。”司妍眨巴眼，“飯呢？”
“沒做。”
司妍失望地“啊”一聲，扁嘴，“那怎麽辦。”
“我給你下面條。”
“也行，不是粥。”司妍嘀咕着，亦步亦趨跟到廚房，“以後別這樣啦。”
以後？
林淇淇想到要找工作的事情，支吾道，“以後我可能不給你做飯了。”
“啊！？”司妍瞪大眼睛，“你外頭有人了？”
不做飯＝外頭有人了……這是什麽思維方式！？
林淇淇哭笑不得，解釋，“寫小說賺不夠生活費，我想試試找工作。”
“噢。”司妍點點頭，卻說，“你不用找，我來找就好，你在家玩電腦買個菜做個飯，很簡單的。”
看司妍理所當然的樣子，林淇淇無奈，“不好吧，而且你打算一直兼職嗎？”
司妍默然，站在一邊咬唇不語，水汪汪的眼睛凝視着她，隐隐含着委屈。
怎麽好像她抛棄了司妍一樣？
林淇淇被瞅得渾身不自在，推推司妍，“這裏油煙大，去餐廳坐吧。”
“投簡歷了？”司妍追問，
林淇淇點點頭，生怕司妍再問，大火燒旺放菜入鍋，噼裏啪啦一陣亂響。見到沒說話的機會，司妍出了客廳，不一會兒捧着手機小跑過來，笑眯眯道，“有電話。”
看到本市的座機號碼，林淇淇心裏一動，關火擦手，謹慎接聽，“喂，你好。”
“林淇淇，”對方直呼姓名，輕笑，“我是小廖，好久不見。”
林淇淇一愣，再看了看來電顯示，聯系小廖，從遙遠的記憶中搜索出了碎片。
這……這是以前公司人事部的號碼！
“你好你好！”林淇淇又是好奇又是激動：這個招她進去的人事部經理，沒什麽利益沖突，挺照顧她，突然打電話來挺驚喜的。
“我們收到了你的簡歷呢。”小廖溫柔道，“你最近在找工作？”
或許……有機會回以前的公司？
林淇淇想到這種可能，郁悶的回憶在腦海裏閃現，低落下來，在說話時故作輕松，“是啊，公司又招人了嗎？”
“是。不過，我想介紹你去另一家公司。”小廖輕輕說，“很有名的，s集團總部。”
s集團？知名企業啊！名校畢業生擠破頭想進啊！林淇淇這種三流大學畢業的人想也不敢想啊！
她震驚，小心問：“我……我能去？”
“嗯，我和他們的hr認識，s集團喜歡踏實能幹的，我覺得你很合适。”
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林淇淇不大敢相信，猶豫道，“真的嗎？你覺得我合适？”
“對，如果你希望的話，我把你的簡歷發給他們好嗎？”
發個簡歷有什麽損失？
林淇淇答應下來，不斷道謝，挂掉電話時春風滿面，奔到餐廳裏跟司妍說，“好像有機會！小廖介紹我去s集團總部哎！
“小廖？”司妍挑眉，“男的女的？”
“以前公司人事經理，”林淇淇猶自興奮，“s集團哎！”
司妍抿抿唇，強笑一下只說，“菜糊了。”
“噢！”林淇淇回過神來，把手機一丢奔回廚房。
司妍托着下巴發愣，聽到炒菜聲中小廚娘隐隐約約的哼曲兒，把沒說出的話壓在心底。
s集團，她家的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