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敬茶2

京中十月, 已算深秋,阮府的馬車內放着炭暖,渾然不覺簾栊外的秋意。

阮奕指尖撫過她背脊, 替她攏回方才褪下的衣裳。

他指尖拂過之處惹得陣陣酥麻, 趴在他懷中的人忍不住又輕輕顫了顫,低聲抗議,“阮奕……”

以為他又是特意。

他先前哄她想親她,她真信了。他也确實只是親了她, 但是,是哄着她半褪了衣衫,擁撫着她親吻, 于是她妝容未亂,褪到一側的衣裳也未有褶皺痕跡,除卻她頭枕在他肩上,一身酥軟,一雙美目盈盈沾着水汽,臉頰微微紅着, 呼吸尚未平複。

快至相府了, 他亦知曉不能再鬧。

他攏回了半褪的衣裳替她穿好, 稍許, 又眉頭半蹙着, 歉意道, “阿玉,我看晨間穿得挺容易的……”

趙錦諾聽得有些惱火。

眼下的意思,應是有些穿不回去了。

趙錦諾實在不想出聲搭理他。

以為他又是在逗她。

但他認真道,“阿玉,脫了重新穿吧……”

他真的穿不回去了。

……

他果真被勒令背對着她面壁, 臉都杵在馬車上貼着才算作罷。

她今日的衣裳雖然不如昨日的喜服繁雜,但穿起來是要費些功夫的,再加上,被他先前弄得大都竄了位置,她光是整理便整理了好些時候,也有真整理不好,需要脫下來重新穿好的,幸得這衣裳也不算複雜,不多時,她也算穿回了原來模樣,只是身後的系繩她夠不上手,還是只能喚他幫襯。

“系這裏……”她剛輕聲。

話音都還未落,有人就已伸手幫忙,位置精準。

她先前信他真在面壁思過才是出了鬼了。

……

這回,他很快系好系繩,沒有再鬧騰旁的。

系好後,又伸手從身後攬她在懷中,俯身将頭搭在她肩膀上,安靜道,“阿玉,昨日這個時候,你還在花轎裏,等着嫁我……”

她不知他怎麽會忽然想起提及這個,但算時辰,似是真是恰好在從趙府迎親回阮家的路上。

她唇角輕輕抿了抿。

他滿足道,“今日你就是大白兔的阿玉了。”

她微微颔首,“不一直是嗎……”

他知曉她有意避過,微微笑了笑沒有戳穿,只輕聲道,“阿玉姐姐,你害羞了。”

趙錦諾好容易平複的臉色,似是又漲成了胭脂色。

阮奕又笑笑,心情極好。

也将好馬車拐過街角,慢慢緩了下來,他伸手撩起簾栊,果真是到了相府所在的街巷中,他也遠遠見到傅叔在相府門口迎候,應是也見到阮家的馬車了,緩緩應了上來。

“到了,傅叔來接我們了。”阮奕放下簾栊。

馬車也正好緩緩停了下來。

他撩起簾栊,伸手牽她出了馬車。

周亮已置好腳蹬,阮奕扶着她,踩着腳蹬下了馬車。

傅織雲拱手執禮,“公子,夫人。”

傅織雲已先改了口,二公子給相爺敬了茶,便是相府的公子,相爺沒有旁的子女,平日裏也都稱得相爺,這一聲夫人是喚得的。

“傅叔。”阮奕大方應聲。

趙錦諾亦朝傅織雲微微福了福身,跟着阮奕改口喚了聲,“傅叔。”

傅織雲笑笑,“公子,夫人,相爺在等了。”

今日還要敬茶,晚些再敘。

阮奕牽了趙錦諾由傅織雲領着一道入府。

相府早前便來過許多次,但慣常去的多是藏書閣,宴相的書齋,再有便是獨善閣,但這次去的是偏廳,今日的新人敬茶似是在宴相心中,是很正式的事情。

趙錦諾見早前大門口便挂了紅綢和喜慶之物。

相府中亦有如此喜慶的裝飾,同平日冷清樸素的相府相比,似是俨然換了一番天地。

趙錦諾心中嘆道,宴相是真拿阮奕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這相府中,應當許久未曾這般喜慶熱鬧了才是。

阮奕已認了宴相做父親,阮奕的喜事,便是相府的喜事。

傅織雲也正好道起,“相爺特意囑咐了,今日府中要喜慶些,相爺的性子慣來清淡,已經許久未重視這些事情了,這回心中是真歡喜了。”

阮奕笑笑,手中牽住趙錦諾的手,心知肚明,卻沒有多說旁的,只是聽傅織雲同趙錦諾在一處說話,心中想的是,今日是新人向長輩敬茶,亦是女婿帶女兒回門。

今日在宴叔叔心中的意義一定不同。

言辭之間,很快到了偏廳外。

傅織雲入內,“相爺,公子和夫人來了。”

宴書臣緩緩擡眸,映入眼簾的是一襲大紅色喜慶華袍的錦諾,發髻挽起,發間簪了寓意多子多福的翡翠石榴簪子,明眸青睐,唇間點着胭脂顏色,好看得一塌糊塗,亦似同安平一個模子刻出來。

他們的女兒長大了,亦嫁人了。

她若是見到,當多歡喜。

宴書臣眸間溫潤,淡淡垂了垂,今日是喜慶日子,沒有沾眼淚的道理。

這一日于他尤其重要。

宴書臣緩緩擡眼,見阮奕牽了錦諾上前。

“爹!”阮奕早前便喚過,輕車熟路。

兩人都看向他一側的趙錦諾,其實都不由屏住呼吸,趙錦諾亦在阮奕身側,朝宴書臣福了福身,低着頭,輕聲又尊敬得喚了聲,“爹……”

