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白煦舟見梁禧愣着半天不說話,還以為他不信,着急補充道:“哥,我沒騙你,這件事情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但是,那會已經晚了……”他眼中的怨恨不作假,揪住梁禧不讓他走。
“你能不能別再喜歡他了!他不值得!”白煦舟聲音太大,引得走廊裏的護士進來敲門,示意他們在病房裏說話小點聲。
梁禧反應過來,就只是笑,随後輕聲道:“當初是我自己點的頭,如果我不同意,那無論陸家再怎麽使手段,我也不會出國。”他拍了拍白煦舟的肩膀。
“小白,你也沒必要為了我的事情和他鬧掰,你別看他現在全心全意撲在擊劍上,到底他還是陸家唯一的兒子……你爸的爛攤子要是想要盤活,少不了你跟他打交道。”梁禧勸了兩句,說不下去了。
他心裏面難受。
“但是你有一點說得對,我确實不應該再繼續扒着他不放了。”
梁禧在離開的時候沒有看到白煦舟的表情,他不知道白煦舟看着他的背影好久,久到來巡邏的護士都打趣他是不是成了望夫石,白煦舟這才擡腳進了病房。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付出都注定徒勞,他已經一身還不清的債,再不是那個可以每日無憂無慮享樂的“白小公子”,他早就沒有資本再去問梁禧一句:“既然不喜歡他了,你能不能考慮一下喜歡我。”
白煦舟在想,如果能早點告訴梁禧,如果當時再勇敢一些追着他的去國外,是不是還會有機會站在他身邊,而不是看着喜歡的人為了別人心碎。
少年時誰都會犯錯,而在接下來的生命裏,有相當一部分時間都在為此償還。
夏末的時候,梁禧總算找到了一間合适的房源,地段合适,一室一廳,作為獨居的住處條件已經相當不錯,每個月四千多的租金,也尚在他的承受範圍。
白笑柳的手術也已經結束,聽說術後愈合良好,已經轉入保守的治療,有望在明年重新回到學校學習。梁禧去看她的時候,女孩的狀态已經明顯好轉,她睜着一雙笑意盈盈的眼睛,看向梁禧,甜甜地跟他說“謝謝”。
白煦舟一邊在外面幫忙接項目,一邊上學,忙得像個旋轉的陀螺,不過,這種日常的忙碌也意味着一切總算步入正軌,白家兄妹總算從破産風波中逐漸走出來。
一切都看似向着不錯的方向發展,梁禧忙着訓練,已經很久沒有分出心思給陸鳴川了。
接到舒永峰電話的時候,梁禧正在前往劍館的路上,他扶着地鐵上方的吊環,需要非常努力才能透過噪音聽見舒永峰在說什麽。
“劍協下發的文件你看了嗎?”
“什麽?”梁禧出了車廂,找一個沒人的位置站好。
舒永峰咳嗽兩聲,繼續跟他說:“國家隊的選拔賽,兩周後就要召開,已經把文件發到了各個省隊和有資質的俱樂部,你過來取一趟。”
梁禧聽見選拔賽三個字,下意識捏緊了手裏的手機:“可是我……”
“可是什麽可是?”舒永峰對他的反應頗為不滿,“你要想去參加國際比賽,總不能一輩子挂在俱樂部名下吧?有什麽事當面再跟我說,你先趕緊過來。”
不需要舒永峰通知他選拔賽的事情,梁禧本來也要去劍館的,舒永峰嘴上不說,梁禧卻知道他是為了這件事激動,沒忍住早幾分鐘也要通知他。
若叫是從前,梁禧肯定滿心歡喜就要應下,他不怕挑戰,也不怕跟別人競争,可是……可他确實是沾過那些不正經的地下賽,直到現在合約還在人家手裏沒取出來。
說起來,自從上次去過一次Fme之後,梁禧就将董迪倫的電話拖進了黑名單,眼不見心不煩,他就不信,在C國那個人還能翻出花來。
他已經跟陸鳴川說過,那次就是最後一次參加地下賽,自然也沒想着撒謊。
然而,直到選拔賽的報名表攤開放在桌子上,梁禧還是感到一陣心慌,他看見那個單子上面寫着流程,“政審”兩個字不斷提醒着他,他的所作所為現下是多麽的不合适。
“怎麽了?你還想給它盯出花兒來啊?”舒永峰對梁禧猶猶豫豫的舉動相當不滿意,他對自己這個徒弟可是寄予厚望,尤其是陸鳴川那個小子直接“跳槽”去了森海之後。
舒永峰表面不提,心裏面還是希望梁禧争一口氣,一舉把陸鳴川那小子給贏下來漲漲士氣。
梁禧吞了吞口水,從旁邊抓了支筆開始往上填寫自己的個人信息,像是忽然想到什麽,他問:“進了國家隊之後是不是會有補貼?”他是說類似工資的東西,不然哪怕是手裏有三十萬也早晚坐吃山空,梁禧必須得找個途徑為以後做打算。
“這不是廢話嗎。”舒永峰看着他落筆,語氣總算緩和一些,“我跟你說,最近你在劍館訓練我都看見了,我敢說,國內目前出現過的選手裏,你難得還算個合格的苗子。”
“這次,咱們報了名就得成功,知道嗎?”
