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接下來是配角的戲份,成錦就躺在椅子上小憩,鷺洋刷了一會兒微博,轉頭發現成錦枕着手臂,居然睡着了。
他微微一愣——這家夥還真是,無時無刻都能睡啊……
由于陽傘的傘柄有些許傾斜,所以成錦左半邊臉遮不到,陽光熱辣辣的照射上去,鷺洋有些心疼,從包裏拿出一本小本子,就這麽舉着幫他遮太陽。
成錦睡了一個多小時,鷺洋就幫他遮了一個多小時,由于成錦戴着墨鏡,有工作人員不知道他睡着了,路過時說話聲音很大,鷺洋便會朝他們輕輕比一個“噓”的手勢。
舍不得他曬黑,舍不得他被吵醒……
這樣的心态,一瞬間令鷺洋覺得好像又看到了高中那年,把這個人像珍寶一樣捧在手心裏的那個自己。
他開始有些懷念那樣的自己了,一門心思撲在一個人身上,那人的一颦一笑就構成了生活的全部,這樣的時光,雖然荒唐,但很真實。
不過故事的最後,對方并沒有愛上自己……
那個人是王子,可他不是公主。
他充其量只是個,平民老百姓。
鷺洋望着成錦的臉,有些失神。
不遠處,宋雪晨拍完她的戲份時,無意間往這裏一瞥,就看到成錦的助理正貼心地幫他遮太陽,她本沒想太多,戴上墨鏡往自己的保姆車那邊走,可是當她走了幾步看到那助理臉上的神情的時候,卻愣住了。
她演過很多種角色,像這次的網劇,她需要塑造一個偷偷暗戀男主的隐忍角色,導演總是說她的表情不到位,有種刻意演出來的感覺,當一個人真正喜歡另一個人的時候,望着他的眼神一定是小心翼翼,誠惶誠恐,又溫柔眷戀的。
她一直揣摩不出來,直到此刻看到鷺洋臉上的表情,她忽然明白了什麽。
其實她也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樣的表情,可就是一瞬間令她想起了導演的描述。
那是類似于某種眷戀,懷念,和……愛慕?
想到這個詞的宋雪晨猛地愣了一下——不會吧,這個看上去并不像gay的助理……對成錦居然存有這樣的心思?
聽說成錦的經紀人橋本從來不給他招女助理,就是怕助理和藝人牽扯不清,真麽一看……連男助理也淪陷了麽?
她皺了皺眉:如果是真的,這也太惡心了。
她的目光再次移到鷺洋臉上,思索片刻,搖了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我想多了。
“宋大美女,發什麽呆呢?”她的造型師走了過來,搭着她肩膀問道。
“喏,你看那邊。”宋雪晨擡了擡尖尖的下巴,“你不覺得成錦的助理看他的眼神有點暧昧嗎?”
“噗,這有什麽。”造型師笑了笑,“那可是成錦啊。”
“什麽意思?”
“宋大美女,成錦在這個圈子裏有多搶手你又不是不知道,男女通吃啊,他剛入行的時候,多少人想潛他,現在他紅了,又有無數人前赴後繼地想被他潛,總之他就像一塊寶石一樣,所有人都觊觎着,區區一個小助理,就算喜歡他又怎麽樣?你以為成錦看得上?”
“……”宋雪晨頓了頓,冷笑一聲說,“那倒也是。”
鷺洋一只手托着下巴,打了個呵欠,低頭看這個熟睡的面孔,盡管被墨鏡蓋住了大半張臉,也依舊那麽好看。
唉,上帝在創造他的時候一定加了很多我們這些普通人沒有的東西。
這個時候,成錦的腦袋動了動,翻了個身,似乎要醒了,鷺洋趕緊把為他遮陽的本子放了下來,裝進包裏,作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成錦坐起身,摘下墨鏡,有些睡眼惺忪,頭毛還被他睡得有些蓬亂。
鷺洋頓時覺得他這樣人畜無害的模樣很可愛,很想伸手摸摸他頭上的軟毛,但他不可能真的這麽做,除非他瘋了。
“你醒啦?”
“嗯……”成錦懶懶的應了一聲,嗓音有種別樣的磁性,“我睡了多久?”
