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意
到了樓下，林淇淇被外頭悶熱的天氣吓到——雲層厚實布滿天空，沒有一絲風，像是密封的蒸籠，人只要在那裏一站就感覺喘不過氣，心煩氣躁，憋出一身汗。
她不由皺起眉頭。
這麽熱，司妍放着有鹽水毛豆的空調房不呆，跑哪兒去了？
嘆一口氣，林淇淇拿出手機，再撥打司妍的號碼一次。與上一次相同，聽筒裏的系統不厭其煩地重複“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林淇淇有點慌。
這一片商業區那麽多人，手機信號很好的啊！說暫時無法接通，如果不是信號問題的話……司妍屏蔽她的來電了！？
林淇淇想了想，上一次無法聯系到司妍，還得追溯到剛認識的時候，後來司妍解釋是正與經紀人商讨騙爸爸的大計劃，東奔西走，租車買花，沒顧得上接電話，那這一次……
買啤酒顧不上接電話了！？
外頭天氣那麽熱，林淇淇穿着套裙絲襪，随便一走就是一身汗。身子貪圖享受的惰性使然，林淇淇不大願意離開舒适的空調環境，冷靜下來，想要确定一下方向再去，不想跟無頭蒼蠅似的碰運氣。
考慮再三，她回身去找秦伊，準備問一問這附近有哪些超市便利店，以推斷司妍最有可能會去哪裏。
“買啤酒？”恰逢午休，秦伊比較空閑，拉了她到公司裏的食堂坐，笑眯眯聽完後皺眉，“上班喝酒，不大好啊。”
林淇淇解釋，“呃，不是，是司妍想買啤酒，現在好久沒回來，電話也打不通。我對這附近不熟，想問一問司妍可能去哪兒……”
秦伊蹙眉更甚。
莫名心虛，林淇淇知道自己是讓上司跑掉的罪魁禍首，在秦伊疑惑的目光中弱弱說，“也可能是她肚子餓了，吃飯吃久了沒回來，附近有好吃的店嗎？”
輕笑搖頭，秦伊斷然道，“不可能。”
“啊？”林淇淇作洗耳恭聽狀。
秦伊猶豫片刻，緩緩道來，“司妍應該是和小馮出去了。”
小馮？
林淇淇一時沒想起來這個人，歪着腦袋暗忖。
“小馮是司妍的經紀人，幫她處理書畫方面的工作。”秦伊看出了她的不解，耐心告知，“早上九點半左右，小馮從k市回來，到公司想找司妍。”
林淇淇更不明白了，“九點半的時候，司妍在啊，怎麽不直接上來呢？”
“我是這麽說，聯系一下司妍辦公室就好，”秦伊笑意盈盈，“但他多問了一句，司妍是不是一個人，我說你在那兒一起辦公，他不肯上去了，連打個電話通知也不願意，是不是很奇怪。”
林淇淇沒聽出調侃意味，木然點頭，“好像是哎，難道……”
意味深長地勾起嘴角，秦伊托着下巴，循循善誘，“你覺得是為什麽。”
琢磨了一會兒，林淇淇回憶起司妍跟小馮聯系時輕快随意的口吻、小馮捧着玫瑰花焦頭爛額等待盛裝打扮的司妍下樓的畫面……
那兩個人好像很熟！
林淇淇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他是嫌我礙事了，想單獨跟司妍說！”
“……”秦伊笑容僵住，揉了揉眉心，幽幽道，“或許吧。”
林淇淇點點頭，感覺心如明鏡萬事皆知，起身道，“那我在辦公室等她好了，不會去打擾的，還好我先找了你……嗯，謝謝！”
說罷，她精神抖擻地回去，留下在原地愣神的秦伊。
“唉。”秦伊納悶，嘀咕道，“明明是小馮嫌自己礙事，不想當電燈泡。莫非……司妍還沒下手？那她們在辦公室做什麽呢？現在的人真會玩啊……”
……
回到總經理辦公室，林淇淇看了眼時鐘，1點45分，打算好好整理資料的提綱讓司妍溫故而知新，不辜負司先生的期待。
她充滿幹勁，一份份文件看過去，艱澀冗長、密密麻麻的正文全要過腦子一遍，篩選出最有用的信息，記錄在紙上，特別麻煩。林淇淇以為重點不多，本是手寫，指頭發酸了才弄了一頁，把目光轉移到了腳邊的電腦上頭。
那是司妍的筆記本電腦，專門拿來誘惑她的。
前天，司妍聽資料聽煩了，沁甜的聲兒一下下喚她，“淇～淇～別念了嘛，玩玩電腦放松放松。”
林淇淇瞅一眼總經理專座的臺式，義正言地搖頭，“我怎麽能用上司的電腦呢！”
司妍撇撇嘴，昨天便搬來了家裏的筆記本電腦，“吶，蹭飯鄰居的電腦用不用？”
林淇淇還真心動了一下，可一瞧壘成小山的文件，堅定拒絕：“先看完！”
筆記本電腦就這麽被她們忽略了，放在腳邊小櫃子上積塵。
“還好司妍沒拿回去。”林淇淇整理了下臺面，抱筆記本電腦上桌，通電開機。電腦開機很快，10秒後林淇淇見到了司妍電腦桌面，零零碎碎五個快捷方式，背景是一張照片。
司妍盛裝打扮，抱着托了獎章的精致盒子望着鏡頭，在鎂光燈下勾唇淺笑，豔光四射。
好……好漂亮……
林淇淇看呆了，上一回司妍穿着禮服幹蹭飯的事情，怎麽看怎麽不要臉，沒想到端莊正經起來那麽驚豔！
