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編舞老師

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付晗宇聞言渾身一僵,下意識地別過腦袋。但他卻惱火地發現,拜那麽多面鏡子所賜,無論他往哪個方向看,都能看到那麽多抱在一起的梁骁和付晗宇。

梁骁的眼神溫柔而又令人捉摸不透,但他自己眼中的兵荒馬亂,卻根本無處匿藏。

梁骁輕輕地笑了,他似乎并沒有在等一個答案。

付晗宇琢磨着剛想開口,卻被汪弘謹在門外的一聲大吼給打斷了:“裏面的,幹啥呢?!還出不出來了!”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梁骁短促地低笑一聲,随即放開了懷裏的人。

梁骁推門而出,就好像什麽事都不曾發生過一樣,笑眯眯地和汪弘謹說道:“看看門關上以後鏡屋的效果呗,還真挺給力的。”

汪弘謹沒做他想,笑容裏染上了一絲得意:“那是當然。鋼琴那兒的小燈珠還沒裝好呢,裝完之後更好看。”

......

由于《木偶》舞劇後期涉及了大量現代芭蕾,汪弘謹特意給劇組成員們請了前M城芭蕾舞團首席來做外援指導。

倒也算的上是業界有頭有臉的一位人物了。

但陳老師一來劇組上課,付晗宇就聽聞伴舞的小藝人們一片哀鴻遍野,痛不欲生。當時他只是路過排舞教室,就聽見一群癱在軟墊上休息的小朋友們叽叽喳喳。

“上完陳老師的課以後,我時常在扶杆上拷問自己的靈魂——我是誰?我在哪裏?我要幹什麽?”

“上完陳老師的課以後,我才知道當年沒有選芭蕾專業是多麽的明智。”

“但是,但如果給陳老師留個好印象,畢業以後就不愁沒出路了吧?”

“別了,別了,如果是去她手下的M城芭蕾舞團我寧可沒有工作......”

起初,付晗宇聽完後心底還覺得有一點好笑,哪有這麽誇張的?到底只是一群舞蹈學院還沒畢業的小孩子。

俗話說,百聞不如一見,很快付晗宇就發現那群小藝人真是誠不欺他。

那天晚上,付晗宇終于約上了陳老師的一對一指導,練的就是《雪色月光》。

《雪色月光》不僅僅是《木偶》現代舞劇原聲大碟裏最受歡迎的一首曲目,其相對應的舞蹈也是其中最經典的一段。付晗宇一直很滿意自己對這段舞的演繹,但顯然,陳老師不以為然。

陳老師長着一張棱角分明的枯柴面癱臉,上了些年紀,踱步時喜歡手裏拿着一根細細的竹竿,看小朋友跳舞哪裏不對敲哪裏。

“這裏,頭仰四十五度,你只擡了三十度。”小竹竿輕輕拍了拍付晗宇的脖子。

“你背向前傾這麽多幹嘛,跳中國舞呢?這是芭蕾,給我向上挺起來!”小竹竿輕輕拍了拍付晗宇的脊椎骨。

“你這裏跳得不夠高啊。畢業幾年,舞蹈基本功全都落下了吧?”小竹竿輕輕拍了拍付晗宇的腳踝。

“這裏你又轉了三個圈!”小竹竿輕輕拍了拍付晗宇的屁股,“小付,和你說了多少遍啦,怎麽就記不住呢?這裏只轉兩圈就收住。”

付晗宇提議:“但根據這裏的旋律,其實轉三圈更舒服啊。”

“這段舞臺劇裏從來都只轉兩圈的,影視改編也應該要致敬原著!”老師很嚴肅地說道。

“你到底是怎麽被選成主演的?”最後陳老師得恨鐵不成鋼地嘆了一口氣,“哎,算了,也不怪你。到底不是芭蕾舞專業出身。”

付晗宇:“......”

“自己再多練練,被敲過的地方可記牢了,不要再讓我看到下一次。”陳老師搖了搖手中的細竹竿,結束了當晚的教學。

她前腳剛走,愣是脾氣好如付晗宇,也忍不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然後,他一轉過身,就看到打着“久仰陳老師大名”旗號來偷窺的梁骁蹲在一旁傻樂。

一臉委屈的付晗宇正好沒地兒撒氣,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笑什麽笑?這麽好笑你來跳!”

剛陳老師在的時候,梁骁還一臉正經嚴肅,裝模作樣地記着筆記,但現在教室裏已經沒人了,影帝笑眯眯地本性畢露:“別啊,寶貝兒。我剛就在想,我也好想像她那樣教你跳舞哦,最好你穿的再少一點,我把竹竿換成小皮鞭。”

付晗宇:“......”

“對了,要不你配着我彈的《雪色月光》跳一次試試?”梁骁走到了練舞教室的鋼琴前,“等他們把鏡屋徹底裝好,這兩段傀儡師彈鋼琴的鏡頭也就可以錄了。”

“好啊。”付晗宇以前只聽過梁骁彈吉他,倒是從來沒聽過他彈鋼琴,“你練多久了?”