“您這是對我過度相信。”梁禧嘀咕一聲。
舒永峰聽見了,擡手就往他腦袋上拍去:“你到底有沒有仔細看選拔賽的細則!”
“……有。”梁禧點點頭,每一個字他都認真看過了。
“那你看見上面說最終名額是兩個,還不明白什麽意思?!”舒永峰吹胡子瞪眼,“先前你和彭建修不是見過了?再不明白人家給你的用心良苦,你就真成個木魚腦袋。”
梁禧沒作聲,只是一筆一畫把表格上的信息都填進去,在填到個人經歷的部分,梁禧隐去很多經歷,只是把在A國參加的一些大學生比賽填了進去,對于地下賽的種種只字未提。
嘆了口氣,他放下筆。
梁禧當然知道舒永峰的意思。
國家隊挂名的成員一共也沒幾個,花劍團體賽一共需要三個人上場,加上替補撐死也就五六個人能在隊裏挂名。
早有聽聞徐高藝打算退役,新舊交替,最多也不過一個名額空缺,然而彭建修卻提出了兩個名額指标,顯然這是一個頗有深意的選擇。
擊劍運動在國內還沒普及到籃球足球那種程度,劍壇一共就那麽多點人,打到一定程度,大家都互相知根知底兒,更別提彭建修作為國家隊教練肯定要對每個含金量高點的比賽都相當關注。
陸鳴川這兩年在國內的各項比賽中屢次奪冠,早就名聲大噪,徐高藝、呂司淼等人也毫不避諱在微博上放出他們和陸鳴川的合影,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抛出的橄榄枝。
國家隊不是每年都有選拔,而這次選拔,不出意外就是為了把陸鳴川招進來。
可是,文件一經放出,衆人大跌眼鏡——要說招陸鳴川進來,一個名額已經是難得,現在卻幹脆一下放了兩個。
所有适齡又有點本事的選手都蠢蠢欲動起來,試問,誰不想趁着這個機會擠進國家隊裏,獲得全國最好的資源呢?
他們不知道梁禧,或者說,連聽都沒聽過。
只有泊平這邊有點消息的人,才知道彭建修前一陣子接觸了一個剛歸國的選手,具體什麽情況,誰也沒在現場看着,都猜不出來。
只是有小道消息傳言,這次放出兩個名額,一個是給陸鳴川的,另一個,就是給這個神秘的歸國選手準備的。
外面傳得神乎其神,有說梁禧是哪個國外知名劍客帶出來的徒弟的,也有說他是國家重金挖來的人才,當然,還有說他是個沒什麽實力的花架子,彭建修是礙于面子才勉強加了第二個名額。
總之,傳什麽的都有。
從舒桐穎嘴裏聽到這個添油加醋的故事版本,梁禧頓感壓力山大。
“哪有什麽天才歸國選手,淨在那裏亂說了。”他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舒桐穎卻一副興奮的樣子:“梁子哥這麽厲害,肯定沒問題了!等到時候,我肯定要拿着你的簽名照好好跟同學吹噓一下!”
“好了好了。”梁禧感到很頭痛。
說起來,每次準備的選拔賽也并不是個擺設,雖然總教練有自己看好的人選,但也不乏會有黑馬躍出,一舉奪下入隊名額。
後面這種情況,也并不少見。
當年羅茂就是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子,一舉“殺”掉了彭建修心中本來的人選,最後成功進入國家隊,也算是一個廣為流傳的勵志雞湯。
由此可見,一個名額的時候競争都大得難以想象,更何況是兩個名額。
梁禧在寄送報名表的時候,才清楚地意識到前面等待着他的是一項多大的挑戰——他和陸鳴川并不一定是最後進入國家隊的兩個,而他們兩個,也會在這場選拔賽中成為對手。
梁禧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好這個準備,對于他來說,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然而,舒永峰說得對,想要去參加國際比賽、想要站到更大的賽場上去,進入國家隊只是入場券,而梁禧顯然不打算在這個階段就被淘汰出局,所以……他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