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天氣漸漸寒了,初冬來臨,‘花國’之争也開始了。這次比賽規模頗大,不少文人富商都收到請柬,來赴這場群芳盛會。除了舞廳外有大字報張貼着,甚至新聞社也刊登出這一屆奪冠的熱門小姐。
自從葉耀告知宋燕參賽的事情之後,就再也沒對此事發表什麽看法。宋燕排了幾支舞,本想讓他過過眼挑一個出來,卻被冷嘲熱諷地說了回去。宋燕想了想,就自己選了一首歌改了詞,準備到時上臺獻藝也不算失了新意。
今天樹上的葉子打了早霜,摸着茶碗都是冰涼涼的一片。宋燕想着叫胡紹再多送幾件棉衣去阿姐那,免得她着涼。
宋燕一直沒告訴阿姐她在葉家是幹什麽的,所以,宋江如大抵只是憐惜她小小人家時做了別人的妾吧。其實現在想來,她早些年的時候,确實是想不太開的。葉家老頭子可是把她送出去了好幾次,那時她也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倒不如死了清靜。但想着她還有她阿姐,這麽丢下她,到底是舍不得。再者,她這條命可是她阿姐給的,自己留她一人在這亂世裏,怎麽想都不放心。
她看着鏡中抹着紅唇擦着香粉的自己,梳上頭發,站起身打量了一下身上的修身旗袍,确認沒什麽問題後,就披了大衣出門。
今天她須得跟着花院裏的人一起去那宴會,車難免有些不夠用。因為她不常在花院外面走動的緣故,就不好安排她跟別人坐同一輛車,最終還是和蘇香裴坐到了同一輛。紅姨坐在副駕,問宋燕要不要換個坐,宋燕拒絕了。
她這個人,一直有些暈這些車。但總不能坐人力車過去,輸排場倒沒什麽,重點是不能丢了四爺他的面。蘇香裴坐在她旁邊,見宋燕這般凝眉的模樣,哼了一聲,嘀咕到:裝樣子給誰看?
宋燕睜眼看了她一眼,就繼續閉目養神了。畢竟有些事非人力能為,她實在沒太多心力去解決蘇香裴的事。
到了地方,宋燕一行人乖乖跟在紅姨身後進了門,随後就各自散開去,找相熟的人閑聊交談。宋燕的交際圈太狹隘了,基本上分不清宴會裏的這些人誰是誰,有幾個有印象的,估計也早忘了她,就沒上前去打擾。正打算先找個地兒緩緩暈車的勁兒,便被身後的一個人叫住了。
“是你?”葉辰穿着小西服,皺眉看着宋燕那一身,“你怎麽會在這?”
“葉小少爺。”宋燕看着比她還稍矮些的葉辰,微笑道,“那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呢?”
葉辰現下怎麽會不明白,只是實在太難以置信了,所以有了這麽一問。至于他為何在這,還不是被他四爺逼的。葉辰不想回英國繼續求學,他四爺就整日帶着他出席這些宴會,連這種不入流的宴會都把他叫了過來。不得不說,現在葉辰被他逼的确實想去英國了,待那至少不用打發這些莺莺燕燕。
“你那天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家祠堂?”葉辰避過了宋燕的回答,反正答案顯而易見。
“葉小少爺。”宋燕看着葉辰認真的神色,有些無奈,“這事,你還是別問了,我不好回答的。”
葉辰正打算問她何為不好回答,就被一個滿臉雀斑的英國大叔用蹩腳的中文打斷:“哎呦,這不是andy ye嗎?這麽纏着女士可不好,你太嚴肅了。”
“別那麽叫,我叫葉辰。”葉辰顯然也認識這位英國人士,只是臉色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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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懂。”那大叔用力地拍着葉辰的肩膀,“就跟我喜歡別人叫我飛龍一樣,多大氣而富有詩意的名字啊。”
葉辰嗤笑一聲,完全不給飛龍壯士留面子。
飛龍頗無奈的一聳肩,對宋燕道:“葉辰總是這麽任性,畢竟還小,這位小姐說是不是?”
