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而在威廉·都铎費盡心機地想要拯救莫爾一家之際,白廳宮裏的安妮·博林正焦急地在壁爐邊走來走去。

對于亨利八世而言,成為妻子的安妮·博林也只是唾手可的女人之一,不過她比那些必須在清晨從國王的主卧裏溜走的情婦要好些,因為她的腹部上刻着“合法”二字,所以亨利八世為了血脈的延續而不得不與他呱噪的妻子同床,這也讓酷愛扮演流浪騎士的國王有種被束縛的屈辱感。

更為糟糕的是,自安妮·博林懷孕以後,亨利八世的态度雖有緩和,但卻沒有像以前那樣尋花問柳,将宮裏的侍女睡了一大半。

正所謂反常必有妖。

在安妮·博林崛起之際,被她嘲笑的不止有原配正妻的凱瑟琳王後,還有那些被國王抛棄的情婦,裏頭就包括安妮·博林的親姐姐瑪麗·博林。所以當國王再次表現出專注一人的态度時,借此崛起的安妮·博林如驚弓之鳥般捏住侍女們的下巴,聞着她們身上是否有讓國王着迷的味道。

珍·西摩在這段日子裏過得簡直是生不如死,她白天要服侍神神叨叨的王後,晚上要拒絕亨利八世一次又一次的求愛,甚至還要提防着那些寧可死道友也不死貧道的侍女們發現端倪,然後将她的存在告之安妮·博林或者諾福克公爵。

在這種高壓環境裏,珍·西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每日除了應付國王夫婦便是祈求上帝的幫助與原諒。這也讓安妮·博林的目光并未在珍·西摩的身上停留太久,因為她實在是太膽小,太蒼白了,所以連安妮的侍女們都不覺得亨利八世會看上珍·西摩,甚至還當着珍·西摩的面嘲笑着瘋子樣的王後。

“看看她現在的樣子,我真不敢想象這是國王曾愛過的女人。”不知為何,安妮·博林和她的弟媳婦,也就是羅切福德子爵夫人的關系并不好,甚至有意在宮裏壓低羅切福德子爵夫人的地位,讓她跟在夫家沒有爵位的瑪麗·博林之後。所以在侍女們偷偷非議王後時,珍·西摩總能看見羅切福德子爵夫人的身影。

“若不是我有個貪婪的父親,也不至于違背本心地嫁入肮髒到連塊石頭都是黑色的博林。”羅切福德子爵夫人一邊麻利地做着針線活,一面冷冷道:“不過說起來,我們兩家也真是一丘之貉。”

“我父親靠我綁住博林家,博林家靠王後綁住國王。”羅切福德子爵夫人放緩了手上的動作,眼裏一片死氣:“所以艱難的永遠是女人。”

“安妮·博林沒法找國王撒氣,便只能在我們身上尋不痛快。”

“可是她憑什麽這麽做?”一位年紀尚小的侍女不服氣道:“她也只是個商人的女兒,根本不具備純粹的貴族血統。看看之前的英格蘭王後都是誰吧!阿拉貢的凱瑟琳,約克的伊麗莎白,佛蘭德斯的瑪蒂爾達還有阿基坦的埃利諾。即便愛德四世娶了個騎士的寡婦,但是對方的母親是盧森堡和勃墾地的王室,父親是亨利六世的男爵兼管家。與之相比,這個靠色欲吊住國王的女人怎能跟她們相提并論?”

“老實說,我很懷疑她在諷刺國王陛下與凱瑟琳王後的婚姻不合法時,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正知法犯法?”羅切福德子爵夫人狠狠拉了下針線,差點将王後的裙子扯出一個大口子:“她的親姐姐早在她之前就當過國王陛下的情婦,所以這算什麽?”

羅切福德子爵夫人裝出一副很疑惑的樣子,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對她要說的事心知肚明:“爬了姐姐情夫的床,然後指責姐姐情夫的妻子曾是他哥哥的遺孀?”

“羅切福德子爵夫人!!”一直都默不作聲的珍·西摩突然尖叫了一聲,惹得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如果你還想要腦袋的話,就不能在白廳宮裏這麽非議國王。”如芒刺背的珍·西摩趕緊解釋道:“而且我們也向《聖經》發過誓,要效忠于王後。”

Advertisement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珍女士也曾向《聖經》發誓效忠于凱瑟琳王後。”羅切福德子爵夫人一開口就将不善言辭的珍·西摩給怼了回去,嘲諷道:“只可惜我們中沒幾人願意追随凱瑟琳王後去裏士滿宮,而忠誠善良的瑪格麗特·德羅斯特小姐也……”

一想到那位在凱瑟琳王後亡故後,決意投身修道院的西班牙侍女,所有人的情緒都變得低落起來,直到寝室裏的安妮·博林猛得摔開房門,沖着壁爐邊的侍女冷冷道:“一群無時無刻都想着偷懶的蠢貨就是這樣服侍你們的女主人嗎?”

“陛下。”斂起真實表情的侍女們全都恭順地低頭站了起來,等着安妮·博林的吩咐……或者辱罵。

面對這些心懷鬼胎的女人們,安妮·博林居高臨下地掃過她們缺乏裝飾的頭頂,覺得上面的珠寶真是暗淡極了。

“告訴國王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讓他找時間過來一趟。”安妮·博林有意摸了摸自己未顯懷的肚子,提醒在場的所有人,她仍是被國王所重視的王後。而在一群莺莺燕燕中,她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了最為溫順的珍·西摩的身上,語氣溫和道:“珍女士,還是由你向國王陛下轉述我的請求。”

“是。”珍·西摩內心苦笑着應下了安妮·博林的要求,在對方的颔首示意下離開了王後的寝宮,向着國王的所在地一路小跑。

與此同時,薩福克郡的韋斯索普大宅裏,瑪麗公主緊緊地握住薩福克公爵夫人的手,直到對方終于從沉睡中睜開了眼睛。

“母親。”弗朗西絲·布蘭登淚流滿面道:“您還好嗎?是否需要我将家庭醫生請過來?”

病榻上的薩福克公爵夫人呆愣了好久才沉默地搖了搖頭,目光一一掃過床邊站着的人,冷冷道:“那個小賤人呢?”

站在姐姐身邊的埃利諾·布蘭登拉了拉弗朗西絲·布蘭登的衣服,示意她別刺激病入膏肓的薩福克公爵夫人。

“那個占着我未來兒媳的位子,但卻私底下與我的丈夫眉來眼去的賤人在哪兒?”遲遲都沒等到回答的薩福克公爵夫人提高聲音吼了一句,令埃利諾·布蘭登條件反射地松開了手,整個人都随之哆嗦了一下。

“看在上帝的份上,請您不要再傷害自己了。”瑪麗公主竭盡所能地想要安慰薩福克公爵夫人,但後者的眼裏卻只有仇恨,還有臨終前的瘋狂。

“查爾斯·布蘭登,我詛咒你。”這一刻,終于看清自己嫁的是人是鬼的薩福克公爵夫人吐出一連串的癫狂笑聲,對着屋外的薩福克公爵,還有臉色蒼白的凱瑟琳·威洛比發出最後的詛咒:“你從我這兒騙取到的一切都不會真正屬于你。”

“而我的兒子,也不會回到你的身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