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方林檎從手機上擡起頭，正好就看到走出派出所的麥五拿着一個紅雞蛋一臉茫然的表情。
“劉嫂懷孕了。”方林檎看他走近，笑着小聲說，“給我們沾沾喜氣。”
麥五握着手上的紅雞蛋，突然想到了什麽，看了方林檎一眼。似乎想說什麽，結果話還沒說出口耳尖先一步紅了。
他這副模樣每次看到都讓方林檎手癢，沒忍住捏了捏靠近自己這邊的那只柔軟耳垂，好似無意間開口：“焦聞剛才給我發了一堆文件，說是你讓他發給我的。”
麥五：“……”
真的想立刻把這個蠢貨拉黑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麥五臉頰漲得通紅後方林檎就不再說什麽了，只走在他身邊笑個不停。
吃完飯，做飯沒幫上忙的方林檎自覺去刷碗，做飯的時候麥五習慣打開廚房的窗戶，今天可能是忘了關。習慣了室內溫暖的方林檎一走進去就打了寒顫，他走到窗邊想要關上窗戶的時候卻看到一朵雪花順着打開的窗戶飄進來。
他下意識伸手去接，只是那朵雪花飛到半路就消失了。
“方林檎！下雪了！”
麥五抱着在他懷裏縮成一團的方小六笑着喊。
陽水鎮的第一場雪下得很大，等麥五洗完澡打着哈欠上床睡覺的時候窗臺上已經落了厚厚一層白雪。
先一步回到卧室的方林檎開了一盞昏黃的壁燈，正靠在床邊看手機。麥五走過去垂下頭，方林檎自然擡頭湊過去，兩人習慣性的接了個吻。麥五的頭發只吹了半幹，還帶着潮氣，蹭在方林檎脖頸的時候讓他喉嚨都有些幹啞。
他把手機放在床頭上，對擠上床還賴在他肩窩上的麥五輕聲說：“想試試嗎？”
“嗯？”麥五擡頭看他，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方林檎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額頭，眉眼彎彎，聲音卻帶着兩分啞意：“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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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五的回應是直接坐起身伸長胳膊從床頭櫃裏摸出來一堆不知道什麽時候買好的東西，斬釘截鐵地回答他：“做！”
……
“下雪了！下雪了！”李默默興奮地跑出去在雪地裏又蹦又跳，“媽媽！徐南哥哥！下雪了！”
“你別着涼了！”徐南拿着她的小圍巾出去抓住這只興奮的小麻雀，給她裹得嚴嚴實實。
李默默一直搖頭掙紮，無果，只能委屈地站在原地聲音從圍巾裏悶悶地發出來：“不能呼吸了……”
“哦哦哦。”徐南忙不疊地又給她松了松。
忙完的李荔站在冰冰涼門口笑着看這一大一小在剛落了薄薄一層的雪地裏踩腳印，過了一會兒徐南放開手讓小丫頭自己去玩，他抖着身上的雪往門口看了一眼，鼻尖都凍紅了，臉上的笑容還是一貫的陽光燦爛：“荔枝姐，我就先回家了。”
李荔還沒開口，李默默就先抓住他的袖子仰頭看着他：“徐南哥哥你這麽早就要回去啊？麥五叔叔都談戀愛了不要你了，你還這麽着急回去幹什麽啊？”
“李默默！”李荔表情嚴厲地叫她。
徐南好笑又好氣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小壞蛋被媽媽訓了吧！”
李默默也不在意，對着他吐了吐舌頭。
“李默默，回來！”李荔喊她，“誰教你這麽說話的！”
“沒事荔枝姐，”徐南把李默默護在身後，不介意道，“默默和我開玩笑的。”
李默默抓着徐南的衣服露出一個小腦袋，怯生生地道歉：“媽媽我錯了。”
李荔看到她這幅模樣氣都氣不起來了，無奈道：“你們就是太慣着她了。”
