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胡大哥，是你啊，我阿妹呢？”宋江如一見胡紹的刀疤臉眼睛就下意識的偏移，視線在胡紹身後掃了掃，沒發現宋燕的身影。
“宋小姐今日實在有事推不開，就托我過來跟你說一聲。這些是她交代我給你帶的東西。”邊說着，胡紹邊把手中的東西遞過去，“宋小姐叫我叮囑你記得準時吃飯，別舍不得錢，她有空了就會來找你。”
“好好，你叫她安心，我多大個人了。倒是我阿妹身子從小就不好，也不知道葉家對她怎麽樣。。。唉，不說了，胡大哥快回去吧，告訴阿燕我就在這，別擔心。”宋江如擺手，示意胡紹自己忙去，自己用不着擔心。
“那我回去了。”見宋江如點頭，胡紹轉身，下樓。
宋江如抱着東西進門，嘴裏不住嘀咕着什麽。
“我這麽大的人還被別人叫着吃飯，害臊啊。”
“宋小姐，我來給你送飯，方便進來嗎？”紅姨提着食盒敲門道。
“進來罷，紅姨。”宋燕和衣從床上起身，迎了上去。
“哎，你坐着吧，我來就好。”紅姨連忙把宋燕扶到桌邊坐下，打開食盒。
“勞煩紅姨了，我自己來就好。”宋燕接過紅姨手中的飯菜一一擺在面前，随後拉着紅姨坐到一旁。
紅姨坐在凳子上，擰了下手中的絲帕，低嘆了一聲。随後看着宋燕蒼白的臉色，略小心地問道：“四爺這次找你是為什麽事啊？有沒有紅姨幫得上忙的地方？”
“紅姨知道今年初冬的‘花國’比賽嗎？”宋燕把筷子放在飯碗上，看着紅姨。
“知道，四爺還特意交代我叫院裏的紅人好好準備着。怎麽，難道四爺叫你也去？”紅姨擰起眉頭，“四爺怎會生出這樣的心思？”
“這樣才正常。紅姨，我在老家待了三年，對現下這些人喜歡什麽實在不太了解，想着最近去前院和外面多看看，好排支歌舞出來，到時也好別丢了四爺的臉面。”宋燕笑着說道。
“好吧，這事你不用擔心，我會留二樓一個隔間給你，你到時自己上去看就好了，注意點。”紅姨拍了拍宋燕的肩，“我也不多說了，你自己吃飯吧，等會兒會有人來收盤子的。”
“好。”宋燕起身，送紅姨出了房，回來看着熱乎的飯菜，遲疑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不想胃裏翻騰的厲害，宋燕急急拿過一只空盤子接住，吐了出來。宋燕靜坐在桌旁，等飯菜涼透了，才一小口一小口繼續吃着，不一會兒就吃得腹脹。她想了想，夾起菜又硬塞了幾口，才放下碗筷，将盤子收進食盒裏，放到了門外。
Advertisement
宋燕走進裏屋給自己換藥，心想，這事情那麽多，四爺又盯她得緊，她幾時才可以好好的見上她阿姐一面啊？話說，胡大哥去見到我阿姐沒，她一個人住的好不好，多半沒舍得給自己買好吃的。
宋燕無奈的捏着紗布，忽然想起了胡紹那張臉。想着，要是，四爺不認得我阿姐了。。。她盯着臉盆裏沾着血的紗布，忽然無聲的笑起來，最後越笑越癡，彎下腰把臉深深埋進了手裏。
蘇香裴的紅，不是沒有道理的。她年輕，漂亮，多學，甚至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而她的性子就像只小貓，嬌嫩慵懶，總撓的那些富商文人心甘情願地為她傾盡錢財。她也從不需去注意什麽風尚，因為她本人就是這四馬路，甚至整個上海的風尚。
蘇香裴也不是個愛沒事找事的人，但同為妓子，誰比誰高貴，那個宋燕憑什麽事事特殊？她就不明白了，那女人有什麽地方值得四爺和紅姨高看她一眼。
這種不甘憤怒的心情，在她看見宋燕坐在二樓隔間笑看底下歌女舞唱時達到了頂點。但她還有幾分理智，知道在這花院裏鬧起來她也是讨不了什麽好處的，所以她一直在等一個機會，能夠将這個女人從她頭上拉下來的機會。
