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磚磚
周亮詢問的目光看過來, 趙錦諾問道,“司寶樓到府中有多遠?”
周亮應聲,“不近, 該有小半個時辰。”
趙錦諾如釋重負, “一來一回,等到司寶樓也應當差不多結束了,我先不去了。”
周亮沒多想,應了聲好, 又道,“眼下這時候,二公子應當同寧遠侯一道入宮觐見東宮去了。”
趙錦諾看了看日色, 是近申時。
他今日要同譚悅入宮觐見,而後是宮中設宴,回府應當很晚。
……
從郁夫人苑中出來,趙錦諾一直在想阮奕和《冬晨圖》的事情。
海棠跟在她身後,沒有擾她。
許是心中挂着事情,很快便到了苑門口, 只覺今日苑中有些份外熱鬧。
趙錦諾同海棠相視一眼, 都不知何故, 也記不得苑中今日有何事。
海棠會意, 快步去看。
等折回時, 卻是阿燕一張笑臉, 歡喜道,“大小姐!是柱子和磚磚來了!”
柱子,磚磚?
趙錦諾眼前一亮,早前心中的事情似是抛到腦後,腳下不由快了些往苑中去, 只是還未至苑中,忽然聽到“汪汪”幾聲,就見一只黃褐色的毛茸茸短腿朝她撲了過來。
“磚磚!”趙錦諾剛喚出聲,磚磚便已撲到她腿邊。
磚磚的體型不算小,但自幼訓練有素,輕易不會将她撲倒。圍着她腿邊跳來跳去,模樣憨厚,又誠懇,忠厚,趙錦諾忍不住蹲下,伸手撫摸它的頭頂,而後是下巴。
磚磚親切蹭她。
她亦側臉貼上磚磚的頭頂,她是很有些想念它了。
磚磚從小就很聽話。
小時候還是只小奶狗的時候就份外讨人喜歡,後來長大,越發蓬松着毛發,表情又有些嚴肅,陌生人還是會怕。趙錦諾多叮囑柱子和釘子在有旁人的時候要拴好,即便磚磚聽話,還是要與旁人安心。
譬如當下,杜鵑在苑中吓得有些失神。
當初大小姐成親,府中的東西和人手不會同一時間都跟來阮府,杜鵑本就不怎麽想跟着大小姐,所以也磨磨蹭蹭等到昨日才來。誰知剛好今天便遇到大小姐的狗來了京中,她當即吓得臉色都變了。
大小姐……怎麽養了一只像小獅子一樣的狗,且,看起來還很嚴肅的樣子。
杜鵑有些怕,便離得遠,似是時時刻刻都在警惕。若不是那個叫釘子的小厮一直牽着狗繩子,她怕是都不敢出現在苑中。
眼見趙錦諾牽了磚磚重新回苑中,杜鵑吓得臉色又變了,忽然想,她早前對大小姐那般兇,大小姐會不會放狗咬她……
柱子和釘子上前,既激動又恭敬得朝她喚了聲,“二奶奶!”
趙錦諾見了他二人自然親厚。
柱子和釘子從小就在莊子上,跟了她和宋媽媽許久,跑腿的事情宋媽媽和她都是交給柱子和釘子二人去做的,似是有柱子和釘子在,心中安穩不少,也似是家中算是齊全了一般。
眼下,趙錦諾将磚磚的繩子遞給釘子,“牽好它。”
釘子接過,磚磚也聽話得沒有亂跑。
不知可是趙錦諾餘光瞥見了杜鵑,還是苑中有旁的粗使小丫鬟也有些怕的緣故,趙錦諾朝釘子道,“先将磚磚安置在後苑的北閣裏。”
釘子應好,阿燕便領了釘子往北閣去。
杜鵑和苑中的粗使丫鬟眼中似是才沒那麽怕了,雖然知曉是大小姐的狗,但天生怕狗狗的人不少。
宋媽媽若不是從小奶狗的時候就看着磚磚,許是眼下也會害怕,許久未見磚磚,又忍不住嘆道,“瞧着磚磚似是瘦了!”