“默默是我們的小公主啊，”徐南笑着說，“我們都喜歡她。”
徐南離開之後，李默默自己也不踩腳印了，轉身進了冰冰涼，李荔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鎖門。
“媽媽，我喜歡徐南哥哥。”李默默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麥五叔叔都談戀愛了，我已經不像是以前那麽喜歡他了。”
李荔敲了下她的頭：“你才多大就喜歡喜歡的。”
徐南縮着脖邁着小快步凄涼寂寞冷地往現在獨屬于他一個人的家裏走去，外套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一下。他一邊走一邊拿出來看了眼，看清內容之後腳步一頓。
【有那個女人的消息了。】
他也不顧冰天雪地，快速按下一行字發送：【有具體消息第一時間聯系我。】
發完這句話之後他下意識回頭看去，在白茫茫一片中早就沒有看不到冰冰涼的牌子了。徐南低頭笑了一聲，又縮着脖子小跑着往回走。
……
“這才多大，哪能有什麽動靜？”劉嫂坐在沙發上好笑地看着自己老公，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半跪在地上，耳朵虔誠地貼在她的肚子上。
“我的小寶寶。”劉哥笑得眼角皺紋都多了兩層，他張開手臂摟着劉嫂的腰，“我的大寶寶。”
“哎呀！真肉麻死了。”劉嫂嘴上嫌棄，嘴角的幸福笑容卻是掩飾不了。
劉哥跪在地上仰頭看她，目光認真：“老婆，我以後肯定不喝酒了！一定好好照顧你和孩子！”
“……那我也不打你了。”劉嫂別過頭小聲咕哝了一句。
這句話聲音雖然小，但劉哥還是聽到了，他忙握住自己老婆略顯粗糙的手按在自己臉上：“沒事，我喜歡你打我，都是我該打。”
劉嫂笑着拍了下：“傻子！”
……
“喵。”
“哎，等會兒等會兒，”老局長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貓罐頭往客廳裏的貓窩裏走，“老夥計，馬上就吃飯啊。”
貓窩裏趴着的一大一小兩只貓都是一模一樣的灰色，大一點兒的灰球看到老局長過來，直起上半個身子蹲着，又叫了一聲：“喵。”
“好了好了。”老局長笑着慢悠悠地走過去，“吃飯吃飯。”
他用力擰開罐頭，倒在了前方被擦得幹淨的貓食盆裏，灰球輕盈地跳下來，埋頭吃着。小灰球抽了抽鼻子也不太靈活地跳過去，擠在自己媽媽身邊咪咪叫着。灰球頭也不擡地給他讓開一個位置，小灰球也湊過去小口小口吃着。
“慢點兒慢點兒。”老局長笑着摸着灰球脊背的毛，灰球灰色地長尾巴放松地垂下。
手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老局長靠着拐杖支撐，直起身子把手機拿起來，看到熟悉的號碼他不自覺露出幾分滿意的笑容，嘴上卻是不滿：“大晚上打什麽電話！”
“爸，你那下雪了嗎？你注意着點兒自己的老風濕，膝蓋肩膀可千萬別受涼！還有降壓藥可別斷了，胰島素還有嗎？我等着再給你買幾支，我說你要不還是搬過來吧，自己一個人住在那算什麽啊……”
老局長不滿地打斷他：“大老爺們整天就知道啰裏啰嗦！”
“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好！你說你自己住在那要是真有什麽事了我隔着這麽遠飛都來不及！”
“我看你就是看不得我好！你是不是恨不得我趕快——”
“爺爺！”對面突然出現的女聲直接打斷了老局長義憤填膺的話，“你搬過來住吧，我工作調回來了，以後我也在家裏，加上你咱們一家正好團聚了多好啊！”
“你……”對着兒子什麽都能罵的老局長對上自己親孫女卻連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爺爺，我這次回來還給你買了輛新自行車，咱家的那個老夥計伺候您這麽多年了，也是該讓它歇歇了。你也忙了一輩子了，後半輩子也給兒子孫女一個機會給你盡孝，不然顯得我多沒用啊。”
