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回門

“傅叔!”傅織雲臨出偏廳, 阮奕忽然開口喚他。

傅織雲轉身。

阮奕禮貌笑笑,“不要再做那麽多菜了……”

他真吃不了……

傅織雲當下便笑出聲來。

宴書臣頗有幾分惱火得看他。

趙錦諾遂也想起早前有人在宴相面前誇下海口,要吃完了所有飯菜的壯舉, 事後聽周亮說, 他第三日上都不想吃東西。

唯有阮奕繼續厚着臉皮,“傅叔,今日主要是同爹喝酒,多備下酒菜吧。”

傅織雲應好。

……

宴書臣是早就想好要留他們一起午飯, 所以去到獨善閣時,酒是事先便預備好的。

菜還未上,宴書臣和阮奕兩人便開始小酌, 一面小酌,一面說起鴻胪寺的事情。鴻胪寺的任命已經下來,等他去趟容光寺,再同錦諾回趙府一日,就要去鴻胪寺赴任。

鴻胪寺中情況,父親早前便同他說了不少, 宴叔叔又多提及了旁事, 他亦認真聽着。

今日喜慶, 宴書臣亦給錦諾備了些果子酒。

趙錦諾一面聽他二人飲酒說話, 一面端起酒杯嘗了口, 眼中遂有驚喜, 竟是葡萄味兒的,“爹,怎麽知曉我最喜歡葡萄味的果子酒?”

宴書臣溫和笑道,“你不是愛吃葡萄嗎?”

趙錦諾端起酒杯的手滞了滞,既而淺淺笑了笑, 她在相府為數不多的幾次在書齋看他二人下棋時動了果盤,大都吃得是葡萄。

原來宴相都看在眼裏。

趙錦諾遂多飲了兩口。

阮奕一面說話,一面從她手中拿過杯子,認真道,“夫人,這麽喝會醉的。”

他今日是特意領她來相府見宴叔叔的。

他還準備下午先裝醉,好讓他們父女二人自然而然獨處一段時候。

她倒好,她要是先喝醉了,難不成真要他同宴叔叔二人大眼兒等小眼兒,從晌午喝到晚上不成?

趙錦諾眯眼看他,他心中一頓,似是也同她一樣,想起昨晚在耳房榻上,他用嘴喂她的酒,一口一個這麽點兒酒怎麽會醉人,耳房裏水汽袅袅,片刻她酒意上來,他從身後擁着她,将她扣在小榻上做完了一回。

眼下,他忽然說怕她喝醉……

阮奕眼睛眨了眨,淡然道,“我是說,今日的酒慢慢喝,好多同爹說會兒話。”

反正最後一句話說得不會說錯。

趙錦諾才不信他。

果真,等下酒菜上來,他比誰喝得都急。

不到一個時辰,傅織雲上了不少酒,最後是傅織雲将他扶到獨善閣二樓休息的。

阮奕原計劃是裝醉,但忽然覺得,宴叔叔心中應當也是這個意思,否則也不會這麽快得灌他的酒。他便想着順着宴叔叔給的臺階下,結果誰知宴叔叔的酒量這麽好。

傅織雲扶他上樓的時候,他已經快要分不清傅織雲和宴書臣了。

傅織雲聽他有一句沒有一句的,我是爹的好女婿啊。

傅織雲想他是真喝多,颠三倒四了。

等安置好阮奕,傅織雲下樓,見相爺正同錦諾一處說着話。

傅織雲記憶中,相爺已經許久沒有這麽飲過酒了,公子是明顯喝多了,相爺還神色如常。

聽他二人似是在說起錦諾小時候在莊子上的趣事,傅織雲也不打斷。

相爺同錦諾一處,便沒怎麽喝酒了。

傅織雲端了兩碗解酒湯來,樓上的阮奕已經睡着,傅織雲沒有再備他的。

等喝完飲酒湯,二人又說了稍許話,似是酒意又下去些,錦諾陪宴相在相府後苑中散了好一陣子步。

她慣來都要午睡的,也不知今日可是酒醒了的緣故,或是同宴相一處時,總有期待。兩人一面在苑中踱着步,一面說着話,步子很慢,話亦說得輕聲細語,卻好似這半下午的時光都過得尤其快。

除卻早前在笾城驿館初見宴相的時候,趙錦諾似是從未同宴相在一處單獨說過這麽久的話。

竟也不覺得累。

如沐春風,亦收獲不少長輩的殷切叮囑。

而宴相應是今日也推掉了朝中所有事情,早前在相府的時候,總不斷有官員和小厮出入府中,宴相忙碌的時間多,空閑的時間少。

今日,卻清淨自在。

正好宴書臣踱步經過書齋的時候,他喚了聲稍等。

趙錦諾果真在書齋外等。

稍許,宴書臣從書齋中出來,手中捧着一個錦盒。

錦盒上扣着蓋子,趙錦諾不知道內裏是什麽東西,宴書臣道,“早前夫人留于我的,說是日後若是有女兒,就送給她。”

宴相的夫人?