柱子道,“大小姐走了許久,磚磚以為不要它了,也不吃東西,還病了一場。後來釘子日日同它說,等它病好了,再帶它去找大小姐,磚磚這才開始吃東西,也慢慢好起來了。可一路從新沂來京中,磚磚水土不服了幾次,路上也折騰,還不怎麽習慣,所以最後還是瘦了些,但是沒旁的毛病,養一養就好了,它就是很想念大小姐了。”
趙錦諾笑了笑,朝他道,“柱子,進來說話,我有事問你。”
柱子拱手應好。
宋媽媽和阿燕都同釘子一道去照顧磚磚去了。
這裏是阮府,磚磚要安置妥當了,否則怕吓倒府中旁人。雖然大小姐早前同夫人和二公子都說起過早前家中養過一只狗,夫人還好奇,說等來了府中看看,但磚磚同旁的小奶狗不一樣,像個嚴肅的小獅子一樣……
大小姐是怕沖撞了府中的人,所以要妥善。
阿燕和釘子幾人都怕将磚磚送到城西苑子去,就不能在一處了,所以都在輪番叮囑磚磚要懂事,聽話,磚磚聽得一頭霧水。
……
外閣間中,海棠給趙錦諾斟茶。
因為媛姨的緣故,趙錦諾從小多飲紅茶,海棠跟了她幾月,這些習慣摸得清楚。趙錦諾端起茶盞,朝海棠道了聲,“中午在娘那裏沒吃多少東西,看看小廚房有什麽點心?”
海棠趕緊去看。
柱子知曉大小姐是有意支走海棠的,有話要問他。
果真,趙錦諾問,“怎麽今日京中司寶樓會拍賣那幅《冬晨圖》?”
在新沂莊子上,知曉公子若事情的就柱子和阿燕兩人。
阿燕随她來了京中,南順相關的事都是柱子在處置,譬如早前師母讓她年關回南順的書信也是遣人送到新沂,柱子再讓人轉送至京中的,又如司寶樓之事,她回了京中之後,都是柱子在聯系。過往去南順的時候也都是柱子和阿燕跟着她。
外閣間的門開着,柱子聲音很輕,“大小姐許是忘了,之前去南順時,司寶樓的管事曾說過這幅圖要放在分號拍賣,只是當時并未定好是在蒼月京中的分號,還是長風京中的分號。前三月司寶樓的管事送了信來,說定在蒼月京中分號拍賣了,也放了消息出去,不少文人雅士屆時都會慕名前往。此事傳得沸沸揚揚,小的以為大小姐在京中,怎麽都會知曉……”
趙錦諾蛾眉輕輕蹙了蹙,是她自入京之後,心思就未放在此處。她眼下是想起來早前便同司寶樓定好了,都是年前的事,過得有些久了,她也記不清了。
難怪,昨晚譚悅哪根筋不對,說得那翻又是金絲雀,又是約束的話,應是都是算在了阮奕頭上。
她連自己的《冬晨圖》今日在司寶樓拍賣都不知曉,這應當也是沒誰了……
言辭之間,海棠折了回來,手中端了栗子糕來,“小廚房說宋媽媽早上做了栗子糕,二公子今晨同宋媽媽說想吃栗子糕了,宋媽媽在這次的栗子糕裏加了些山楂。”
“加山楂?”她用筷子夾了一口嘗嘗,這是什麽做法?
但嘗過之後,趙錦諾開口便笑了,“加了山楂倒是解膩,宋媽媽早前做栗子糕從來不會不加山楂,怎麽會突然心血來潮的?”
海棠笑道,“聽小廚房的人說,是二公子讓宋媽媽加的,說栗子糕裏加些山楂能解膩,說二奶奶許是喜歡?”