“大概……一個小時吧。”鷺洋說完,暗地裏活動了一下酸脹的手臂。
成錦看了看表:“我還有一場戲,拍完這場晚上一起去吃飯吧。”
“诶?”鷺洋眨了眨眼睛,“去哪裏吃飯?”
“跟我去就是了,有個人想見你。”
“……哦。”鷺洋雖然疑惑,但也不好問太多。
成錦看着他半晌,突然湊近了一點,問:“該不會我睡覺的這段時間裏,你一直盯着我看吧?”
鷺洋大驚:“誰盯着你了!我在回粉絲的私信好嗎!”說完怕自己心虛似的拿出手機給他看,“在你睡覺這段時間,我回了這麽多這麽多的私信。”
成錦看看手機,又看看他,頓了一頓後說:“這個,不娶何撩,是什麽意思?”
“嗯?”鷺洋往屏幕上一看,只見有一個粉絲發來私信說:老大的新劇照好帥啊,不娶何撩!我以後都看不上任何男人了!
“這個詞的意思就是,你既然不娶我,為何要撩我。”他解釋道。
“撩是什麽意思?”
“就是……嗯……挑逗。”
“像這樣麽?”成錦忽然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臉靠過去,嘴唇輕輕擦過他的臉頰,兩人的氣息瞬間交纏在一起。
……
鷺洋瞪大了眼睛——什、什麽情況!!!!!
卧槽卧槽卧槽!連個高能預警都沒有?
太犯規了喂!
他吓得本能地就往後退,坐着的四角凳由于重心的後移而向後翹起,不穩地晃了兩下。
“太、太近了!”慌忙間,鷺洋擡手就按住了成錦的臉,把它往一邊推去。
這個人怎麽能如此面無表情地做這種事啊!
然而,就算他只是随意地,不走心地一個舉動,自己的小心髒也砰砰直跳是怎麽回事?
“被撩到了?”成錦問。
“撩到個毛線!”鷺洋雙頰微紅。
一旁路過的群演都驚呆了——這助理不但用手推成錦那上了保險價值千萬的臉,還這麽對着他大吼大叫……嗯、這助理果然……是要幹大事的人啊!
成錦放開了捏着他下巴的手,認真地問:“所以這就是不娶何撩?”
鷺洋不自在地低着頭:“對,這就是不娶何撩。”
成錦望着他良久,忽然搖了搖頭,“不對,這不叫不娶何撩。”
“啊?為什麽?”
成錦平靜地說了一句:“我不一定不娶你啊。”
“……诶?”鷺洋張着嘴巴,石化了,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
什麽叫……不一定不娶我?
中文的博大精深就在于,兩個否定詞過後,意思就翻天覆地。
這時,導演叫成錦去拍戲,留下鷺洋一個人,椅子還保持着向後倒的趨勢,晃悠了兩下,他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冷靜、冷靜!
成錦一定是還在故意撩他,對,沒錯,這句話怎麽看都是開玩笑的啊!
他決定去廁所靜靜……
五分鐘後,他從廁所出來,突然聽到有人喊他。
“哎,那邊那個,幫個忙!”忽然,不遠處,一個女助理撐着傘正朝他招呼道,“幫忙把石階上的包拿過來!”
鷺洋指了指自己:“我嗎?”
“對,就是你!”
鷺洋嘆了口氣,看來是被當做兼職場控了。于是他走到石階旁,看到一個黑色皮革女士挎包,看上去很名貴的樣子,他伸手将包提了起來,沒想到這個包看着小,居然這麽重,鷺洋的左手還一陣陣發酸,有點沒力氣,正想換只手提的時候,突然身後有幾個急促的腳步聲,像是幾個人擡着重物往這邊來。
糟糕。
他本能地想躲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和擡着鋼琴的工作人員撞了個正着。
“砰”的一聲,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了過來。
所幸,鋼琴沒事……可那昂貴的女士挎包……就被甩出去老遠,還在地上滾了一圈……
鷺洋傻眼了,叫他拿包的女助理也傻眼了。
因為這是……宋雪晨的包……
“怎麽回事?”