宋燕微笑着搖頭,吐詞清晰道:“我們中國的男兒早當家,葉小少爺這樣的年歲,已經可以在外獨當一面了。”
飛龍笑着點頭,頗認同地說:“是的,我還聽說你們這兒的女子十二三歲就可以嫁人,實在是厲害啊。”
宋燕微笑着不再接話,對臉色不怎麽好的葉辰說到:“你還是去四爺那邊吧,免得他等會兒找不着你。”
葉辰不怎麽開心地看了宋燕一眼後,轉身走了,身後的陳肅立馬跟上,苦兮兮的陪笑臉。
“哦,andy脾氣太大了。這位小姐,不知你怎麽稱呼?我剛才太失禮了,竟然忘了問你的名字。”
“飛龍先生,我叫宋燕,是四爺家的。”
“哦,葉先生,他可是很厲害的啊。”飛龍指着那邊的酒水,問宋燕,“有興趣去喝一杯嗎?”
“卻之不恭。”宋燕微笑着,挽上飛龍伸出的手。
此時在一家小餐館裏,宋江如正賣力地擦着桌子,額頭在這寒冷的天氣裏冒出細汗。
宋江如打算在上海長待,等葉家肯還宋燕的賣身契後,就帶着阿妹回家鄉去。只是一直住在宋燕給她找到小房子裏實在太閑了,所以就在附近找了這麽個工作。雖然宋燕不太喜歡,不過,到底還是同意了。不然再這麽待下去,她骨頭都要生鏽了。
這時她見桌上遺留下來一張報紙,正打算扔掉,就看見上面印着她阿妹的圖片。她仔細看了看,發現确實是,便興奮地拿了報紙問廚房裏的老板娘,知不知道報紙上面寫的是什麽意思。
老板娘是個識字的,看了幾眼,有些鄙夷地說道:“還能是什麽,不過是一群吃飽了撐的人搞的賞花宴會。看見這些照片沒,這就是他們要賞的‘花’,明白了?”
“姐的意思是。。。?”宋江如遲疑地确認到。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良家女子哪會随随便便把照片貼出去哦。”老板娘見宋江如慘白着臉,疑惑地問道,“你怎麽了?臉色這麽糟糕。”
“沒事。”宋江如微擺了手,失魂落魄地走出去。老板娘見她那副模樣,也就沒再追問了。
店裏,宋江如麻木着一張臉擦着桌子,那張憨厚的臉竟顯得有些扭曲。
燈火通明的舞廳內,司儀站在話筒前興奮道:“接下來的這位,是來自四馬路花院裏的宋燕小姐。估計在坐的很多人沒聽說過她,不過,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我相信宋小姐一定會給我們帶來精彩的表演。”
臺下一位年近四十的商賈看見臺上出場的宋燕,深吸了一口煙,道:“果然是她啊。”
旁邊依偎着的一位摩登女子好奇地問道:“趙爺您認識?我怎麽都沒聽說過她啊。”
“你知道什麽?”趙爺輕拍了一下那摩登小姐的背,道,“人家在這四馬路還沒開始修那勞什子路前,就小有名氣了。只是幾年前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銷聲匿跡了,現在出來再看,倒是多了幾分別的味道啊。”
“可現在這宋小姐的名頭并不響,怕是很難奪冠啊。”那女子看着臺上的宋燕,又小聲地說了一句,“而且她長得也不是很驚豔啊。”
“嘿,怕是人家根本就不是為了這個而來的。大概是有人想告訴我們,她回來了吧。”趙爺漫不經心地敲着桌面,低頭喝了一口茶。
“四爺,你帶來的這位新人可真有意思,硬是把那些軟軟綿綿的歌詞改了,乍一聽,這故事還挺有意思的。”一位年輕的男子拍了拍桌子,大笑道。
“是京劇《洪羊洞》裏的故事,李少爺要是感興趣,我回去送你一張碟慢慢聽。”四爺淡淡地看着臺上的宋燕行禮退去,道。
“算了,我只是說說罷了。倒是沒想到四爺還聽京劇,真沒看出來。”那李少爺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畢竟這四爺,殺氣太重,實在不像會聽京劇的人。
“不是我,是我家夫人愛聽。”葉耀回到。
“四爺好福氣,娶了吳家的大小姐啊。聽說吳四夫人可是留過洋回來的,人大氣又漂亮,看來也只有這樣的人,才入得了四爺的眼。”
葉耀笑而不語,默默看着舞臺上的表演。