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葉家在上海，雖算新興勢力，但其不可小觑的發展勢頭還是讓其在當地頗有些名望。這些年葉家也算在白道黑道上撈了不少錢，宋燕三年沒回來，這葉家的洋房顯得比以前更氣派了。好比這洋花園比之以前更能讨她的歡心，少了那些雜雜八八的花，統一種上素有‘國豔’之稱的海棠，當真是美不勝收。
宋燕坐在葉耀的書房裏，翻看那一疊的報紙。上海的租界多了，國人是不能進去的；孫中山先生發表了演講，提出‘五權憲法’；四馬路又多了幾家‘花院’，裏面新來的哪位可人兒受到了富商文人熱烈的追捧。。。
“你是故意當沒看見我？”葉耀已經站在門邊好一會兒，手裏拿着一件大衣，身上穿着一件白襯衣，整個人意氣風發。他調笑地看着宋燕，“你在看些什麽？”
宋燕折好報紙放下，走上前把葉耀手裏的大衣拿去挂好，回答到：“沒什麽，看着玩，打發時間罷了。”
葉耀坐到書桌前，解開了襯衣的一顆扣子：“把門鎖了。”
宋燕鎖好門之後，站在書桌前靜默低頭不語。
“跪下。”葉耀又道。
宋燕乖乖跪下來，把手放在雙膝上。
“剛才你看了些什麽？”葉耀好心情地看着宋燕白皙的脖頸，又問了一遍。
宋燕回想了一下，把剛才看的內容一字不差的回述道。
“哦，花院。”葉耀點頭，“你想回去？”
“一切聽四爺的吩咐。”宋燕溫順的聲音傳來。
“也對，你也該回去了。”葉耀嗤笑道，“說不定你巴不得快點回去，這三年給我爹守牌位守的估計見到個公的就想撲上去吧。”
宋燕臉色不變，額前飄過的碎發遮住了她的眼，她也一動未動。
葉耀看見她這個樣子，嘴角不屑地一撇，開始處理公司裏的事，甚至當着宋燕的面打電話安排公司的事情。直到夕陽西下，葉耀才對宋燕說：“起來回去吧，胡紹會送你。”
宋燕應了一聲，慢慢起身，身形穩得不像是剛才那個跪了一個多時辰的人。她移着細小的步子，開門走了出去，被等在門外的胡紹帶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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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花園時，她遠遠地看見一個穿着修身旗袍的摩登女青年正拿着畫筆畫着石桌上的番茄，那女子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回頭看着她。過了一會兒，宋燕收回目光，微低着頭走了。
那摩登女子也收回視線，看着筆下血紅的番茄，問身邊的丫環：“那女人是誰？我為何從未見過。”
那丫環有些不屑地低聲回到：“說是上一輩當家認的幹女兒，不過是葉家‘花院’裏個賣笑的罷了，夫人不用理會她。”
摩登女子若有所思的低下頭，不語。
“宋小姐，我聽說今日你回來了，特地等在大門這盼着你。一路上辛苦了吧？”紅姨親近的拉過宋燕的手，“後面的院子我已經打理好了，你放心的住進去，沒人會來打擾你。”
“勞煩紅姨了。”宋燕笑望着紅姨，“今日回來耽擱了下，望紅姨擔待則個。”
“恩人說哪的話。唉，不說了，宋小姐旅途勞頓，還是先去休息吧。”紅姨略心疼地看着宋燕蒼白的臉，扶着宋燕從側往後院走去。
“胡紹，你也去休息吧，我會把宋小姐安排好的。”紅姨看着沉默地跟在身後的胡紹說到。
胡紹遲疑了一下，應了一聲。這時宋燕回過頭，柔聲道：“胡大哥快些回葉家吧，天快黑了，路不好走，小心些。”
“宋小姐。”胡紹盯着宋燕素白的臉，悶聲道，“四爺叫我來保護你的安全，我不用回去。”
宋燕略有些驚奇的看着他，像是想不明白什麽事。最後她嗯了一聲：“那你早些休息吧。”說完被紅姨扶着走遠了。
胡紹直到看不見宋燕的背影，才轉身回房。
宋燕的院子雖然安排在‘花院’後面，但夜間那些歡歌浪語還是隐隐約約地傳到她的耳邊，讓在清靜的祖宅待了三年的她一時有些不适應。
她披着一件衣服起床，在黑暗中摸索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喝進喉嚨，整個人激靈地打了個冷顫。
她幽幽的雙眼稍微清醒了些，顯得不那麽空靈。想起今日在花園裏見着的摩登女子，低笑了聲。
那大概就是四爺前年娶的吳家大小姐吳琏妲吧，那番茄畫得可真逼真。
這麽一想，不覺有些饞了。宋燕下意識用舌尖掃了一遍牙齒，反應過來之後收起了臉上柔柔的笑意，垂首不語。
一室靜默。
宋江如緊緊抱着包裹，坐在火車上，緊張的臉面通紅。
雖已是深夜，但火車上還是人聲鼎沸，來來往往不知多少個人，大多是粗漢子。她是第一次出遠門，也是第一次坐火車，周圍的一切陌生的讓她害怕，心一直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甚至想沖下火車趕緊跑回家去。但一想到自己的阿妹，她又堅持了下來，不斷告訴自己，你都是三十歲的人了，莫怕，莫怕。你阿妹就只有你一個人了，你不去救你阿妹，你阿妹這輩子就完了。
想起她的阿妹，宋江如像是渾身充滿了力量，頓時腳也不顫了，呼吸也順暢了許多，甚至開始期待自己在上海見到自己的阿妹。
她老爹早死了，在這世界上，只有從小跟在她身後細細地叫着‘阿姐阿姐’的宋燕與她最親了。何況宋燕從小那麽能幹漂亮，她怎麽能不喜歡她呢。
所以，她一直聽宋燕的話，待在老家安分的種田，老老實實的過日子。也一直未曾婚嫁，因為阿妹說過要跟她一起結婚辦禮。
她的阿妹那麽好，就像天上的月亮，地裏的甜瓜，沒有人能比她更令人心喜了。
宋江如這樣想着，在火車上慢慢睡了過去。
夢裏，她那阿妹小小的身子坐在她懷裏，擡頭對着她笑得好不燦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