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普通校友關系
付晗宇覺得自己隔着手機屏幕,簡直就能日天日地,無所畏懼。但一見到真人嘛......
大寫的慫。
就像那種,一見到人來就突然躺倒在地,四腳朝天,扭來扭曲,體态妖嬈的小貓咪。秀完毛茸茸的胸部,又開始秀柔軟的腰肢,一邊秀,還要一邊水汪汪地看着路人,喵喵亂叫。
然後,就當路人控制不住心中溢出來的愛意,蹲下打算撸一把滿足彼此的時候。小貓咪“噌”的一下站起來,甩甩尾巴,地一溜煙跑了。
付晗宇就是那樣的。
撩完就跑。
絕不負責。
第二天一大早,付晗宇正頭疼怎麽面對梁骁——蘇燦燦一個電話把他叫走去談公事了。
付晗宇出道至今,從來沒有如此感激過自己的經紀人。
兩人約了個清淨的地方,蘇燦燦笑意盈盈地向付晗宇遞過一杯咖啡:“哎,你也是個大忙人,平時約都約不到。之前年中述職的時候,我就在反思平時和你見的太少了。好不容易華明飛說你今天早上沒有戲。”
付晗宇嘴上說着“是應該多見見”,但在心底委屈巴巴地想着,哪裏就忙了,明明是您半年也不會主動約我一次。
“第一次演電影,感覺怎麽樣?和劇組同事處得還好嗎?”
“我挺喜歡演電影的。感覺沒有電視劇那麽趕,會摳更多的細節。”付晗宇歪了歪腦袋,“和劇組同事處得也很好呀。跳木偶的幾個演員都是同齡人,之前節目組就認識了,玩得來。”
“哎,我不是說她們。”蘇燦燦有點不耐地咂咂嘴,“我是說汪弘謹,梁骁,那些大腿。你懂我意思嗎?”
付晗宇:“......”
他斟酌了一下:“呃,汪導很嚴格,我覺得自己學了很多東西。梁老師……梁老師對我也挺照顧的。”
說完這兩句,付晗宇連忙低頭喝了一口咖啡,以掩飾短暫而略顯尴尬的沉默。
日,太燙了。
“然後呢?這就說完了?”蘇燦燦忍不住笑了,“有沒有提日後再合作的事呢?聽說昨天汪導帶你出去見人了?怎麽樣?殺青後有沒有什麽其他機會?”
付晗宇心想今天這頓咖啡總算是切入正題。
他笑了笑:“那些人昨天才認識呢,哪兒這麽快的。而且,平時汪導也就只是給我講講戲,還沒聊過那些。”
蘇燦燦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失望,嘆了口氣:“晗宇,你也知道,這個圈子裏只有狼才能分到肉吃。就像孫總那次一樣。固然,拍好作品很重要。但是機會,終歸是靠你自己主動争取的。你不能等着導演接近你,而是你要主動走向他們。”
付晗宇連忙點頭如搗蒜。
“不過,我本來也沒指望你能打通汪導那邊的路子。”蘇燦燦低頭抿了一口咖啡,笑容裏帶上了幾分意味深長,“倒是梁骁。我聽別人說,你以前在M戲的時候和他關系就挺不錯的?”
付晗宇心裏“咯噔”一下,表面上只是腼腆一笑:“蘇姐,您別看那些報道瞎說。我和梁老師,就是以前學校裏一起跳過街舞。僅僅就是......校友關系而已。”
一句話已是付晗宇演技的巅峰,也不知道蘇燦燦是否看出些許端倪。
蘇燦燦只是微笑:“報道真真假假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把握好這個機會。梁骁背後是華美星娛,手上流量資源兩手抓。哪怕是孫總見了,都要巴結一下。你們現在還在一個劇組,以後去哪裏找這麽好的機會?”
蘇燦燦頓了頓,提議道:“我就随便說說啊。你可以多留心點人家平時的喜好,喜歡什麽吃的就差助理送去,喜歡什麽玩的私下組個局,你們兩年齡差得不多,肯定能聊到一塊兒去的,這可比讨好汪弘謹簡單多了。”
付晗宇咧開了一個不太真誠的笑容:“我,我盡量吧。”
“哎,你這孩子。”蘇燦燦嗔笑,“說你不上進吧,幹什麽活都那麽努力。說你上進吧,在這種事兒上又一點心眼都沒有。要換成秦洲,哪還用我在這兒費半天口舌。”
付晗宇乖巧地眨眨眼,賣了個萌,總算是把這段對話給挨過去了。
事後,蘇燦燦給付晗宇遞過一沓文件:“這是《木偶》殺青後公司的一些安排,你按自己喜好排個序,讓我心裏有個底。不過,我可先給你打個預防針,要是你自己争取不到電影片源,我大概率只能安排你上真人秀或者去演雷劇了。”
付晗宇了然一笑:“謝謝蘇姐。”
喝完一杯令人消化不良的咖啡,付晗宇又回了片場。
一路上,他拿額頭抵着車窗,看着飛速倒退的建築,胸中是難以抑制的煩躁。他知道經紀人這麽說都是為了自己好,但就這麽明碼标價地把梁骁說成......一種可以利用的資源,他心裏就是說不出的難受。
再說了,他現在躲着梁骁還來不及呢。
還抱大腿?
愁。
......
