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操場上風很涼，燈也熄了，于是夜空上頭的銀河看得璀璨，星星也綴滿天空，墨藍的夜色催得一些思緒滿溢。有個人一直在操場上跑着圈，一圈兩圈，也不知數了多少圈，在唯一的樹上一盞燈下還是被一道身影給攔住了。

其實也說不上攔，他只是默默站在燈下，微黃的燈光給他的發上撒上一點光暈，而面容是看不太清晰的。他站在那兒，像是在想着什麽，沉默着。

餘罪瞧見了他，還是控制不住往他那邊去了。他想着，跟個小可憐似的，好像是我欺負了他似的。不過被一靠近的時候，解冰擡起眼睛來看那個人的時候，那黑得很沉的瞳仁好像是要吞噬什麽，餘罪在裏面看不見自己的倒影，那就是他被吃掉了呀。

解冰硬着嘴，他不說話，那個人也不說話，但是他不願意自己看起來是那麽可笑的。他以為自己到操場上來就已經夠了，他居然還站在這兒等了，他居然還和他對視着，但是下一刻他是要走的，他是要走的。

“哎，別着急走啊。”他聽見有人這麽說，解冰就梗着脖子看他，那個人可能是跨着肩，所以比他矮一些，表情不複往常的戲谑居多，而是難得蹙着眉的正色神情，“怎麽啦，別一臉這表情啊。”

這一句話是正惹着了，解冰忽地睜圓了眼一手就攥住了他的領子，低吼道：“你他媽說怎麽了。”

被扣住了領子的人雙手舉起示意，不過從解冰嘴裏都聽到髒話了這人真是氣急了，好心想解釋說：“我真沒什麽意思，只覺得那局有詐，你知道吧？”

“我他媽知道什麽？誰今天冷不丁說退出的？”解冰從來沒想過這人會不想做警察，即便是以前還看他不爽的時候，他只覺得這人做警察了都這麽混，不當警察了以後是給自己找麻煩啊，所以怎麽能不做警察？那他去幹嘛？

被抓了衣領子的人動了動唇角，眼睛裏閃過一點掙紮，不過還是偏過頭穩着聲音說：“感覺不太好。”

“所以都是在逗我玩兒是嗎？我還真他媽蠢！”解冰還是克制的神色，可是暗色的眼眸裏是更深沉的燃燃焰色，這時候餘罪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因為他轉頭看見了他。

“別腦補那麽多好嗎，我什麽時候——”餘罪皺着眉，很不耐煩，可說到一半卻有些說不下去，因為他發覺自己想說的是一些特少女的東西，可怕的是那些都不是從什麽電視劇裏瞧來的，卻是自己想說的。

解冰盯着他，眼睛裏盛極了的焰色他以為還能燒下去，可是沒想到會熄滅。因為看着這個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開不了口說他，因為不是不熟悉，而是太熟悉，和這個人相處的記憶居然比他和安嘉璐在一起的時候還要長久，而那些日漸浮現的情緒不是太過明朗的東西，糾纏着不服氣與一心的比試，到現在他已經分不清楚。

“不過，我有什麽資格管你呢。”他松開了他的領子，他瞧着他，一字一句的這麽說。

餘罪想伸手去握着那垂落的手腕子，而真正觸上的時候是一片冰涼。他以為自己還會和他解釋下去，可心頭也是說不清道不明，他很糾結，明明知道自己對于突然到來的特偵處處長許平秋的事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只想過個安穩的日子，那深淵般的他不想踏過去，現在看着這個人的樣子，他卻不舍得了。他不舍得，他看着這個人，在夜風裏等着他皮膚都發涼的人，真的要放棄嗎？

解冰看着很冷靜地把他的手從自己腕子上松開了，盯着他的黑色的眼珠說：“松手，不想走之前還要打一架吧。”他也知道自己其實在很用力的克制了，不然真的會撲上去一拳揮過去。然後停在他面前，可能還是下不去手。這不再是格鬥教室裏普通的比試，而是氣狠了真正的打架。要是這一架打完，可能真的不會見到對方了吧。他居然很舍不得。

于是就把那人留在了操場上，自己回了宿舍。睜着眼躺倒了天亮，第二天大家就收拾收拾東西回家過這一個禮拜的假期，一個禮拜七天，一百六十八小時，一萬零八十分鐘之後，可能就不會見到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