“……你啊。”老局長嘆氣，“你們啊……”
隔着電話，滿是皺紋的臉上卻全是欣慰的笑容。
……
一個黑影蹲在路邊一動不動，身上已經落了一層雪。他就像是一塊石頭一樣不知冷熱，似乎什麽都不能讓他動搖。
“喵——”
‘石頭’動了動，肩膀上的雪抖落了一層。
他看着面前一瘸一拐的肥貓，面無表情。
肥貓并不害怕他，甚至還往他面前走了兩步，又懶洋洋地喚了一聲：“喵。”
黑影和肥貓對視幾秒，低頭找了幾個小石子握在手上，慢慢站起身。
肥貓似乎滿意了，一瘸一拐地往前走，黑影就跟在她身後，雪落在他的臉上再融化，他都沒有任何表情。
王大爺一手垂在二崽的腦袋旁邊，一手按着遙控器已經打着呼靠在沙發上睡着了。原本趴在地上的二崽卻突然擡起身子，耳朵抖了抖。
“啪。”
二崽豎起耳朵聽了聽，直起身子就往聲音的地方跑。
一枚小石子又敲在了陽臺的窗戶上，二崽撲過去整個哈奇士狗頭都貼在玻璃上，變成一張大餅臉。
“汪！”
“啪。”
二哈興奮地大叫：“汪汪！”
“二崽！”王大爺打着哈欠找過來，“你瞎叫喚什麽？”
二崽跳下陽臺，沖着王大爺搖尾巴。王大爺揉了把他的狗頭，往陽臺外看去，只看到——
“下雪了啊。”
“程二，你又這麽晚才回來，”門衛裹着棉襖打着寒顫看着一身雪的程二剛回來，“今天都下雪了，你要是再這麽在外面蹲一晚上就要凍死了。”
程二好像沒聽見一樣往自己的房間走。
“還好過兩天就給你送去市裏的救助站了。”門衛嘟囔着，打着哈欠去鎖上門。
……
只穿着老舊工裝的林姨咬牙抱起和她半個身子差不多大的酒壇出去放好，仔細對兒子兒媳叮囑：“這個酒趁着雪天冰一冰味道正好，還有我之前和你們說的那幾壇溫度也都要控制好。”
看兒子兒媳已經能勉強上手打理酒莊的事情，林姨又再三清點了客戶要的酒量，确定無誤後才轉身回屋。
她并沒有直接去休息，而是去了卧室旁邊的房間裏，換上了一套平時常見她穿着的時髦旗袍，又打理了一下小波浪卷發，甚至還仔細塗了豔紅色的口紅。這才打開卧室的門。
一個癱在床上的男人聽到聲音轉過頭，這個男人歲數不小了，因為身體原因臉頰瘦的有些凹陷下去。不過看到林姨後，這張蒼老的臉上還是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好看。”
“我都一把歲數了。”林姨過去坐在床邊揉捏着他沒有知覺的手。
“一直，好看。”
“你這張嘴啊，”林姨嗔笑着，“比年輕的時候都會說。”
“真話。”年過半百的男人始終溫柔地笑着，“喜歡。”
林姨笑着打了他一下，“沒個正經。”
男人輕輕嘆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我，對不起，沒，好日子。”
“瞎說什麽，”林姨紅着眼眶，“你哪都好，我樂意和你過一輩子。”
……
年紀大了，睡眠越來越淺。曲奶奶做了個夢，雖然夢裏的內容早就忘了個幹淨，但這樣醒來之後也再難睡着了。
她扶着床，顫巍巍地坐起身子，伸着胳膊去拿臨睡前放在床邊的水杯。因為手在不自覺地顫抖，杯裏已經放涼的水灑出來了一多半。她喝了兩口水，輕輕地嘆氣。
嘆氣聲在這間并不大的房間內回響着。
一只蒼老瘦弱地手輕輕拿過枕邊的照片，她已經老得看不清照片上少女的模樣了，卻還是愛憐地摸着照片上的笑臉。
一下又一下。
輕輕哼着歌。
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哄誰睡覺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啊，開始慢慢收尾了。
明天就知道他倆誰先攻了，嗯，事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