這一聲很輕,似是帶了幾分羞赧,又似溫柔又帶了暖意,足以驅散深秋的寒意。

阮奕嘴角不自覺慢慢揚起,滿目暖意看着她。

她許是不知曉這一聲與她,與宴叔叔的意義。

但這一聲自她口中喚出,便是繁華似錦。

阮奕眸含笑意,目光轉向宴書臣。

饒是早有準備,宴書臣還是鮮有的失神,眸間一直看着她,耳旁似是都是先前她口中那聲雖輕,卻如鴻羽般悠悠落到他心間的那聲“爹”……

阮奕心中動容,卻未出聲打擾。

這一刻時間,與宴叔叔而言,停滞多久都是合理的。

宴相許久都未應聲,趙錦諾心中不知哪裏不對。但宴相一直親近好相處,早前就不曾為難過她,更不會在今日為難她才是。眼下本是晚輩對長輩行禮,宴相沒有出聲,她也不好意思擡眸或起身。

她心中自然不會腹诽宴相,只是不知今日宴相是怎麽了。而且就連平日裏最會來事的阮奕此刻也沉默了,也沒吱聲提醒她。

她只得小心翼翼擡眸看向宴相,只見宴相眸間噙着笑意,嘴角亦挂着親厚又溫和的笑容,卻只是笑着看着她,卻沒有應聲。

她不知何故,遂轉眸看向阮奕。阮奕握拳輕咳兩聲,鄭重道,“你方才那芝麻大點的聲音,爹自然沒聽到,就我一人聽到了,爹還在等你呢!”

他說的煞有其事,趙錦諾不由意外眨了眨眼睛。

見一側的宴相也是笑笑,不置可否。

趙錦諾想許是先前那聲真的小了些,被阮奕的聲音給蓋了過去,所以宴相沒有聽見。要不宴相這麽平易近人,怎麽會只看着她笑,卻不出聲?趙錦諾心中輕嘆一聲,今日還未敬茶,就鬧這麽大的笑話,實在有些丢人,遂趕緊彌補,目光直接大方看向宴相,莞爾喚了聲,“爹!”

宴書臣會意笑了笑,目光也一直看向她,溫和而親厚得應了聲,“嗯。”

爹聽到了……

阮奕心中不禁嘆了嘆。

這聲倒是圓滿了。

正好小厮端了茶盞來了偏廳中,傅織雲道,“公子,夫人,給相爺敬茶了。”

阮奕遂牽了趙錦諾上前,兩人在宴書臣跟前跪下。

傅織雲先将茶盞遞給趙錦諾,“請夫人給相爺敬茶。”

趙錦諾接過,茶盞舉過額前,親切道,“爹,請喝茶。”

宴書臣伸手接過,翻開茶蓋,長長飲了一口,而後放在一側,拿了一側的紅包遞于她,“錦諾,你同奕兒都是爹的孩子,日後要相互扶持,相互體諒,但若是奕兒欺負你,來爹這裏,爹收拾他。”

趙錦諾忍俊。

阮奕倒吸一口涼氣,宴叔叔這話應當是認真的。

阮奕忽然想起早前在藏書閣的時候,宴叔叔是見到他親阿玉的,應當那個時候是強忍着惱意沒有揍他才是……

阮奕眨了眨眼。

宴書臣也果真盯着他。

他粉飾太平般笑笑。

趙錦諾接過宴書臣手中紅包,笑道,“多謝爹!”

傅織雲又道,“請公子給相爺敬茶。”

宴叔叔先前別有意味瞪了他一眼,他伸手接過茶盞,跪得前所未有的端端正正,将茶盞舉過眉心,恭敬而高聲得道,“爹,請喝茶!”

傅織雲想笑。

趙錦諾也掩袖笑了笑。

宴書臣瞪了他一眼,接過輕抿了一口,遂也将茶盞放在一側,朝他叮囑道,“方才都交待過了,一視同仁。”

阮奕接過紅包,大聲道,“知道了,爹!”

宴書臣亦忍不住笑,伸手扶他二人起身。

新人敬茶結束,也差不多快至晌午。

宴書臣朝阮奕道,“讓人回府同你爹娘說聲,今日在我這裏用完午飯再回去吧。”

他少有主動提要求,他是想今日同他二人一道用飯。

阮奕笑道,“爹,出門的時候就同父親和母親說了,我同錦諾今日住相府,明晨再回去。”

宴書臣和趙錦諾都意外看他。

阮奕讨好笑道,“爹,我們父子人許久沒在一處喝過酒了,難得今日高興,還不得從中午和到晚上?估計是醒着回不去了,總不能讓錦諾一人扶我回去,便先同父親母親說好了,今日歇相府,反正我同錦諾在爹這裏,父親母親也不擔心我們。”

趙錦諾會意,原來如此。

宴書臣隐在袖間的掌心攥緊,淡聲道了句“好”,遂又讓傅織雲去準備。

阮奕和趙錦諾今晚留宿,傅織雲自然高興。

阮奕嘴角勾了勾,看向趙錦諾的目光,溫柔又暖意,回門,至少要在娘家歇一日。

宴叔叔應當歡喜。

作者有話要說:  大白兔你已經被你岳父盯上了,夾緊兔子尾巴,好好做人……

不過今天表現這麽好,要獎勵下大白兔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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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更,二更靠近淩晨,估計會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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