“三個多月吧,老師對我挺好的,不像你剛才那個。”

付晗宇想了想:“你那兩個彈琴的鏡頭加起來也就只有一分鐘吧?還有一鏡是背影,随便找個替身的事兒。”

“除非我實在做不到,我不喜歡用替身。而且,我每拍一本戲就會學一項新技能。”梁骁掰着手指頭數了起來,就像一個在炫耀自己玩具的小孩子,“我通過拍戲學會了撬鎖,打槍,騎馬,潛水……哦對了,《風動華爾街》我還學會了算PMT函數。”

付晗宇靜靜聽着,嘴角挂着一絲他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微笑。

“我現在還會算呢。”梁骁有點得意地一勾嘴角,“以後你要還房貸我幫你算。”

付晗宇敲了敲鋼琴,笑道:“你還是先把這首曲子彈好吧,三腳貓功夫。”

不過梁骁的鋼琴水平,總算是在三個月的突擊學習下,完成了從“只會拿食指敲打小星星”到“流利彈奏雪色月光”的蛻變。

《雪色月光》流水一般的前奏響起......

付晗宇旋轉着舒展雙臂。

偌大的練舞教室裏,梁骁一邊看着鏡子裏跳舞的人,一邊手下五指不停。

付晗宇想着陳老師之前的指導,肌肉繃緊地注意着每一個細節。一曲終了,他停在了一個雙手高舉,單腳立地,後退高擡的動作。

鋼琴後面,梁骁垂下了手:“你滿意嗎?”

“不滿意。”

梁骁起身,走了過來:“我也不滿意。你這跳得太僵硬了,撐死就是動作正确而已,簡直是銳安附體,本色出演。”

付晗宇:“......”

梁骁在空中比劃了幾個方才付晗宇的動作:“或許你可以去問問汪弘謹,他沒那老太婆這麽死板,沒準會更喜歡你的想法。這段本來就應該是……那種優雅而自由的感覺。”

“我知道。”付晗宇恢複了正常站姿,有點喪氣地盯着鏡子裏的自己,“主要是,我現在一聽到音樂就想到陳老師的小竹竿,這個點要注意這個,那個點又要注意那個......一想那麽多,舞都不會跳了。”

梁骁垂首,下巴幾乎就要擦到了付晗宇肩頭:“你太緊張了。跳舞哪還能擔心哪裏會跳錯的。”

他濕潤的呼吸裏帶着低沉的笑意:“我可得找個方法讓你放松放松。”

說罷梁骁順手捏了捏付晗宇屁股。

小木偶觸電一樣,滿臉通紅地跳了起來,轉頭卻對上了一雙溫柔含笑的眼睛。

“你知道你跳什麽舞的時候,最吸引人嗎?”

付晗宇看了梁骁一眼,搖搖頭。

“我最喜歡看你聽着音樂即興發揮,不是為了讨好觀衆,也不是讨好導演,想到什麽就跳什麽的那種感覺。”梁骁拿食指刮了刮他的鼻梁,“我當年第一次在舞臺上看到你,就覺得你的即興發揮特別有靈性。”

付晗宇微微噘起嘴。

......

當時付晗宇還不知道梁骁說的“放松”是什麽,但沒過幾天,梁骁就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什麽叫做執行力。

那天晚上汪弘謹不知道有個什麽應酬,下午四點的時候就急匆匆地走了,說第二天才回來。想必梁骁是早就知道這個安排的,汪弘謹一走,他就招呼着助理開始改裝片場最大的那間練舞教室。

桌椅、餐具、酒水、零食一長溜兒地送了進去。

從小被西方文化“腐蝕”的梁骁組織一個Party那可是分分鐘不在話下。一眨眼的功夫,練舞教室俨然成了一間小型“會所”。

進門就是一長排自助的酒水小吃,梁骁不僅從外面請了專業的調酒師,還很體貼地考慮到大部分藝人都要保持身材,高腳盤上的零食大多低卡且健康。

教室正中開辟了一片舞池,邊上擺了幾個小圓桌。而另一頭則是現場演唱的地方,接了話筒和音響,燈光音效俱全。練舞教室還開了一個小屋子專門打桌游。

付晗宇皺着眉頭,趁着人還不多,扯着梁骁袖子把人拉到一旁:“你瘋什麽瘋?”

“都快過年了,大家都被關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悶得慌。你們元旦也沒放假,不如趁着老板不在開個party慶祝放松一下。”梁骁解釋道,“我上次說了,你需要放松放松。”

“我不需要!梁骁,這裏是片場,汪導之前說了不允許——”

梁骁直接打斷了他,趁着邊上沒人飛快地捏了捏付晗宇的臉頰:“寶貝兒,我建議你去喝點酒。幾杯下肚,所有之前不敢做的事情,你就都敢做了。”

說着,梁大流氓意有所指地wink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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