趙錦諾詫異,只是很快,注意力又在日後若是有女兒這一句上,宴相一生無兒無女,如今阮奕認了宴相做父親,那她是等同于宴相半個女兒。

趙錦諾本想推辭,但實在推辭不出口。

錦盒打開,是一枚素玉簪子,簪子上的花紋是一朵白玉蘭,簪子尾部果真還刻着一個“平”字。

這枚簪子并不貴重,但在宴相心裏應當尤其貴重。

趙錦諾收下,“多謝爹!女兒一定保管好。”

宴書臣眸間微潤。

趙錦諾知曉應是觸及宴相心底某處。

許是今日相處許久,又許是收了這枚簪子的緣故,趙錦諾上前攙他,“爹,沒人的時候,錦諾可以這樣攙着你嗎?你就把錦諾當成自己的女兒吧。”

宴書臣喉間輕咽,卻低眉笑了笑,強壓了心中的情緒,平淡應了聲,“好。”

錦諾攙着他在書齋苑中繼續散着步,輕聲道,“爹,你同我說說娘親吧,我不會告訴旁人的。”

旁人都不知宴相曾有夫人,但宴相送了夫人的簪子給她,說明宴相早前一直是想瞞着旁人的,那她也不會說出去。

趙錦諾心若琉璃。

正好行至暖亭處,趙錦諾扶了他到暖亭內歇息,宴書臣便挑了不會出錯的同她說。

趙錦諾亦聽得認真。

傅織雲送茶水的時候,遠遠愣了愣,他似是覺得,從這道側影看過去,錦諾竟是如此像相爺,早前他是鮮有見她單獨與相爺一處便不覺得,但眼下,才覺像極了父女。

傅織雲心中嘆了嘆,真是無巧不成書。

錦諾同相爺之間,是真有父女緣分。

宴書臣同趙錦諾在暖亭中說了許多早前的事,趙錦諾亦聽得認真。

只是宴相的夫人很早之前就病逝了,實在可惜。

又在暖亭中坐了些時候,阮奕還未醒,但看天色,似是都要到黃昏了。他早前是喝得太急了,像缺水似的,也不知哪根筋有些不對。

最後,兩人一面等他,一面在書齋下棋。

錦諾不怎麽會,宴書臣耐性教她。

溫和又認真,錦諾很快便聽懂,她不禁想,早前若是宴相教她,她許是下棋的一把好手。

于是這半教學的下棋,時間便似是過得極快了。

等阮奕來了書齋,見他父女二人正在一處下棋,還有些意外。

宴書臣見他才醒,心中有些歉意。

阮奕不以為然,直接上前抱了錦諾起身,他要和宴叔叔下棋。

趙錦諾有些惱,看宴書臣看得出,他二人新婚燕爾,眼神裏都能滴出蜜來。

都是過來人,宴書臣佯裝不知。

這一局倒也沒下多久。

中午這頓飯,阮奕近乎沒怎麽吃,眼下正饑腸辘辘,而趙錦諾只覺吃了不少,眼下才似是勉強不撐了。傅織雲讓廚房簡單做了些飯菜,三人晚間沒再喝酒。

晚些時候,又陪宴相在書齋下了兩局棋。

第一局是阮奕下的,下得丢盔卸甲;最後一局是趙錦諾下得,宴書臣讓着她,她下到最後。

阮奕倒也不惱。

入夜有些時候了,傅織雲讓府中備好了房間。

從書齋出來,便去傅織雲安排好的苑落入住。

宴書臣留了阮奕說話。

趙錦諾每日都要午睡,唯獨今日未曾午睡,早前還不覺得,等回到屋中時,已是呵欠連天。

屋中有早前備好的沐浴用的水,趙錦諾接連打起了呵欠,等起身擦拭幹淨,穿了件寬松柔然的衣裳,本想在小榻上看會兒書等阮奕回來的,結果沒看幾眼便在小榻上捧着書睡着了。

阮奕折回時,她頭正枕在自己左手上,側身躺着。

青絲微微绾起,白皙的皮膚上透着淡淡的紅潤,應是才沐浴過,身上只披了件寬松柔軟的衣裳,露出頸間大紅色的肚兜系繩,書冊抱在懷中,正好遮擋住一室春光。

阖着眼眸,睫毛上似是還綴着霧珠。

他伸手從她懷中取出那本冊子,她已經睡了,書冊擱在身前,未必睡得舒服。

他知曉她昨夜到今晨,累得一分力氣都沒有,他并無旁的意思,只是想替她将書冊拿開,讓她好生歇着。目光觸及墨綠色的柔軟綢緞時,卻想起今日馬車裏,這墨綠色的綢緞曾被他扔在一處,而後想起她頭靠在他肩上,眸含春水,溫柔動情的模樣……

他微微俯身,心跳加快着,卻還是只輕輕碰了碰她的雙唇。

他抱她起身,到床榻上歇息。

她迷迷糊糊說了聲,“阿奕,我困。”

“睡吧。”他伸手熄了夜燈,溫柔應聲,趙錦諾似是也未察覺夜燈熄了,也未醒,似是仍睡得安穩,應當是困極。

他伸手環在她腰間,想攬着她入睡,想着今日回門,她同宴叔叔二人相處了不少時間,父女相處應是極溫馨的。

只是想着想着,越想便越無困意,遂才想起,他自己睡了整整一下午……

懷中的人已睡熟……

作者有話要說:  困,明天估計要起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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