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NGO

掃地大媽揮舞着手上的家夥, 壯氣淩雲:“要是您不認識,我現在就把他給打出去!”

付晗宇內心:好的,阿姨,麻煩您了。

但實際上,他只是笑着擺了擺手:“認識的,你,你們有話......好好說。”

梁骁無比嘚瑟地瞪了大媽一眼:“我就說嘛, 我是人朋友。”

大媽雙手在胸前一交叉,看着他們倆,不說話了。

“散了散了, 下課再說。”梁骁揮揮手,順便對付晗宇一個wink。

付晗宇:“......”

下課以後,華明飛被打發自己開車回去了,而付晗宇卻被梁某人“塞”進了他的SUV。

這種車放在這個旮沓裏還真挺顯眼的。

付晗宇想都不用想, 就知道是華明飛又賣了自己:“你到底給小飛飛灌了什麽迷魂湯?”

當然,他也不是真的生氣, 心底其實還有點喜滋滋的。付晗宇并不介意讓梁骁知道,也就默許了華明飛通風報信。

“哪有追人不好好做功課的?”梁骁挑眉,随即岔開話題,“艾瑪, 餓死我了。我們要回M城再吃嗎?還是就地解決算了。”

“就這兒吧。”

已經下午一點多了,回M城還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

付晗宇往車窗外張望了一下,荒山野嶺的,附近只有一家小面館。兩人一起坐在這種地方吃面, 萬一被拍到也不好解釋,Richard索性給大家各自買了一份炒粉,直接帶進車裏吃。

犄角旮沓裏出産的土味星洲炒粉,實在是令人不敢恭維。付晗宇覺得這個味道,就連拌老幹媽都救不了。梁骁見他有一搭沒一搭地盡挑炒粉裏的蝦仁,索性把自己盤裏的蝦仁一顆顆都揀給了付晗宇。

“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解釋啊,梁老師?”梁骁嬉皮笑臉地擠兌他,“這麽迫不及待地要跟我姓,嗯?”

付晗宇:“……”

——這個大豬蹄子想到哪裏去了啊?!

“你還好意思問?”付晗宇一個白眼差點就沒翻上天,“以前學校要修志願者學分,你忘啦?!”

梁骁愣了愣,被付晗宇這麽一提醒才想起了什麽。

以前在M戲的時候,正好趕上學校迎合教育部政策,每個學期都強行要求志願者學分,不是去敬老院,就是去希望學校上課。其實小時數也不多,但要在對接單位備案,不能随随便便找個人簽字。

梁骁那時候忙着給人編舞,忙着參加比賽,忙着戲裏跑龍套,忙着談戀愛,恨不得一天當成兩天來用。當然,這些都是借口。核心原因是,那時候的梁骁中二且自我,嫌這種事煩人。

逗小孩子玩?

哪有逗晗小宇帶勁啊!

梁骁這樣的人在M戲裏不占少數,有需求,那自然就有供給。校園黑市裏的“志願者學分代練”一度十分吃香,坐地起價。窮到吃土的付晗宇趁機去賺了一桶金。

當時,他就順便幫梁骁的單子一塊跑了,畢竟平時也沒少蹭他的飯吃。

付晗宇講完了前後緣由,忍不住感慨:“其實,我就是在那之後,發現自己好像還挺喜歡教小孩子跳舞的......”

“其他學校離M市都要近很多,所以去的人多。後來我漸漸有了些名氣,不喜歡被記者跟着做文章。就覺得這裏位置偏一點,知道的人少,反而安靜不容易被打擾。”

只是,這所學校當年用的是梁骁的名字,後來也就一直沒改口。

梁骁聽完之後,罕見地老臉一紅,玩笑都不好意思再開了。

說真的,有點慚愧。

“我當時想,要是當不了演員,或者這條路熬不出頭......去當一個舞蹈老師似乎也不錯。”

付晗宇垂眸笑了,安靜地娓娓道來:“雖然家裏人不支持我跳舞,但終歸我是有平臺和資源的。我平時可以參加舞團,或者俱樂部的線下活動,也可以上網找視頻,我想學什麽都可以。”

說着他又嘆了口氣:“但別說舞蹈興趣班了,這些孩子家裏,都是爺爺奶奶帶着的,什麽年代了,大多就連wifi電腦都沒有。”

