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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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艮兒,哥哥保護不了任何人”

說出這句話,瞿起的眼裏已經滿含淚水,緊緊握住的拳頭也随着肩膀的起伏顫抖。謝謝你,這三個字,在石板砸下來的時候,也從那個男人的口中說出。他救的人,最終救了自己,他答應帶回去的銀狼,為了自己永遠地在異鄉與鐘離艮分別。

保護,這樣算是什麽樣的保護?

鐘離艮聽着這帶着顫抖的聲音,慢慢擡頭站了起來,眼前的瞿起極力地克制住自己的眼淚。還是控制不住溢出眼角的那滴,鐘離艮松開手裏的繩子,伸手抱住瞿起,靠在他肩頭。

“哥哥,你能保護我們,只是不能幫我們選擇”

選擇,這樣大概是最好的選擇。

瞿起再也沒說一句話,林子依舊很安靜,鐘離艮能感受到,後背一直滴落的淚珠。他不想讓自己看到他哭,那麽,如果在他懷裏,他是不是就可以哭的很安心。

再回去時,已經是傍晚,長庚星依舊最早地隐隐挂在天上。瞿太太已經擺上晚餐,“瞿起,去叫你爸爸和姜叔叔吃飯了,太久沒見天兒都聊到現在了”瞿起朝着書房走去,門并沒有關,正準備推門進去,“鐘離乾”三個字讓他停下了腳步和到嘴邊的那句姜叔叔。

“可能在越南,部下認識他的人…….”

“不可能!我看着他跳下去的”

“瞿起哥哥,怎麽你們還不出來?”鐘離艮的聲音最終打斷了這對話,瞿起轉身拉着她疾步走向飯廳,遞給鐘離艮幾個碗讓她擺碗。

不一會,姜龍天和瞿耀有說有笑的出來,瞿太太上好最後一盤菜,拍拍手坐在瞿耀旁邊。“看看你們,聊到吃飯都忘了,還得要人去叫”她的說笑,讓瞿起心中一顫,“剛剛內急,還沒來得及叫呢,爸爸他們聞着香出來的吧”說完就開始夾菜,鐘離艮正準備說什麽,卻被瞿起悄悄地拉住。

鐘離艮有些疑惑,但還是什麽都沒說靜靜地低頭吃飯

“艮兒,在這多住幾天吧,讓哥哥帶你好好出去玩玩”瞿耀笑着,卻朝着姜龍天看了一眼。姜龍天也看着他,嘴角極其輕微的揚起,還有難以察覺的鼻息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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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房子,是瞿太太自己公司的度假別墅,自從瞿起汶川回來之後,就從部隊到了這邊。他們以為,山林的安靜,會還他們一個從前那樣瞿起,以為他可以自己走出來。鐘離艮躺在床上,想起餐桌上的那一幕,為什麽?瞿起要拉住自己,為什麽?瞿起要說謊。

山風逐漸大了,窗簾被高高的吹起。鐘離艮下床去拉,剛剛踏出一兩步就被敲門聲打斷。

開門,瞿起正抱着一床涼被,鐘離艮回頭望望,床上的涼被似乎已經夠了,但還是很開心的開了門,讓瞿起進屋。

“晚上風還是有點大”鐘離艮打破沉默,順手帶上了窗戶。

“艮兒,你在姜叔叔家多少年了?”瞿起俯身放下涼被,并沒有要走的意思

鐘離艮感覺有些奇怪,但還是回答了他,“快十二年了,怎麽了?”看他并沒有要走的意思,拍了拍床十一讓他坐下。

“你還能記住,你爸爸長什麽樣嗎?”他并沒有坐下,而是靠在牆邊,用很小的聲音問出了這句話。

鐘離艮一下被問住,十二年了,姜叔叔怕自己傷心,除了梨花木手串,所有爸爸的東西都被他保管起來,特別是照片。爸爸長什麽樣,在她的腦子裏,只剩下了夢裏那個一次次出現的輪廓,只出現了夢裏會有的藍白T恤和三顆星星的軍裝。一直等着爸爸的自己,估計爸爸從自己面前經過,能認出都很困難。