上下左右遠近高低把這個照片瞅了半天，林淇淇揚起嘴角，打起精神去桌面找文檔，卻發現五個快捷方式裏，我的電腦占一個，回收站占一個，殺毒軟件占一個，剩下的兩個，一個名為“照片”的文件夾，一個是“美食征服世界”的網站。
林淇淇雙擊“美食征服世界”，歡迎界面是個萌萌噠小蘿莉往屏幕方向砸東西的動畫，圓圓一坨小包裹，展開後是一張美食圖片，下面寫着字：x月x日，糊你一臉照燒雞腿。
真是……神奇的網站，神奇的司妍。
林淇淇看了看，确定是可愛風格的吃貨交流基地，不感興趣地關掉，不巧點擊鼠标的頻率太高，打開了照片的文件夾，映入眼簾的第一張，是兩個人的合照。
她知道不大好，仍好奇放大來看，照片裏依然是捧着獎章的司妍，美得360度無死角，而她的身邊，有另一個沒死角的小馮，西裝筆挺、英俊帥氣，虛虛托着司妍伸過來的獎。
天造地設，養眼至極。
不知怎麽了，林淇淇看得心生郁氣，悶悶不樂關掉了照片，找到文檔打開整理資料，想要把腦子裏那張合影趕走。
但是，那張照片像是烙下似的，她時不時想起一回，甚至腦補起別的東西。
司妍中午和小馮吃了什麽？也會軟萌撒嬌要小馮夾菜嗎？
司妍現在在和小馮做什麽？手牽手逛街嗎？一說話也會頭靠頭肩并肩，親昵交談嗎？
哼！熱死你們！
林淇淇憤然，甩手不做正事，找個電影面無表情看到了下班時間，不死心撥號……
“您好，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之前還可能是沒信號，現在居然關機！
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林淇淇生氣，拎起包包下樓回家，打算自己做一大桌好吃的，拍下來發給司妍再吃個精光。
然而，實施起來并沒那麽容易。
走到樓下，林淇淇遠遠聽見外頭的狂風大作、雷雨交加，湊近玻璃窗一瞧，傻眼：這這這……怎麽回家？
不少上班族跟她一樣被困在那裏，計程車司機聰明地過來，客似雲來。
林淇淇只有幾百米的距離，不作他想，打算等雨停了再走，恰好聽到旁邊的對話。
“我家才幾百米，不用打車啦。”一個妹子不願意上計程車。
頗有風度的男士笑得一口白牙，溫柔道，“聽話，淋雨會感冒的。“林淇淇把兩人的臉糊上馬賽克，想成了司妍和小馮，湊過去陰臉壓嗓，冷聲道，“兩位，你們不坐能讓給別人嗎？”
“就走！”男士不由分說地摟過妹子，塞進車裏，心有餘悸地回看林淇淇一眼。
哼！感受到單身狗的怨念之力了嗎！
林淇淇站回原處，目視前方，看一幕幕精彩的戲上演：開車來接人的老公，感情很好的朋友并肩頂衣服奔出去，笑得沒心沒肺，路過的家人冒雨送傘，淋得一身濕也笑着說，“走，我們回家。”
最後，雨沒停，大廳裏卻只剩林淇淇了。
林淇淇想起以前，不怕大雨傾盆的天氣。小學時，爸爸會給她來送傘，大學時，室友有空會順道帶來兩把傘，同路的妹子看她一個人站着，貼心提議一起走……
現在，這座陌生的城市，只剩下她了。
雨聲滴答滴答，林淇淇望向水霧籠罩的外頭，天際與地面混沌一片看不真切，仿若是另一個世界，而她困在這裏不知何處可去。
有點小憂傷呢。
林淇淇從包裏拿出給司妍準備的食物，慢慢吃起來。
濕氣重，三明治軟塌塌的，沙拉的蔬菜蔫了吧唧，雞肉不新鮮，毛豆在醬汁裏泡了太久，鹹的吃一口送半杯水……
如果司妍吃的話，肯定愁眉苦臉，挽了她的手賣萌，用胸前柔軟不知羞的蹭着胳膊，“淇淇～能不能不吃啊～”
想司妍幹嘛！
林淇淇拍了下沒出息的自己，草草塞進嘴巴裏，味同嚼蠟。
“淇淇？”
聽到聲音，她愕然擡頭，對上一張濕漉漉滴着水的臉，那眸裏星光點點，漂亮而熟悉。
“有吃的不等我啊。”司妍甩掉手上的水，指了指外頭的車子，眉飛色舞，“走，我們回家。”
這個城市，不是只剩下她，也有人跟她說“我們回家”。
林淇淇鼻子發酸，支吾問，“你……怎麽淋濕了。”“冒雨回家開車，”司妍拿冰涼的指尖點點她的臉頰，“換衣服太久了，怕你等啊。”
溺在溫柔又理所當然的語氣裏，林淇淇感覺這段日子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明晰起來，上前一步抱住司妍，胳膊在纖細的腰上纏得死緊。
“幹嘛呀。”司妍笑着拍拍她的背，“會弄濕你的。”
林淇淇搖頭咬唇，不肯松開。
把蹭飯當了日常，看到賣萌就受不住，對靠近的小馮生氣，吃飯時想到的是一邊美色惑人一邊挑三揀四一邊搶自己肉吃的司妍，不生氣反而想念……
怎麽辦，她喜歡司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