“我其實已經很幸運了。但哪怕是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都有着千難萬阻。更不用說他們。這種學校,志願者最大的用途,就是來告訴他們外面的世界其實還很大很精彩,有很多不一樣的東西吧。”

梁骁聽了心裏挺感動,但他也挺現實:“你一個人只能教這麽幾十個孩子,世界上留守兒童千千萬萬。”

“我也知道。一個人能做的事情很有限。”付晗宇安靜地眨眨眼,“但這不應該成為什麽都不做的理由。”

梁骁沉默了。

涓涓細流,也有彙成大海的一天。

“等我以後有錢了,我就去建一個基金會。”付晗宇吃完最後一顆蝦仁,拿紙巾擦了擦嘴,“專門支持農村裏的孩子去追求他們的夢想,比如唱歌啦跳舞啦畫畫啦,或者給有計劃的孩子一筆錢,讓他把村裏的東西倒騰出來做創業。”

說完,他孩子氣地眨了眨眼,眼裏亮晶晶的。

梁骁安靜地聽他講完了,沒有再說那些“現實社會人”的混賬話,倒是認真思考起了一些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問題。半晌,他滿眼溺愛地摸了摸付晗宇的頭:“你怎麽就這麽好?”

付晗宇頓時臉上一僵,別過目光,“呵”了一聲。

......

回M城的路上,梁骁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總算是安靜了一段時間。

十分鐘後,某人的橡皮糖流氓病又犯了。

快三十的老男人活靈活現地演起了小孩子,拉着付晗宇的袖子,奶聲奶氣:“‘梁’老師,教我跳舞好不好。”

梁老師的臺詞功底很有一套,聽得付晗宇起了半身雞皮疙瘩:“......”

梁骁繼續撒嬌:“‘梁’老師,我要學那種扭腰畫愛心的!”

付晗宇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梁骁直接在後排橫座上一躺,枕到了付晗宇的大腿上。

“起來。”

“不起來。要‘梁’老師親親。不親親,不起來!”

付晗宇從牙縫裏蹦出一個字:“滾。”

梁骁還得寸進尺地在人大腿上蹭了蹭,笑嘻嘻道:“老師,我覺得你姓梁就挺好。真的。”

付晗宇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嗷嗷嗷痛——”

......

當晚,梁骁給自己的業務助理打了個電話:“Rachel,麻煩幫我整理一份這幾年來我名下的慈善捐款,再幫我篩幾個支援貧困兒童的NGO出來。”

Rachel很快就給梁骁拉出了所有記錄。

由于梁骁的社會行為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他背後的華美星娛,不少慈善項目是出于合作,或者媒體需求。其實說句不好聽的,作秀的成分、或者商業意義遠大于其中的真心。

但錢的的确确花在了刀刃上——被捐助方獲得了他們所需要的東西,而捐助方獲得了他們想要的名聲。

雙贏。何樂而不為。

梁骁的任務基本就是從每年賺的錢中拿出一筆不菲的收入,具體投到什麽項目上有專業的團隊打理。善款背後是錯綜複雜的資本運作,他不過只是一張臉面而已。

在此之前,梁骁從來沒有認真想過自己手中推出去的分量。

但今天,付晗宇讓他開始思考了。

很快Rachel就把一張整理好的表格交到了梁骁手上。

“骁哥,這個......”Rachel一言難盡地指了指表格尾巴上的一行,“這個‘青年性傳播疾病基金會’......是......怎麽一回事啊?”

梁骁微微皺起眉頭,起初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啥玩意兒?”

他定睛一看,表示對這個基金會毫不知情。

Rachel很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老板,開始發揮豐富的想象力:“真不是你自己捐的?你是不是……嘴饞X浪,當年得了什麽......淋·病·梅·毒·尿·道·炎·前·列·腺·炎·濕·疣·孢·疹......”

一連串廣告詞一口氣說完,賊快賊順口。

梁骁都被她給氣笑了:“操,真不是我捐的。”

——他這麽潔身自好的人,對不對?!

