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站在門衛室門口的方林檎被這一嗓子吓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究竟聽到了什麽，身後又是一聲氣憤的怒喊：“你這個瘋婆子養的貓都是蠢貓！”
“汪！”
方林檎轉頭，正好看到牽着哈士奇的王大爺氣呼呼地往裏走。哈士奇應該認出來了方林檎，不聽主人的指揮，繞着他腳邊轉圈。為了避免被狗鏈把腿綁起來，方林檎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兩步。
王大爺倒是對只有一面之緣的方林檎沒多大印象，看到自家的狗這麽粘着一個外人還有些驚訝，原本怒氣沖沖的表情也稍微緩和了一些：“看來二崽還挺喜歡你的。”
“他叫……”方林檎彎腰搓了把狗頭，懷疑自己剛才聽的是不是兒砸。
王大爺笑着說：“二崽，一二三四五的二，狗崽子的崽。”
一二三四五。
方林檎想起來最開始麥五和他自我介紹的時候就一直強調一二三四五的五。那時候他還真想不到會真的和一二三四五扯上關系。想着他順手撸着二崽的狗頭，一邊不自覺笑了。
二崽鼻子頂到了方林檎握在手裏的小盒子，好奇地張嘴就要咬。
這一幕落在了剛走出派出所門口的林姨眼中就是赤.裸.裸的罪證，她雙眼一瞪，打理利落的小破浪卷随着她的動作一抖，看在被她拽出來的麥五眼裏覺得自己心都跟着抖了抖。
“好啊！這死狗大庭廣衆之下也敢咬人了！我看你這個老不死的還怎麽狡辯！”
王大爺一聽也不管還在往方林檎身上蹭的二崽了，把手上的狗鏈往方林檎懷裏一塞，撸起袖子就怒罵：“我還要說你家那蠢貓撓了我家二崽呢！誰不知道這蠢貓随了你這個潑婦性子！”
在林姨氣得要沖上去撓王大爺的時候，好不容易被林姨松開的麥五忙往前跑了兩步，張開雙臂擋在兩人面前：“好了好了好了！大家都冷靜一點兒。”
麥五站在中間就像是象棋的楚河漢界，把兩位将帥隔開。方林檎這個小兵就跨越界限，牽着二崽站在他同事旁邊小聲問：“怎麽了？”
“林姨家那只叫做咪咪的貓，昨晚不知道怎麽把腿傷了。”這也不是什麽需要隐瞞的事，羅曉斌就和他說了，順便擡起下巴讓他看林姨懷裏。
那只肥貓窩在那裏，眼睛閉着，日常懶洋洋提不起精神的模樣，與平時不同的地方就是前爪綁着一層紗布無力地垂在外面。
Advertisement
只不過加上一層紗布，與平時一模一樣的懶散态度就突然多了幾分虛弱的可憐。
“我都看監控了！我家咪咪昨天就是被你家狗咬了！”林姨隔着麥五大喊。
陳柯在後面反駁了一句：“其實監控只看到咪咪和二崽在一起……”
然而她聲音不大，林姨根本就沒把這句話聽進去，反而更理直氣壯地說：“你聽見沒有！我家咪咪就和你家狗在一起！不是你家咬的誰咬的！”
“……我家二崽不咬人！”王大爺不知道怎麽反駁只好氣得大聲說。
“胡說！剛才我還看到它張嘴就要咬小方！”
“林姨。”方林檎覺得自己有必要幫二崽解釋一下，“剛才二崽沒咬我。”
“差一點兒就要咬上了！”
林姨現在的狀态就是‘天下我最有理’，方林檎也算是看明白了，這根本就沒辦法解釋。
陳柯扶了扶鏡框，深呼吸轉頭進屋：“我看看監控還有沒有線索。”
羅曉斌忙跟進去：“我幫你。”
“林姨，你先消消火。”麥五也想嘆氣溜走，然而他要是也走了，林姨和王大爺恐怕真能打起來。