但很快,付晗宇就發現自己多慮了。
梁骁就好像忘了昨晚那茬似的,閉口不提閃照的事,老老實實的就連暧昧短信都沒再發過。
付晗宇在心底松一口氣,他猜梁骁昨晚是真的喝醉了。
于是,劇組的日子就這麽過了下去。兩個人還是像以前一樣,人前冷冷淡淡,人後沒事撩撥兩下,但始終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這種平衡保持到了一月底。
那個時候,大半舞蹈內容都已經拍攝完工,訓練重心移到了付晗宇和梁骁的雙人舞上,兩人日常接觸“被迫”多了不少。
接觸多了,所謂“摩擦生熱”,眼看着兩人之間糊的那層紙,就快被梁大流氓不動聲色的“X騷擾”給捅破了。
“《木偶》三十二場一鏡第一次。Action!”
被舞團選成領舞預備役的銳安怎麽都跳不好木偶獲得自我意識之後的那段現代芭蕾《雪色月光》。無論舞蹈老師怎麽指導,他就是跳不出老師所謂的“自由的感覺”。
這首曲子幾近成了銳安的一個心結。
銳安必須把這段舞跳好,不然他就無法擔任《木偶》舞臺劇的領舞。
焦慮的小夥子在某個半夜偷偷去練舞房練習,卻在走廊裏聽到了隐約的鋼琴聲,舒緩而溫柔——彈的正是《雪色月光》。他一時好奇,追着聲源一路走,才發現那竟然是從劇院早已廢棄的練舞教室裏傳出來的。
這裏屬于劇院的老建築,都是幾十年前建成的,外面其他建築翻修了好幾回,富麗堂皇,而這裏卻一直破破爛爛。
由于大門常年落鎖,銳安之前從未來過這個練舞教室,但他确定琴聲确确實實是從裏面傳出來的。從前門上那把常年緊閉的鐵鎖,現在卻不知道被誰打開了——這麽晚了,還會有誰在這裏彈琴?
銳安一時好奇,忍不住“吱呀”一聲推門而入。
積了多年的灰塵撲面而來,鋼琴聲跟着戛然而止。
銳安環顧四周,這個練舞教室俨然已經成為了一個舊物儲藏室,但不知為什麽幾個仿歐式的雕花電子燭塔都還亮着。
大量破舊的服裝道具四處堆疊,角落裏還癱着有一盞巨大的玻璃吊燈,以前舞臺上換下來的。任它曾經也大堂高挂,流光溢彩,如今卻不過蛛網密結,琉璃蒙塵。
練舞教室裏還擺着一架三角鋼琴。
銳安露出了一絲不安的神色——剛才是有人在彈奏這臺鋼琴嗎?
“有人嗎?”年輕人側了側腦袋,輕聲問道。
短短三個字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銳安試探性地往裏面走了幾步,這才發現三角鋼琴後面真的就是沒有人,而擊弦機上落滿了灰塵,黑白鍵也掉了幾塊,不像近期被人用過。
大男孩有些不安地回頭,只見一路上自己在滿地的灰塵上印出了一串腳印。這個偌大的房間裏,卻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的腳印......但是,之前如水的鍵盤聲,又的的确确是從這個房間裏傳來的。
銳安四顧四周,目光停留在了一處突出的牆面上。整個房間裏的東西都破舊不堪,唯有那塊大紅的舞臺帷幕上是沒有灰塵的。走廊裏的夜風吹了進來,鑲金流蘇卷風而動。
年輕的舞團練習生上前幾步,一把撤下了帷幔。
帷幔下面,竟然藏着一面巨大的歐式立鏡。
鏡面上映出了銳安的身影,以及他身後的練舞教室。可就在這個時候,銳安瞳孔忽然一縮,因為他在銀面裏看到,自己的身後正無聲無息地站着一個蒙面男人。
銳安猛然回首,卻發現自己身後并沒有人。
而就在他扭頭的瞬間,鏡子像一扇旋轉門似的被人“打開”了,一只帶着黑色皮套的手從裏面探了出來,一把抓住銳安的小臂,把他拖了進去。
這僅僅是銳安的一段夢境。
由于拍攝順序前後颠倒,在電影裏,這一段後面緊接着的畫面是銳安一身冷汗地從床上醒來,然後回想起之前傀儡師“生前”的編舞手劄裏,好像就有着這樣一扇門。
當然,這一整段劇情,是由無數個小鏡頭拼接而成的。
“CUT。”汪弘謹整了整自己的帽子,“晗宇前面的表情控制很到位,就是最後鏡子前面那段再重來一次,再吃驚一點,要那種驚愕中帶着恐懼的感覺。”
這一段梁骁可是樂得輕松,唯一的工作就是伸手抓人,連露臉都給省了。
這扇可以活動的“鏡門”是道具組花了不少時間自己做的,門後面接了一條長長的甬道,甬道盡頭有一間正方形的小房間,正中擺了一臺鋼琴。
鏡門後的“秘密空間”也是劇組自己搭建的,四面都是鏡子,相當于一個迷你的無限鏡屋,大概也是整本電影裏最燒錢的一個場景了。
由于付晗宇“突然驚恐”的表情一直不太到位,梁骁把人反複拉了好幾次。甬道并不寬敞,兩個大男人貼在一起總歸是有些擁擠。終于,那邊汪弘謹喊了過。梁骁索性把鏡門合上,順勢将人拉進了自己懷裏。
付晗宇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但終歸沒有掙紮。他再次聞到了那個人身上熟悉而又有點陌生的味道,心跳忽然加快了。
外面還有好多人呢。
鏡子外面,劇組一大群人正叽叽喳喳地讨論個不停,但一牆鏡子活動門又将他們兩人隔離于一個獨立的空間之中。
甬道兩側各自有一排電子蠟燭,畢竟在這種封閉的空間裏燒真蠟燭會埋下太多安全隐患。不過,僞造的燭焰搖曳閃爍,效果以假亂真,再被鏡屋一折射,放眼望去,宛如置身一片燭海。
梁骁擡起懷裏人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聲音輕而低沉:“付晗宇,你是不是還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