Rachel委屈:“那,那肯定也不是咱們團隊捐的啊。”

兩人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那還能是誰捐的?雖說十萬元不是什麽大數目,但也不小啊。

“查查,具體信息。哪張卡上打出去的,誰把這條信息記錄進來的……這都是些什麽事兒,”梁骁頓時覺得腦仁有點疼,“萬一爆出去,我特麽又該上頭條了。”

“就是我記錄的呀!因為他們每年都會給您寫感謝信,還問您打不打算繼續捐款。我可是一次都沒理睬過。”Rachel也很頭疼,“原始記錄不在我這裏。這都是多少年之前的捐款了,那時候我大學都還沒畢業呢。你問我,我去問誰啊?”

“多少年前?”梁骁一看捐款記錄,只有一個月份,的确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日喲,那個時候,我人都不在國內的吧?”

Rachel撓撓頭:“那可真奇了。”

“......要不,你去聯系一下這個基金會?”梁骁挑眉,“你不是說他們每年都還保持聯系嗎?”

等等,四年前......

梁骁頓時一轉念頭:“算了,Rachel,不管這事兒了。你要有空,還是幫我去調研一下之前和你說的那類NGO吧,今年有閑錢就捐給貧困兒童。”

“您要做NGO的公益形象代言人?”

“不。”梁骁微微一笑,“我的一個朋友。”

......

第二天一早,梁骁就以捐款人的身份撥通了那個不可描述基金會的電話。

這是一個立志于降低青年人之間性傳播疾病的NGO。組織裏人少但結構透明,接電話的阿姨很快就幫梁骁找到了“他”這筆捐款的明細——

一萬元是活動經費,三萬元用于性工作者的乙肝疫苗注射,還有剩下的六萬元購買了十萬支避孕套,免費送去了全國各地。

梁骁聽完之後,竟然還花了些時間......認真地想了想。

假設這些避孕套的使用率為百分之九十,破損率為百分之二,平均人類無保|護|性|行|為嬰兒成功降生率為百分之二十......那麽他的這筆捐款,四舍五入,可能阻止了一點八萬個嬰兒降生......

夠組七百六十多支足球隊,夠開二十四場世界杯。要是四年開一場,他死了還沒開完。[Ref1]

刺激。

不,等等,這錢壓根就不是他捐的!

接電話的人以為大佬還打算繼續捐款,自然是對人特別熱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梁骁問什麽她都盡可能地提供細節。

梁骁要到了這筆捐款的具體日期。

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梁骁早就記不得當時自己身處哪個國家,但他上網查了電子簽證的出入境時間,卻發現這筆捐款的日期,是在自己當年去美國後的半個月內。

也就是說,他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以他的名義把這筆款給捐了。

據阿姨說,這筆十萬元的捐款是以一張支票的形式,直接寄到了NGO的辦公室,附言裏留着梁骁的姓名和聯系方式。的确很有可能是外人冒充的。

聽到這裏,梁骁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付晗宇沒跑。

因為這貨,幾乎是同時把他給甩了的。

——這算什麽?分手報複?還是說,這事兒他搞錯了因果,是付晗宇誤以為他得了......??

阿姨繼續說道,當時他們也不知道梁骁是誰,但那十萬元的支票上打着“華美星娛”的擡頭,是公司用的官方支票。于是他們順藤摸瓜地找到了梁骁的經紀團隊。

梁骁頓時覺得這件事再次撲朔迷離了起來。

阿姨說的這種支票梁骁是知道的,只有華美星娛的工作人員才能開出來。但他的身份只有公司裏的高管知道,哪個高管會做這麽無聊的事?

只是為了離職前出一口惡氣嗎?

可是,這筆錢捐完了也就如同石頭砸進水裏,再也沒了聲響。對方如果是為了刻意炒個新聞坑害他,這事也不至于如此悄無聲息啊。

這條思路走不通。

于是,毫無緣由的,梁骁又懷疑起了付晗宇。

但是,晗宇這條思路似乎也走不通。

先不說付晗宇當年窮得滿地打工,根本不可能有這十萬塊錢,而且,他當年和付晗宇交往的時候,刻意隐瞞了自己和公司之間的關系。

他這個影視豪門二少爺的身份,是去年拿了影帝之後才被公開曝光的。再之前,付晗宇肯定還不知道。

梁骁琢磨着,心想要不還是什麽時候找付晗宇旁敲側擊打探一下這個基金會。

但估計得抓緊時間,畢竟晗宇和他的戲都快殺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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