整個陽水鎮都知道兩人不合，或者可以說是相看兩相厭。其實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太大的矛盾，就因為廣場的歸屬權。陽水鎮一共有一大一小兩個廣場，大廣場位置好燈光好，小廣場就比較偏僻荒涼了。以林姨為代表的廣場舞團和以王大爺為代表的交誼舞團為了争奪大廣場的歸屬權早就在兩年前吵過一次，最後還是在派出所和社區的調解下變成一個團一個月。然而這個建議也不能讓兩人完全滿意，比如下雪下雨的時候怎麽辦？我下雨你那是大晴天你不就比我合适？總之到了現在仍然是兩個團同在大廣場，你跳你的我跳我的，互相争着誰家的音響聲音大，惹得兩人的矛盾也就越來越深。
這種在常人看來不過是各退一步就能解決的事，偏偏碰上林姨這個一點就炸的性格，反而成了件難解的題。
比起林姨，王大爺的性格其實要好很多了，不過這個絕不退讓的習慣就成了林姨的克星。
不過別的都是陳年積怨了，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調解開，麥五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狗咬貓事件上——這都是些什麽事啊！
“王大爺，”麥五調整心情，先從好說話的王大爺這着手，“昨天那麽晚二崽怎麽還在外面啊？”
“我每天晚上都帶二崽出來溜一圈，”王大爺還是被林姨氣得聲音都發抖，“我昨天就在樓門口等它，它一般就在拐角的地方上廁所然後就回來了，昨天也一樣，一會兒就回來了，哪有功夫去咬她家的蠢貓。再說我還要問這只蠢貓為什麽大半夜出來呢！她住在雞冠村那，貓難不成還非要跑在鎮上遛彎？”
“誰不知道貓晚上清醒！我家咪咪每天晚上都往外跑！”
“那誰知道這蠢貓被誰咬的！鎮上又不是沒有流浪貓狗！”
“我都看到監控了！就是你家狗咬的！”
眼看着兩人又要吵起來，麥五忙勸道：“林姨林姨，我們先靜下來好好想想，郝大夫給咪咪包紮的時候說什麽了嗎？咪咪是被咬傷的嗎？”
“……我怎麽知道，我兒媳帶着去包紮的。”林姨皺眉小聲嘟囔了一句，“那也是和那只狗打架傷到的。”
麥五一聽這話就知道林姨肯定不知道咪咪是怎麽傷到的，看到監控裏面有狗就下意識覺得肯定是被狗咬的。
“我給郝大夫打個電話問一下，”麥五在林姨又想說什麽之前打斷她，“林姨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想冤枉任何一個……狗。”
“行吧，問明白了正好。”林姨抓了抓懷裏胖貓腦袋上的毛。
咪咪睜開眼有些不耐煩地叫了一聲：“喵——”
哪知道一聽到它的叫聲，被方林檎拽着的二崽突然興奮：“汪汪！”
一聽到二崽叫起來的林姨更生氣了，她往前走兩步想離這只咬貓的狗遠點兒，哪知道懷裏的咪咪卻突然一改平時懶洋洋的模樣，直起身子把腦袋往後伸，“喵！”
“汪汪汪！”
“喵！”
受傷的咪咪也仍舊是個靈活的肥貓，林姨不留神沒抱住，咪咪就從她懷裏跳下來，一瘸一拐還拐地挺快，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它就跳到了二崽面前。
拽着二崽的方林檎都一臉懵，就看到咪咪一個靈活地騰空跳起——
“啪！”
沒受傷的那只爪子，收起指甲，直接給了二崽一巴掌。
二崽恐怕也被這騰空拳打懵了，茫然地嗚咽一聲。
受傷那條腿微微擡起，滿身威嚴的胖貓叫了一聲：“喵！”
方林檎握緊了缰繩，就怕二崽撲上去公然在派出所門口打架鬥毆。麥五看了眼二崽的體型，也不自覺往這邊挪了挪。
哪怕知道二崽不咬人的王大爺也臉色大變，不由喊了一聲：“二崽！”
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這只被貓打了一巴掌的大型犬卻委屈地趴在地上，甚至還用鼻頭輕輕蹭了蹭咪咪受傷的那只前爪。
郝大夫的電話已經通了，他在手機那頭問：“麥五？”
“郝大夫，”麥五看着面前這一幕小聲說，“我想問……咪咪的傷是怎麽造成的？”
