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莊子上的暗濤被壓下去了,邢岫煙終于能把全副心神投入到莊園建設上去,什麽甄家賈家的事兒都被她抛諸腦後。
源源不斷的鹹魚肉被分到莊戶人家的手上然後被商人收購走,源源不斷的鹽巴被打包運上船,源源不斷的船只來到膠州灣來到邢岫煙的莊子上……
雖然花錢糧買百姓捕殺來的蝗蟲消耗不少,可是商貿的繁榮還是讓邢岫煙的手裏積蓄了一筆數目不菲的財富。
雖然很想繼續置辦田地,但是財不露白的道理邢岫煙還是懂的,更別說,她們邢家還欠着三百多萬兩銀子的債呢。
邢岫煙寫信請示父親,邢忠回信表示不用急着還債,邢岫煙就讓陳力選了幾個人跟船跑海商。
沒辦法,真金白銀存在地窖裏面就跟石頭沒有什麽兩樣,也只有使喚出去的時候才是錢。與其讓它們在庫房裏面積灰還不如想辦法讓這些錢能生出錢來。如今莊子上的庫房也掙錢,這一進一出,相差就大了。
忙忙碌碌,大半年時間就這麽過去了,一轉眼就到了秋天。
七月上半旬還在伏中,天氣還熱,時不時地還能見到遮天蔽日的蝗蟲,可到了八月,秋風一起,天氣迅速轉涼,蚱蜢就少了。
邢家上上下下終于能松口氣。
邢岫煙這才有空琢磨邸報上的各種消息。
也就在這個時候,官場上盛傳甄家的女眷要被押解進京了!
當初甄家被抄家問罪,皇帝特旨,說甄家虧欠國庫虧空太多,着應天府就地發賣。結果世人畏懼太上皇,不敢買。甄家男男女女在金陵鬧市街頭展示了三四個月,竟然一個都沒有賣出去。皇帝無法,只能下诏押解甄家女眷進京,據說要在京中繼續。
官員們背地裏竊竊私語,說如果再賣不出去,甄家那一窩子的男女老少有可能以官奴的形式被賞賜給臣子。
邢忠就知道這勢頭不太對。
殺人不過頭點地。甄家落得如此地步,只怕背後的事情不小。作為甄家的老親,賈家怕是逃脫不了幹系!
邢忠立刻找上了白旭,重新商量婚事。白旭表示,當初他都以為自己只能殉職的時候,未婚妻尚且不離不棄,更何況是如今?兩人重新商量了婚期,中秋節一過,就敲敲打打地辦了婚事。三朝回門的時候,邢家三姨面色紅潤,顯然,白旭待她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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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月,邸報上出現了賈家的消息——跟甄家一樣,曾經巍巍赫赫的賈家被抄家、全家下獄!
得到這個消息的邢三姨當時就慌了神,連忙來找哥哥嫂子,邢忠便讓妻子帶上女兒盡快進京料理此事。
作為山東布政使,邢忠不能擅離職守,也只能讓妻女走這一趟。因為時間關系,邢妻帶着女兒進京之後甚至等不及收拾屋子,直接上了林家。
聽說邢妻并邢岫煙回京,程氏非常上心,不但派了自己的胞弟連日去碼頭上守着,當日還開了側門并親自帶了林黛玉和兒子在大門後等着。
她們已經整整一年未見,有很多話要說,可這些話在邢岫煙取下幂離的時候都噎在了喉嚨裏。
因為邢岫煙變得又黑又瘦,別說跟林黛玉比較了,就是跟她當初離京之時的模樣也是天壤之別!
看着這樣的邢岫煙,程氏都傻眼了:“這,這是二丫頭?怎麽成了這副模樣啦?天可憐見的!這外頭就是不如京裏養人。今年就在我們家過年罷,也給二丫頭好好補補。這麽瘦可怎麽成?!”
邢妻道:“還不是外頭的事兒鬧的!妹妹怕是不知道,這外頭是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牲口使。這不是身邊人手少麽!我們丫頭也只能頂上。能不瘦麽!”
程氏道:“原來如此。都是姐姐教養得好,二丫頭全忠全孝。怪不得外頭有風聲,說要給你們老爺晉爵了。”
邢妻連忙搖頭,道:“哎喲~!這哪成呢?我們老爺封了縣公已經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若是再晉爵,只怕生吃了我們的人都有!我寧可用這個換我們大姑太太平平安安的,就是不知道上頭的意思如何。”
程氏連忙道:“我們進去說。”
進了正堂,邢岫煙和林黛玉、林哥兒重新給兩位長輩見禮,得了禮物,這才在下面坐了。程氏讓奶嬷嬷把兒子抱下去了,這才道:
“姐姐這是想接你們家大姑太太歸家?”