趙錦諾是沒想到最後竟是做給她吃的,她眨了眨眼睛,唇角顧着笑意。
她慣來不怎麽喜歡吃甜的東西,這加了山楂的栗子糕她卻很喜歡,稍許,一盤都用得差不多,應是到晚上都不怎麽想吃東西了。
海棠收走碟子,趙錦諾端起茶盞輕抿一口。
放下茶盞時,忽然想,不知道阮奕會不會怕磚磚?
若是怕,許是真要把磚磚送去城西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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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過後,陶媽媽又來苑中,說夫人請二奶奶去一趟。
等到苑裏,趙錦諾才見趁着先前功夫,郁夫人讓陶媽媽準備了不少東西——庫房的鑰匙,收禮與還禮的冊本,還有家中每月支出的明細等等。
離開月餘,郁夫人不會将家中所有賬冊和庫房鑰匙都交到她手上,庫房的鑰匙和收禮還禮的冊本,是為了應對這月餘京中紅白喜事。
趙錦諾諸事穩妥,郁夫人旁的都不擔心,唯一擔心的,只是錦諾初到京中,對京中這些世家之間的人情世故的度拿捏不住。
郁夫人便挑了這月餘時間內要走動和送禮的人家,挑了重點的說與趙錦諾聽。
趙錦諾認真聽着,越發覺得早前想得太容易了。
郁夫人一走,京中這些女眷和各家的紅白喜事都要放在她這裏應對,有不少事許是還會有沖突,當去哪處,如何随禮,禮随多大,都同對方的家世和阮家的家世相對應,所以要有早前的冊子做參考,不偏不倚,同樣的世家不能禮差了太多去,但也不能全然一樣了去。
這其中都有說道。
這些,早前王氏并未教過她。
卻偏偏都是世家之間在平日的走動裏,最容不得出錯之處。
若要主持家中中饋,這些都要份外上心。
趙錦諾聽得仔細,并非只會應對郁夫人列在清淡上的幾處就糊弄了事,能明确知曉日期的,大都是生辰賀禮,但總有人家的孩子或提前出生,或忽然得了喜事要邀請賓客,甚至是白事,這些不在郁夫人可以明确列出的清單上的,但若遇到,她都要會舉一反三才行。
這些都是尚書府的顏面,娘親信任她,才會将家中的事情教給她,安心去雲州,她不能在這些事情上出錯。
阮鵬程回苑中時,正好看到郁夫人同趙錦諾在一處,外閣間的案幾前,兩人親近如母女。
趙錦諾見了他,起身福了福身,“爹。”
阮鵬程笑着擺了擺手,“我換身衣裳去書齋,你們繼續,不必管我。”
郁夫人亦笑笑。
再晚些時候,苑中才有小厮來道,說大人和侯爺回府了。
當下時辰已經不早,郁夫人也交待得也差不多了,遂也不多留趙錦諾在苑中,只同她說,若是有拿不準的事情,可以多問大人,大人心中有數。
趙錦諾颔首。
等從郁夫人苑中出來,其實已有些晚了。
陶媽媽要送,她婉拒,她慣來也不是不能自理之人,明日娘要出遠門,方才耽誤這麽久,陶媽媽這裏還有不少事情要為明日準備,她就不耽擱陶媽媽時間了。
陶媽媽笑了笑,趙錦諾從她手中接過燈籠,自行回苑中。
拎着探路的小燈籠,趙錦諾心思去了別處,她也不知阮奕可是猜出公子若的事情來了……
只是思及此處,腳下微微滞了滞,遭了,磚磚!
她先前臨走的時候,将磚磚領到外閣間中親近了一會兒,磚磚就賴在外閣間中不走了。她走前也忘了交待,也不知阿燕有沒有記得将磚磚送回北閣去。
阮奕沒有見過磚磚,磚磚當不會咬阮奕,阮奕也不會被磚磚吓倒吧!
趙錦諾臉色都有些變了,一路的小步變作快步,又從快步一路快跑,直至額頭涔涔汗水回了苑中,遠遠見到北閣的燈光是熄滅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白兔:→_→
狗磚磚:看什麽看,大家都是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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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二更是不是很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記得按兔爪發紅包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