宋雪晨走過來,看到地上的包時,臉色瞬間就黑了。
女助理咽了口口水,誠惶誠恐地說:“那個兼職場控和道具師撞到了,不小心把你的包給摔了……”
宋雪晨拿起包一看,裏頭昂貴的化妝瓶全摔碎了,精油流了一地。
那幾個太鋼琴的道具師吓壞了,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她把氣撒在他們身上。
然而宋雪晨直接走到了鷺洋的面前,表情怪異地盯着他:“兼職場控?……作為成錦的助理,你還真有閑情逸致,幫我拿包啊?”
鷺洋愣了愣,說:“抱歉……我剛剛一時沒抓穩……”
“沒抓穩?”宋雪晨冷笑,“嗯,真是個無辜的借口,這樣我都不敢怪罪你了呢。”
鷺洋皺眉——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怎麽聽不懂?
“我說……現場那麽多包,為什麽偏偏拿我的包?偏偏摔了我的包?”
“額……因為……”
鷺洋剛想解釋,那個女助理就搶着說:“雪晨,我本來想過去幫你拿包的,不過這為小哥比較熱心,說願意幫我拿過來……”
鷺洋頓時滿頭黑線——喂喂,這位大姐,有這麽甩鍋的麽!剛剛明明是你懶得過來拿好吧?
宋雪晨走近他,臉上帶着類似不屑的神情,低聲在他耳邊說道:“很辛苦吧?”
“嗯?”
“看着成錦和我演親熱的對手戲,你心裏不好受吧?壓抑得很辛苦吧?”
鷺洋一愣:“你說什麽……”
宋雪晨打斷他,手指勾着包帶,粉色鑲鑽水晶指甲在太陽下閃閃發亮:“你知道,我這包裏的化妝品值多少錢麽?你知道你打碎的這幾個瓶子是你多少個月的工資麽?”
其實鷺洋稍稍可以理解為什麽宋雪晨把所有責任都怪罪到他頭上,那兩個擡着鋼琴的工作人員視線被鋼琴擋住,沒法看路,而他只是提着一個包,雖然包有點重,但一個成年人的力氣不至于被撞到後沒抓穩甩出去……
怎麽看……好像都是他的不對啊……
鷺洋洩氣地想:第一個月的工資看來是要打水漂了。
“我會賠你。”他說,“不過……能分期麽?”
“大哥,你以為我這兒是銀行啊?誰跟你分期還款。”宋雪晨毫不客氣地拿話堵了回去。
“……”鷺洋這才意識到,這位宋女士,有些故意針對他。
可他想不出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她。
過了一會兒,他說:“那我盡量在月底前賠給你。”找朋友借借,應該能湊齊。
宋雪晨眉毛挑得高高的:“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狀況?月底?你應該認識英文吧?這牌子的市價你盡可以去查查,看看我有沒有小題大做。摔了我這麽貴重的東西,我還寬限你到月底?誰知道你是不是還不了錢打算跑路。”
這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了過來,“多少錢,我替他還。”
衆人轉頭,就看到成錦雙手插着口袋慢悠悠走過來,站到了鷺洋的前面。
宋雪晨微微怔住,過了一會去才說:“成錦,你沒必要幫他,誰摔壞的誰賠,也是讓他長點記性,以後做事才不會這麽毛毛躁躁。”
“要調.教他,也輪不到你吧?”
成錦沖她露出公式化的微笑:“我的人做錯事,我來負責,這不是天經地義的麽?”
“……”宋雪晨聽完這話,久久說不出一個字。
氣氛似乎降到了冰點,在場的所有人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沒人敢說話。
“一會兒我讓人把錢打到你賬上。”
成錦說完就轉身往片場外走去,鷺洋這才猛地回過神,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一直到坐到車上,鷺洋發動車子,想了想終于忍不住開口,對副駕駛座上的人說:“那個,抱歉啊,給你添麻煩了,錢我會自己想辦法湊齊的。”
“手還酸麽?”成錦卻突然這麽問了一句。
“……诶?”鷺洋愣住了——
他怎麽……知道……
成錦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放緩了聲音說:“你這家夥,究竟幫我遮了多久的太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