“應該是被什麽東西劃到了，沒什麽大事，就是一個小口子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鐵片之類的。”郝大夫自然記得自己剛包紮完的傷口什麽樣，他說完問了一句：“有什麽問題嗎？”
“沒問題，謝謝郝大夫。”
咪咪看着湊上來的大狗頭也沒躲開，還小聲叫了一聲：“喵。”
這一幕已經完全颠覆了林姨和王大爺的想法，他倆互相誰都看不慣誰，根本就想象不到自己的愛寵反而能夠和諧相處的模樣——或者也沒那麽和諧，畢竟之前還打了一巴掌。
林姨看着眼前的一幕意外地覺得有些心虛。
“那個剛才我和郝大夫打了電話……”麥五開口打斷了大家的沉默，他其實有個想法，但卻不知道要怎麽說。
“其實我覺得，寵物打架的話還是應該讓寵物來解決。”方林檎突然開口，“林姨，我覺得咪咪應該是用自己的辦法把這件事解決了。”
看着兩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冷哼一聲，或抱着或牽着各自的愛寵離開，麥五這才松了口氣：“委屈二崽了。”
“二崽明明是自願的。”方林檎說着把握了一路的盒子遞給他。
“這什麽？”麥五明顯有些驚喜，“你送我的？”
麥五看過來的眼神讓從來沒送給他什麽東西的方林檎難得有些羞愧，他随口解釋道：“房東大嫂送我們的。”
麥五的十分驚喜變成了一分。
好吧，最起碼也是個驚喜，不算特別的失望。
“等我啊，我先去換衣服。”
仍舊很開心的麥五一邊拆着盒子一邊往辦公室走，陳柯和羅曉斌還在監控室不知道幹什麽，麥五站在門口敲了敲門：“下班喽孩兒們。”
也不知道這兩人在幹什麽，一聽到麥五的聲音都吓了一跳，原本幾乎和陳柯一起貼在監控顯示器上的羅曉斌猛地站直身子擋住正在看的那個監控錄像，“啊！下班了！”
“一驚一乍的，像陳柯學學。”麥五搖頭輕笑，“我先走了，你們也早點兒回去吧。”
穩重的陳柯緊張地扶了扶眼鏡：“隊長再見。”
等到麥五離開之後，留在監控室的兩人這才對視一眼，同時松下一口氣。
“那個，”羅曉斌看了眼定格在某個鏡頭的監控，“真是隊長嗎？”
顯示器中，他們隊長側頭好像偷襲一般碰了一下和他并肩散步的那個人的唇。另一位主角的模樣他們同樣熟悉，經常等隊長下班的那個男人。
警局的監控錄像太清楚了，似乎都能看到監控中兩人微笑的表情。
陳柯不想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所以隊長真的和……”羅曉斌似乎不知道要怎麽說，兩只手胡亂擺弄一通，最後還是決定放棄。
“我覺得沒什麽，”陳柯擡頭看他，“你接受不了？”
羅曉斌滿臉糾結：“也不是……再說這也不用我接受吧。我就是，這怎麽說呢……”
陳柯擡了擡鏡框：“你歧視？”
羅曉斌想也沒想地否認：“怎麽可能！”
“那不就行了，反正我只知道這是我們的隊長，在我們入職之後一直照顧我們的隊長。”陳柯取消暫停，原本定格的鏡頭一眨眼消失在穩定有序的監控錄像中，“隊長不過是談個戀愛，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說的對。”羅曉斌也豁然開朗，“我們不是早就猜到隊長在談戀愛。”
“這件事只有我和你知道。”陳柯擡手。
羅曉斌和她默契擊掌。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剝栗子皮，剝了半個晚上。
裏面那層毛皮好難剝啊。
沉迷看小說，太沉迷了，耽誤我碼字。
不過我已經看！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