而宋燕瞧見蘇香裴看她的眼神，對于她眼中暗藏的仇視，也只是淡淡一笑，沒什麽表示。只是去二樓隔間的次數少了，盡量避着那位蘇小姐。
今日宋燕需去一趟葉家，據說是吳四夫人吳琏妲特意叫的。至于吳四夫人叫她是什麽用意，她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葉家吳四夫人的房裏，宋燕便微低着頭叫道：“吳四夫人好。”
吳琏妲披着毛草有些慵懶的坐在沙發上，用一種說不出什麽意味的眼神看着宋燕說：“宋小姐啊，你來了，坐，我想對于這個洋房你應該也不陌生吧？”
宋燕微微撇過頭，沒接話，沉默地坐到了後面的沙發上。吳琏妲覺得說這麽直白不太好，就道：“你不用這樣，我沒別的意思。那日在花園裏見過宋小姐一面，我就想，如果把宋小姐畫進我的畫裏，該是何等的美。”
“吳四夫人，你這樣說，豈不是折煞我？”宋燕笑着搖了搖頭，竟擡起頭看着吳琏妲認真的說道，“四夫人年輕靓麗，不知多招人喜歡。我這種人，豈能和你比？”
“你真這麽覺得？”吳琏妲高興道，“不過我還是很想為宋小姐畫一幅畫，不知道宋小姐願不願意做我的model？”
宋燕微笑着說：“這是我的榮幸，我怎會推辭？”
“你這麽說，我很高興，那我們現在開始吧？”吳琏妲高興地起身，帶着宋燕去了另一間房，“宋小姐有所不知，我先生有個怪毛病，晚上不喜歡別人睡他旁邊。所以我的睡房在另一邊，倒是讓你見笑了。”
宋燕沉默地搖頭，跟着吳琏妲往二樓的另一側走去。
吳琏妲推開門，指着窗簾下的藤椅對宋燕說到：“宋小姐坐那就好了，你要是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在書架那拿本書看。”
宋燕微笑着點頭，随意拿了本書坐到藤椅上，問吳琏妲：“四夫人，我需要注意些什麽嗎？”
“不用，你坐那就好了，随意點，不用緊張。”吳琏妲揭開畫布，拿起畫筆看着宋燕畫起來。
窗外的陽光從屋外透進來，恰好打在宋燕的左臉上。宋燕微含着下颚，手指僵硬地捏住書頁，有些不習慣的抿着嘴。
“你這樣。。。要不，我放點京劇？”說完，吳琏妲就走到留聲機旁，放上唱片，随後輕輕放下唱針，“宋小姐愛聽京劇嗎？”
宋燕在京劇聲中微微搖頭，笑道：“連歌也不常唱，何況是京劇？”
“倒是可惜了。我一直覺得，聽着別人的故事，再想着自己的故事，倒會生出些更多的感受。”吳琏妲走回畫架旁，拿起畫筆，“這是譚鑫培先生的《洪羊洞》，聽起來還是很有意思的。””
宋燕點頭，側耳傾聽。
吳琏妲看着宋燕的眉梢，笑着下筆。
“夫人。”吳琏妲的丫環敲了敲門，低聲道，“四爺快回來了。”
“呀，這麽晚了。”吳琏妲放下畫筆，拿布擦着自己的手，“宋小姐，就到這吧，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不，四夫人幸苦才是。”宋燕起身，撫了撫裙擺，“那我就回去了，不打擾四夫人了。”
“好，以後若是你得空，再來我這玩吧。這畫啊，一時半會兒總歸是畫不完的。”
“好，我也想把今日的京劇聽完。”宋燕止住吳琏妲的腳步，“四夫人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也好，我好去換件衣服，你自己路上小心。”吳琏妲有些無奈地看着自己沾上顏料的裙子。
宋燕低笑了一聲，點頭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