所謂歸家,就是讓邢夫人跟賈赦和離,這樣賈家的那撥爛賬就跟邢夫人沒有關系了。
邢夫人是賈赦的續弦,本身沒有生養過,榮國府裏管家的是王夫人王熙鳳這對姑侄,跟她沒有關系,她要脫身并不困難。
“是。”
程氏想了想,道:“這事兒,還是讓我們老爺跟姐姐說吧。我怕一知半解會壞了姐姐的事兒。姐姐和二丫頭這一路風塵仆仆,想必也累了。先回房歇一會兒。我也好設宴給姐姐接風。”
邢妻聽說,自然說好。
回到自己在林家的小院兒,邢岫煙梳洗過後卻睡不着,就來隔壁找林黛玉說話。林黛玉早預備着了,姐妹二人在套間裏面坐下,只留下雪雁伺候,然後就低聲說起了賈家的事兒,頭一個提到的就是迎春。
原來迎春去年年底的時候定了親,今年一開春就嫁了。她定親的時候就已經是老姑娘,加上從定親到結婚都很趕,甚至相隔不超過四個月,因此外面風言風語鬧了許多閑話,甚至還讓人扒出了司棋的事兒。
她去年就已經十八,今年十九,在這個年紀定親出嫁并不算什麽稀奇事兒。可誰讓之前抄檢大觀園獨獨她的大丫頭被攆了出去?!因此許多人都議論紛紛,說她婚期這麽趕怕是有別的緣故,還在背後取笑孫紹祖做了活|王|八。
孫紹祖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脾氣又躁,貪|花|好|色不說,還喜歡動手,現在又被人取笑趕着戴綠帽子自然要作耗的,結果發現迎春是個面團一樣立不起來的,越發不可收拾。迎春剛嫁沒多久就沒少被家|暴,賈家一出事,立刻勒死了迎春。
邢岫煙都傻了,又問其他人,林黛玉就說起了薛家和妙玉。因為她們都是住在賈家的,跟着賈家一起被拿下之後,刑部就開始核查身份。薛蟠先被發現是在逃多年的殺人犯,戶籍都已經消了,刑部就很幹脆地把他列入了秋後問斬的名單之內,趕巧那會兒正好秋後刑部出紅差,直接就拉到菜市口砍了腦袋。
夏家聽說了薛蟠的事兒之後直接去京兆府敲了鼓,哭訴薛家騙婚,她們家根本就不知道薛蟠在法律上早就成了死人,相關官員一查,同意了這一說法,宣告夏金桂跟薛蟠的婚姻不合法,直接讓她回家去了。
薛姨媽帶着薛寶釵求上王家,結果被王子騰之妻一頓奚落,最後也沒能住進王家,只能另外租賃屋子居住。詳情不知。
還有妙玉。當初她家裏出了事兒,全家下獄,她本該與家裏的長輩女眷一起被發賣,不想她自幼入了空門帶發修行因此躲了過去。這次賈家抄家,她也被拿了,刑部一核實她的身份,哪裏還能讓她飛天遁地地逃了出去?!加上她家的案子早就結了,就是當今萬歲登基大赦天下都沒有輪到她家,哪裏還需要跟賈家這麽費事兒?因此身份一核實就把她押去了教坊。
邢岫煙聽說,當時就傻眼了。
林黛玉看她的模樣,就知道她還記着妙玉的半師之誼,因此小聲告訴她:“我讓人打聽過了,妙玉她,她也沒了。”
邢岫煙半天沒有說話。
良久,邢岫煙才道:“姐姐,我記得甄家很快就被發落了吧?”
“是。”
“那為什麽賈家卻要三司會審呢?”
如果是別人,也許會說是因為賈元春之故,可是林黛玉卻是個極聰明的女子。她沉吟片刻,低聲道:“你是說,那府裏有上頭想要的東西?”
邢岫煙默默地點了點頭。
就算是皇家派出了密探先弄到了甄家的賬本,可是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可是甄家被全家發賣前後才多久?從接駕、虧空這個角度來說,賈家還不如甄家,更別說甄家在江南號稱土皇帝而賈家在京中被邊緣化許久。
見邢岫煙點頭,林黛玉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這可如何是好?!”
邢岫煙道:“看起來,在接我姑姑歸家之前,怕是要先見見我那位姑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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