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得知亨利八世将原本屬于自己弟弟的位子轉送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白廳宮侍衛,還沒從流産中恢複過來的安妮·博林本想直接殺到珍·西摩的房間裏,讓侍女脫下這個爬床賤人的裙子,好讓所有人都看看那她不貞的模樣。
但是她剛跳下床,就被前來照顧她的伊麗莎白·博林強行壓了回去,随後便遭到母親的一頓痛罵:“你給我冷靜點,現在去挑國王新寵的錯處,你是想落得跟當年的凱瑟琳一個下場嗎?”
眼看着大好的前程都随着安妮·博林的流産而被打了水漂,崛起太快的博林一家在短短一年內就嘗到了失寵的滋味,變得惶惶不可終日的同時,也盡量不出現在亨利八世的面前。
免得國王一見到他們,就想起安妮·博林讓他失望兩次的事實。
“我才不會落得跟凱瑟琳一個下場。”安妮·博林奮力掙脫了母親的桎梏,癱軟在巨大的羽毛枕上淚流不止:“凱瑟琳至少還有個兒子,還有西班牙皇帝的幫助,可我有什麽?”
這一刻,安妮·博林終于體會到了前途難料的滋味。
她本就是英格蘭的臣民,現如今的一切也都是亨利八世的饋贈。
倘若亨利八世有意收回這些,那麽安妮·博林又能反抗什麽?
一想到女兒失去國王寵愛的下場,伊麗莎白·博林心下一狠道:“你還記得你在肯特郡的表妹,瑪麗·謝爾登嗎?”
“她還沒嫁人嗎?我記得她已經十六歲了。”安妮·博林已經意識到母親要說什麽,但還是強作掙紮道:“以她的家世,在肯特郡找位鄉紳并不難。”
“你父親已經買下了瑪麗·謝爾登的監護權,他準備送她入宮,成為你的侍從女官。”伊麗莎白·博林也不跟自己的女兒繞彎子,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謝爾登小姐跟你長得有幾分相似,正是青春貌美,豐滿可人之時。如果國王陛下對你失去了興趣,那麽謝爾登小姐應該能燃氣他的愛火。”
“然後你們就能将我這個老女人換掉?”安妮·博林這幾日已經哭不出來了,所以只能幹瞪着自己的母親,像一條擱淺的魚,在陽光下迅速死去:“我想那位謝爾登小姐一定能給國王生個聰明伶俐的兒子。”
“前提是那個兒子是在合法婚姻裏降生的王子,而不是什麽似是而非的國王之子。”伊麗莎白·博林也不願放棄自己的女兒,畢竟一個親外孫的公爵和一個養女所生的公爵還是有決定性的差距。所以她坐到安妮·博林的身邊,盡力安撫道:“你聽着,謝爾登小姐只是在你不方便時的替代手段,而國王眼下也沒心情計較你的流産,所以你得趕緊養好身子,在國王解決叛亂者前再懷上孩子。”
“那珍·西摩呢?”安妮·博林還沒忘記自己的情敵,于是抓住伊麗莎白·博林的手臂追問道:“她的哥哥可是奪走了屬于喬治的東西,我絕不能輕易放過她。”
“可你也不能将她逐出宮廷。”伊麗莎白·博林可比自己精神失常的女兒要冷靜:“我們還不能證明珍·西摩就是國王的新情婦。況且你對珍·西摩的刁難也會助長國王對她的憐愛,別忘了當年你就是靠這一招挑起凱瑟琳王後與國王陛下的矛盾,而現在,你可不能變成愚蠢的凱瑟琳。”
“或許我該給她找個丈夫。”冷靜下來的安妮·博林認真籌劃道:“珍·西摩可以成為國王的情婦,只要她不威脅到我的地位,國王跟她共寝多少次都沒關系。”
“身為王後,你可以給她找個又老又醜,身份不高的丈夫。”伊麗莎白·博林冷冷道:“反正在國王得手後,珍·西摩很快就會被國王遺忘。”
“今年的秋季狩獵便是最好的機會。”伊麗莎白·博林讓人給安妮·博林弄了些狼奶,希望這種帶有神話傳說的飲料能夠讓安妮·博林盡快懷上孩子。
為了亨利八世心心念念的約克公爵,同時也為了自己的地位,安妮·博林強咽下腥味十足的狼奶,然後令一位信奉新教的侍女來給她念着《聖經》上的故事。
得到官位的愛德華·西摩從未想到亨利八世能對珍·西摩如此着迷。
因為珍·西摩不識字,也不懂得那些彎彎繞,所以亨利八世用不了以往的情書手段,只能一遍遍地當面闡述自己的愛意,同時也對珍·西摩的感情從剛開始的調情,逐漸演變成了欣賞與強烈的好感。
畢竟同一件事說多了,總會讓人在潛意識裏也這麽認為。
愛德華·西摩或許在某一瞬間期待過自己的妹妹能夠徹底地取代安妮·博林,但是當下,他更要戒備國王因為珍·西摩一次又一次的拒絕而惱羞成怒。
“妹妹,你總不能對國王一直拒絕下去。”還沒捂熱新職位的愛德華·西摩退而求次道:“要不我給你找個丈夫,然後你便能安心服侍國王陛下。”
珍·西摩沒有回話,而是緊緊地握住胸前的挂墜盒,在愛德華·西摩的期待目光下開口道:“我會嫁一位高潔的紳士。”
“那……”
“但我不會成為國王的情婦。”珍·西摩斬釘截鐵道:“我将是丈夫的妻子,而不是借着婚姻的皮囊行茍且之事的妓女。”
說罷,珍·西摩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沖着愛德華·西摩屈膝道:“我會在王後陛下驅逐我之前離開宮廷,我想你們也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所以能看在上帝的份上,放過你們可憐的妹妹。”
“放過?”愛德華·西摩注視着妹妹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我可不想放棄一個唾手可得的爵位。”
“喬治·博林那樣的二流子都能當上子爵,我未必不能。”
“怎麽,她還不願意成為國王的情婦?”被愛德華·西摩弄到國王身邊的托馬斯·西摩,在珍·西摩離去後悄悄說道:“博林家又要給國王送女人,你得讓珍抓緊國王的寵愛。”
“你覺得那個呆子會聽嗎?”愛德華·西摩若有所思道:“讓她借此冷靜下也好。”
“只有讓她明白國王的心是多麽的不牢靠,她才會學着放棄自己的愚蠢,然後抓住現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