“我…….可能記不住了,爸爸所有的東西都被姜叔叔保管着,他們怕我會傷心”她說出這句話時,也慢慢地低下了頭,這種感覺,很諷刺。

“十二年,已經是家人了吧,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出門”說着開門走了出去,沒給鐘離艮任何提問的機會。

瞿起來了之後,鐘離艮再也睡不着了,自打認識瞿起到現在,他從未跟鐘離艮提起她爸爸的事情。在部隊裏,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前途似錦的上校在最該大展拳腳的時候,當着自己女兒的面跳了崖,他的戰友,像親生骨肉般養育着鐘離艮,他們疼惜鐘離艮,所以鐘離乾和爸爸這五個字,是誰都不會碰的雷區。

床邊的金狐在榻榻米上已經睡熟,她看着金狐,想起爸爸曾經說過,軍犬都是有狼性的。

狼性,是像銀狼那樣嗎?

說出這話的爸爸,怎麽會選擇在自己女兒面前跳崖?這些問題,自己竟然從來沒有深思過,只停留在爸爸最後說的那句“艮兒,爸爸去見媽媽了”。鐘離艮一直想問爸爸,如果見過了媽媽,還會回來找她嗎?

另一個房間,關了燈一片漆黑之中,瞿起還坐在書桌前

“可能在越南,部下認識他的人…….”

“不可能!我看着他跳下去的”

這兩句話一直在腦裏重複,姜龍天說出不可能三個字除了驚訝之外,他明明還聽出了深深的恐懼。為什麽?為什麽可能找到鐘離乾會讓姜龍天有這樣的反應?為什麽不讓鐘離艮碰她爸爸的物件?為什麽這個消息不告訴鐘離艮?

“我…….可能記不住了”鐘離艮這句話裏的絕望,太過分明。

他們究竟在掩藏着什麽?

早上,來的比想象中快很多,姜龍天在隔壁敲着鐘離艮的門。瞿起開門看着姜龍天,可能是眼裏的血絲太過明顯,姜龍天看着他的眼睛,許久,才說出那句,“昨晚沒睡好嗎?”

“忘了關窗戶,可能是風給吹的。”他揉了揉眼睛,朝着姜龍天不好意思的一笑。

姜龍天也跟着笑了,随後轉身繼續敲門,“鐘離艮,起床了,準備出門了”重複了兩三次還沒人應之後,他有些着急,找來備用鑰匙開門才發現被子整整齊齊的疊着,房間裏鐘離艮和金狐都不在。

找到鐘離艮,已經快到晌午,她一個人坐在山上溪邊的一棵枯樹上,金狐靠着她蜷成一團。

“鐘離艮,在家你胡來也就算了,到這邊,你人生地不熟,亂跑什麽!”姜龍天很少會發火,這些年,火氣一大半是用在了鐘離艮身上。只是這次,看起來太像是爸爸教訓自家的孩子,瞿起一旁看着,并未說話。

瞿太太見狀,立馬上前圓場,“找到就好,這邊空氣好,适合遛狗,對吧,艮兒”她扶住鐘離艮肩膀,朝她擠了擠眉。

鐘離艮朝她笑了笑,“對不起,不是故意的,睡不着想找個地方坐會兒”

姜龍天很清楚,這些年來,鐘離艮到處亂跑的原因只有一個,她爸爸。想到這心跳漏了一拍,難道昨天她聽到了?聽到的話應該問自己才對,如果沒聽到,怎麽會突然的想起了她爸爸。餘光掃過一邊站着沉默不語的瞿起,姜龍天轉身下山。

“昨晚一夜沒睡?”瞿起拿過鐘離艮手裏的犬繩,看着鐘離艮充滿血絲和眼皮腫脹的眼睛。

鐘離艮看着他的眼睛,好一會兒才開口,“你不也沒睡好嗎?”

等着瞿太太走遠之後,鐘離艮突然停下

“哥哥,你有什麽事瞞着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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